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眼娃娃
二月初二
正三所
四阿哥由射猎场匆匆而回,一进院子就喊道,“苏培盛!”
萧二格狗腿的上前道,“苏公公一早就出去了,现下还没回来。”
四阿哥皱起眉头,“还没回来?跑哪玩去了?”
萧二格低下头,“奴才不知,想是有什么事儿要办吧。”
四阿哥撇撇嘴,“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
“是,”萧二格躬身送四阿哥回屋。
另一边,苏伟正在皇宫城墙下溜达,连续几天的坐卧不安,已经让他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他想逃出宫去。
其实,出那个宫门对苏伟来说并不难,难的是出宫以后的日子。一个逃出宫的太监,没有任何户籍证明,根本连京城都走不出去,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地方收留他。更不用说,宫里会查禁他的籍科,各大衙门可能都会有他这个在逃太监的画像。
退一万步讲,如果他真的逃走了,会有多少人被他连累?太监虽不如宫女贵重,但平白丢了,总是有损皇家颜面的。敬事房一番彻查,跟他走得近的太监肯定得进慎行司走一趟。闹到最后,连四阿哥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高高的城墙,洞开的大门,苏伟却只能深深地叹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转身往回走。
一脸七八天,敬事房都在查验各宫的太监,被查出来的太监不但要再受一刀,还会依照情况进行惩处。而伺候主子的太监们出了事儿,主子也会嫌丢人,有的就直接扔回敬事房了。
苏伟远远地望着人来人往的敬事房,一颗心像被放进洗衣机里搅得乱七八糟。人在面临既定的磨难时,总会事先预习各种最坏的情况,此时的苏伟,脑海里竟是掌刀太监带着血的奸笑和四阿哥嫌弃的眼神、冷漠的背影。
傍晚
正三所
中庭里传来一阵奇异的叫唤,四阿哥坐在廊下,看着李氏逗着一只雪底儿黄毛的小狗玩儿。小狗刚出月科儿,走路还不稳,一蹦两跳的很是喜人。
苏伟耸拉着脑袋从外面回来,萧二格赶紧凑上去道,“唉哟,我的苏哥哥,您怎么才回来?四阿哥召了您好几次了。”
“哦,”苏伟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我这就过去。”
“哎!您现在别过去了,四阿哥和李格格在中庭玩呢。等会儿四阿哥要是回前面来,我再去叫您。”
“好,”苏伟继续无力地点头,拖着步子回了自己的小屋。
天色渐晚,
李氏放下狗到四阿哥前一俯身,“爷,这狗好生聪明,养在咱们院子里可就热闹了,以后也能和后院那只只会吃的兔子做个伴。”
四阿哥笑笑,“这是鞑子犬,又叫蒙古獒,宫里难得一见的种犬。现在小,你能逗着玩,等大了可就不行了。过几天,爷再找个训狗的太监来,规束规束它的性格,以后出宫打猎就能带着了。”
李氏看看那狗,微微嘟着嘴,“敢情爷是给自己养的,妾身白高兴一场了,还以为以后能多个玩物呢……”
“你想养,爷就再给你要一个,”四阿哥站起身,“养个京巴,乖顺又听话,这种狗可不行,伤到你们怎么办?”
李氏一笑,向四阿哥一俯身,“多谢爷赏赐,到时妾身一定好好养。”
四阿哥点点头,转头示意刘裕把狗抱起来,李氏一看,连忙上前两步道,“爷,这么晚了,您饿了吧。妾身房里滚着鸡汤锅子,爷要不要去尝一碗?”
四阿哥向前院方向看看,“不了,爷还有事儿,你早点休息吧。”
“是,”李氏愣了一下,俯身行礼,“爷慢走。”
西厢房的小窗开着,碧儿探脚看着四阿哥走远,回头冲宋氏道,“格格,四阿哥回前院了。”
“恩,”宋氏坐在榻子上,一心一意地缝着一件里衣。
碧儿走到宋氏跟前,声音带点儿笑意,“也亏了那李格格费劲巴力地在院子里蹦了一下午,到头来累了自己一身汗不说,四阿哥还是走了,这下看她还得不得意?”
宋氏放下衣服,看了碧儿一眼,碧儿一缩脖子,低下头闭上了嘴。
“她和我一样是四阿哥的格格,能伺候四阿哥高兴就是本事。你是我的宫女,这种话要是被别人听到,就是我心存妒忌,不能容人了。”
碧儿垂着脑袋,压低声音道,“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氏叹口气,转头看向窗外,东厢房也亮起了灯。
苏伟的小屋里已是漆黑一片,苏伟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空洞洞的房间好像张开了无形的大嘴正要把他一点点嚼碎咽下肚子。
房门发出吱的声响,一只颇为活泼的身影带着点点星光蹦进屋子,四阿哥由后跟进来,“怎么不点灯啊,好黑!”
苏伟连忙从柜子里掏出蜡烛,点上亮。地上一只毛球似的小狗围着他的脚转圈。
“主子,这是哪来的狗?”苏伟有点惊愕地看着地上这只正企图攀着他的腿往上爬的小狗崽。
“这是我从狗房要来的,是只猎犬哦,蒙古獒的种呢。”四阿哥坐到苏伟床上。
苏伟蹲下身子,给小狗顺顺毛,“这么小,得多久能长成猎犬啊?”
“这种狗长得快,几个月就大了。”四阿哥脱了靴子,盘腿坐在床上,“我正想从狗房要两个太监过来呢,到时候专门训它,等明年咱们再出塞外,就能带着他打猎了。”
“明年啊,”苏伟戳戳狗耳朵,“那奴才还能不能看到啊……”
“你说什么呢?”四阿哥歪下身子看着苏伟,这才发现这人眼圈红红的,“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苏伟一愣,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更明显了,四阿哥一拍床柱,“是不是在外面又被人欺负了,眼睛都红了。”
苏伟揉揉眼睛,冲四阿哥勉强一笑,“主子误会了,奴才今儿个去师父那来着,哪有人欺负啊。这眼睛是进了沙子,师父给翻了眼皮,现在才红红的。”
“是吗?”四阿哥满脸怀疑。
“当然是,奴才受了委屈哪能不跟您说啊。”苏伟绷着脸,笑的分外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