作者:四眼娃娃
“你帮我把他照顾好就行了,其他的事,本王自有计较,”四阿哥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时辰不早了,你进去把他背到车上。趁着药劲儿没过,拿着本王的令牌,今晚就出京!”
傅鼐还想再说什么,但话到嘴边,终究没敢说出口,只得跪下身去,给四阿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卧房的门被推开,傅鼐走了进去。
四阿哥坐在厅外,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他年纪渐长,阅历渐长,可不知为什么,一旦涉及到他心尖上的那个人,所有的涵养能力就都不管用了。
此时此刻,他竟然连送那人一程的勇气都没有了。
“苏,苏公公!”
卧房中傅鼐一声惊叫,四阿哥错愕地站起身,几步奔到房门前。
床榻前,傅鼐正惊恐地看着那只黑洞洞的枪口,双手无意识地举在身体两侧,脸上满是冤枉和紧张,“苏公公,兄弟是奉命办事,一切都是王爷的决定,我也没办法啊。您可小心点儿这火筒子,这玩意儿有时候不好使,一旦自己冒火,属下的脑袋可就不能要了!”
苏伟一手撑着床沿,一手还举着火枪对着傅鼐,见到四阿哥进来了,才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好了,别闹了,”四阿哥也吃不住苏伟怎么就醒了,心里一时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都有了,“傅鼐,你先出去吧。”
“是,是,”傅鼐连忙点了点头,逃命地从枪口底下撤了出来,一溜烟地退出了房间。
苏伟瞪了四阿哥一眼,把火枪放进床里的盒子中,两腿一盘坐在了床榻中央。
四阿哥慢慢走到床边,苏伟别开了头,一肚子闷气都挂到了脸上。
四阿哥本想再说说什么“我也是为你好”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却兀自笑了笑。
这句话,这么多年来,他似乎跟这个人说了很多次了。
“你还好意思笑!”
苏伟等了半天没等到人的表态,气不住转过头来道,“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这么自以为是?我告诉你,要走要留,本公公自己决定,不用你操心!”
四阿哥低下头,看起来似乎在反省。
苏大公公气呼呼地喘了两口气,一想到自己刚才费劲巴力地换酒,还偷偷怀疑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你还挺长出息的,还知道给人下药了?你怎么不一下毒死我?把我关进棺材里,埋到地底下,就不用特地派人看着了!”
四阿哥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伟一时瞪大眼睛,看着某人那不断抖动的肩膀,一股怒火腾地燃烧了起来,“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了,你去别的地方睡!”
翌日
由红绸包裹的两只大铁笼子被搬上了马车,八阿哥站在行宫大殿前,看着一行车马出了宫门,一路往北疾驰而去。
“贝勒爷,”何焯走到八阿哥身边,压低嗓音道,“您何不亲自把那封信送去?雍亲王有结党营私,通敌叛国之嫌,这罪名要是落下了,您可就立功了。”
八阿哥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可不就近凑那个热闹,这真龙发起威来,谁知道会烧到谁啊?我就在汤泉等着,看我是先等来皇阿玛,还是先等来负荆请罪的四哥。”
“贝勒爷说的倒也对,”何焯轻点了点头,“就算这通敌的罪名有些牵强,就凭雍亲王跟富宁安过往亲密这一条,也足够让万岁爷忌讳的了。”
八阿哥扬起嘴角,语气中多了不少得意,“如今看来,咱们在咸安宫设下那一局,可能根本用不到了。我也是真没想到,我那一贯谨慎的四哥,竟然,呃!”
“贝勒爷!”
八阿哥突然捂住腹部,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何焯忙扶住他,“贝勒爷,你这是怎么了?微臣让人去找大夫!”
“别去,”八阿哥一手拽住何焯,“这种时候,我不想旁生枝节。只是有些腹痛,忍忍就过去了。你赶紧安排一下,我们今天下午就起程去汤泉!”
行宫偏院
绣香气喘吁吁地跑进房间,嘉怡连忙迎了上来,“怎么样了,前面有什么消息吗?”
绣香拍了拍胸口,扶住嘉怡的手臂道,“冯公公被派去给皇上送礼品了,我没见到他人。不过,我偷着打听了一下,贝勒爷今天精神很好,没听说有什么毛病。何大人现在正在外面张罗呢,让咱们都把东西收拾好,下午就起程去汤泉了。”
“这就好,这就好,”嘉怡缓了两口气,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这次是药量不够,下次就不会了。只要他们没能提前发现,我们就还有机会!”
第404章 决议
康熙四十九年
五月初一, 圆明园
牡丹亭中, 年氏听了小英子的话, 脸色蓦然一变,“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雍亲王府的人, 合该与王爷共进退, 你要我们往哪里走?”
小英子一脸为难,看了一眼坐在旁边, 神情各异的李氏、宋氏几个,搓了搓手掌道,“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王爷不想让各位小主平白搭了性命。这文信路引就是不得已的最后一条路, 小主们还是收起来以防万一的好。”
“那孩子们呢?”钮祜禄氏有些情急, “王爷对孩子们有什么安排?”
“请小主放心, ”小英子垂了垂手, “格格、阿哥们都跟福晋在一起呢, 现在正在来圆明园的路上。如果情势真有不好, 侍卫们会拼死把小主子们送到关外的。”
几个孩子的额娘都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李氏攥了攥手中的帕子, 依然有些无法相信,“小英子, 这次的事情真的有那么严重吗?王爷毕竟是皇上的亲子, 宫里还有德妃娘娘, 就算王爷真的有错, 何至于就危及性命啊?”
“是啊, ”耿氏接言道, “当初太子被废,直郡王被降罪,不也就是夺爵拘禁而已吗?咱们王爷一向受万岁爷看重,再大的罪过,也总有缓和的余地吧?”
“这,凡事都有万一,”小英子犹疑了一下,低下头,“详情奴才也不清楚,但此次确实很严重。王爷自己也不敢作准,这才做了两手安排。如果,真的满门落罪,还请小主们多多保重。”
牡丹亭内一时沉寂,巨大的恐慌悬在梁上,所有人的心里都在上下翻沉。
诗玥垂着头,一直没有说话,相较其他人,她的心情倒是异常平静。反正,依那个人的性子,在这种时候,是决不会离开雍亲王府半步的。既是如此,她也没什么好焦虑的了……
雍亲王府
四阿哥在书房内缓缓踱着步子,傅鼐与张廷玉候在一旁,眼看天色又要晚了,都不禁有些着急。
“主子,”傅鼐上前一步,试探地道,“要不要属下再加派府内巡逻的人手?或者,让长史清点一下王府中的人数?八贝勒如果有意栽赃王爷,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咱们王府内动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