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歇
经纪人顾北南和助理小马。啧,也不知道司尘是怎么和他俩搭上关系的。
巡视完普通病区后,罗城和护士走向特殊病区。
特殊病区在另一栋建筑里,一共四层,看守极其严密,安保程度几乎赶得上监/狱。
由于“404”这个数字不吉利,因此四层一共只有八个房间,左手边是401、403、405、407,右手边是409、408、406、402,并且每个房间只关押了一个人。
401室,章依蔓,三年前杀害丈夫并用猪肉刀分尸,但由于长年经受丈夫家暴导致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作案时已经完全丧失了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因此不负刑事责任,而是被送进了医院看管起来。
她正盘腿坐在床上,抱着一个布娃娃喃喃自语——她把那个叫做“囡囡”的娃娃当成了她尚未出世,就在丈夫的拳打脚踢中流产的女儿。
403室,盛可馨,盛世集团董事长盛长宇的独生女。
罗城在她的病房门口停住了脚步。
盛可馨,二十二岁,在过去的五年里杀害了三任前男友。
她第一次作案时还未成年,因为初恋男友想与她分手,一气之下开车撞死了他,但由于未成年再加上盛长宇的权势财力,她并未因此受到任何惩罚。
第二任男友则是被她雇人买凶杀害,因为她看到男友手机里和另一个女孩的聊天记录,认为男友出轨背叛了她。但因为买/凶/杀人的证据不足,再次不了了之。
第三次,也就是一年前,盛可馨杀了她的第三个男朋友,这次的理由几乎让人匪夷所思——因为太爱男友了,不想让他有一分一秒离开自己,所以杀了他,这样就可以永远陪在自己身边了。
这一次,盛可馨借着精神病的由头逃脱了刑事责任,可事实上她的精神正常的很,这个女孩子纯粹是个变态杀人犯。
病房的门上只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盛可馨感觉到他的注视,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看起来温柔又甜美,简直像个安静漂亮的天使。
罗城实在难以把她和那个咋咋呼呼、娇里娇气的小公主联系在一起,消化不良地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
405室。
林予臣,男,三十一岁,十年前杀害了他的养父母,在名山精神病院已经被关了整整十年。
他患有严重的妄想症,认为自己在童年时期遭受了养父母惨无人道的虐待,于是成年后回到养父母家用锤子砸死了他们,并有条不紊地进行了分尸,最后自己到警局投案自首。
但是警方经过调查,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养父母虐待他的证据,恰恰相反,当年的邻居都说养父母是一对极其和善、人际关系良好的夫妻,对养子也很好,一家三口的感情很不错。
除此之外,林予臣还给自己幻想了另一重身份,杀手Z。
他十二岁逃离养父母家后,不知所踪了整整九年,直到二十一岁犯下杀人案才重新出现,没人知道这九年里他去哪里,做了什么。
林予臣自称他偷渡到美国,十六岁成为了一名杀手,因为名气太大而受到同行的排挤追杀,还曾是FBI悬赏名单上的第一名,杀人自首,也是为了躲避追杀。
同样的,警方没有发现任何能证实他的话的证据。
但是心理学家和行为学家在对他进行了分析后,发现他的行事作风却是像一名经验丰富的杀手,因此认为他有严重的被害妄想和自大妄想。也因此,他脱离了审判,避免了牢狱之灾。
他的前前任主治医生,正是盛瑢川的母亲郑美林。
罗城走到405室的门口,脚步一顿。
林予臣,Z——司尘,正站在门后,姿态闲适地透过锁死的小窗口,看着他笑。
男人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所幸肩上并没有扛着一把AKM。
他的脖子、手腕和脚腕上都戴着黑色的电击项圈,遥控器在两名身强体壮的护工手里,在特殊情况下,可以让他瞬间被电到失去行动能力。
基于他在这十年里伤害的病友和工作人员的数量,甚至两个前月刚刚把一把塑料叉子插/进了他的前任主治医生的眼球,这样的防范措施也就不夸张了。
他的脸看起来苍白而病态,五官深邃锋利,神态却有一种奇异的天真感,配着他淡色柔软的嘴唇和清澈得像盛夏湖泊的眼睛,意外的很诱人,却又透着一丝不协调的诡异。
他的身上糅合了林予臣和Z两个人的矛盾气质,就像一柄尚且包裹在刀鞘里的,见血封喉的利刃,不用靠近都能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看似温和无害,却隐隐透出了底下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这就是最后一块碎片,“嗔”。
罗城借着病历本的遮挡,抚了抚胸口。
“恨”的碎片还停留在他的心里,一和“嗔”靠近就开始蠢蠢欲动,发热发烫,直到罗城按住它,才恹恹地偃旗息鼓。
司尘歪了歪头,语气轻柔地说了声:“嗨,亲爱的。”
隔着一扇隔音效果相当良好的门,罗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口型。
他按住加速的心跳,让护工把门打开。
第116章 禁闭岛(二)
伴随着门打开的声音, 司尘后退几步,乖顺地坐回床上,仰头看着罗城走进来, 神情安静又惬意。
小护士对这个全院有名的“杀/人/魔”怵得慌,站在门边不敢进来, 罗城于是从她手中接过病历,挥了挥手让她和护工都到门外去。
小护士如释重负地溜了出去。
控制电击圈的遥控器被放到了罗城的手上,病房的门“嘎吱”关上。
在司尘一瞬不瞬的注视下, 罗城把那个小小的黑色遥控器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床头柜的四个角都包了塑料圆角,就是害怕他利用床头柜伤人或者自残。
这个房间里干干净净,除了一张小铁床、一个床头柜还有一把椅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哦, 或许还得加上天花板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 能拍下整个房间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司尘看着他放下遥控器,坐到几步外的椅子上, 慢慢笑了起来,胳膊向后撑着床铺,歪着头嗓音轻柔地说:“那个监控只能看到画面, 听不到我们说话的声音哦。”
罗城正翻开病历, 闻言手指一顿, 挑了挑眉:“哦?为什么?”
司尘弹了弹舌头, 笑着说:“唔……说是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搞笑?”
罗城的食指在纸张上点了点,沉吟片刻,等司尘安静下来了才问他:“你是不是有微笑抑郁症?”
司尘的笑容一顿:“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样, ”罗城用手指提起一边嘴角,按下另一边嘴角,“用笑容掩饰情绪和压力。”
司尘嘴角微僵:“我没有。”
罗城点点头,放下手,“那就别笑了。”
司尘的笑容终于落了下来,眼神阴郁,神情森寒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可以被碾碎的小爬虫。
罗城却感觉习惯多了,指尖夹起有录音功能的签字笔,却不记录什么,只是随意地转着笔,边转笔边问他:“怎么称呼你?Z?”
司尘的视线从他的脸上落到他手中转得眼花缭乱的笔上,又回到他的眼睛,过了三秒钟,他缓慢地高高挑起眉毛,慢吞吞地讲:“我是。”
罗城问:“能讲讲你的故事吗?你的经历、喜好、生活习惯……随便什么都好。”
司尘跟见了鬼似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毛病?”
“就随便聊聊,”罗城对他笑出了一口纯洁又无辜的大白牙,“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
名山精神病院门口。
医院院长李伟盛顶着烈日站在台阶下,身后跟着办公室主任康有鸣、总务科科长黎美晴等十几名医院的中高层。
过了几分钟,一辆锃亮的黑色奔驰车出现在马路尽头,并最终缓缓停在医院门前。司机下车打开后座车门,盛长宇一脚踏在地面上,走出来整了整衣襟。
李院长立刻带着人迎上去,脸上露出恭顺又不过分谄媚的微笑:“理事长。”
“嗯,”盛长宇对他点点头,眼神似是不经意地掠过人群靠后位置的黎美晴,神色自若地稳步走进医院大门,边走边问,“最近情况怎么样?”
李院长低声回答:“盛小姐一切都好,咱们已经排练过许多次了,明天检/察/院的人来,一定能顺利通过精神检查,您不用担心。”
由于盛可馨的“精神病”疑点很多,即使是已经被判“作案时无辨认和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但还是要时不时应付检/察/院的突击检查——当然,上面有人有消息,他们应对起来也很自如,甚至能“彩排”到万无一失。
“不过盛小姐最近跟我们反映,隔壁401的病人晚上太吵了,提出想换房间,”李院长小心地觑着盛长宇的脸色,问,“您看……?”
盛长宇冷笑一声,讲:“就该让她长长记性,别什么时候都任性,以为她爸爸可以保护她一辈子!你别管她,随她去!”
在他的眼里,自己的女儿杀了三个人,好像全都是因为“娇纵、任性、不懂事”。
李院长一脸恭恭敬敬,面无异色地喏喏称是。
盛长宇和李院长走进医院工作人员专用的电梯,其余人站在电梯门外恭敬目送。
电梯门阖上,盛长宇面无表情地闭了闭眼,沉声问:“最近情况怎么样?”
一模一样的问句,李院长的表情却截然不同,回答也截然不同了。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电梯监控,隐晦地说道:“这个月有两个,第一个在明天,还有一个在下周三。”
盛长宇“嗯”了一声:“不会出差错吧?”
李院长笑了笑说:“你放心,都这么多年过来了。”
半个小时后,李院长陪着盛长宇回到一楼,收到消息的各科科长主任又在电梯前待命跟上。一帮人正脚下带风地穿过接待大厅,走廊里忽然跑出一个慌里慌张的小护士,看上去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正好与盛长宇等人撞了个正着。
李院长心中暗骂,赶紧示意保卫科科长把她赶开,盛长宇却伸手拦了拦,和蔼地问:“小姑娘不要急,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啦?”
小护士还是第一次见医院的董事长,但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了,带着哭腔喊道:“特殊病区405的病人,现、现在和盛医生在一起……他想杀了盛医生!”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
盛长宇和李院长对视一眼,当即带人向特殊病区的独栋小楼走,保卫科科长已经叫人往那边赶了。
在赶过去的路上,小护士可算把情况磕磕巴巴地大概讲清楚了。
半个多小时前,盛瑢川进入病房后,两个人原本聊得好好的,再加上这只是一次普通巡查,护工和小护士站在外面就有些松懈。可是没成想,就在不到十分钟前,房间里突然传出哐当一声巨响,外面的人连忙朝里看——只见林予臣突然暴起,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撞到了墙上!
护工吓了一大跳,连忙要开门,可那扇不能从里面反锁的门,竟然被巧妙地用椅子和墙面死角顶住了,推也推不开!
护工又要按电击圈的遥控器,这才想起为了盛瑢川的安全,已经把遥控器给了他,也就是说在房间里——看这个架势,那个傻乎乎的新来的医生,明显没来得及用上啊!
护工这才赶紧着急忙慌地叫人,小护士看眼情况危急,就赶紧跑出来找人求助了。
盛长宇心里默念着这个医生的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李院长立刻察言观色地凑上来,低声说:“是郑美林医生的儿子,就是三年前……的那个。”
盛长宇恍然,很快地皱了皱眉,心底涌起一些不快。
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跑到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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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时间该回到半个小时之前。
在罗城说出“我想多了解你一点后”,司尘看他的眼神简直像看着一头在市中心跳草裙舞的史前巨兽,左眼写着“你有病吧”,右眼写着“这个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但是在罗城持之以恒地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他足足十分钟后,他终于皱着眉头往后缩了缩,虽然一脸“你好恶心啊”的不情愿,但还是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罗城一边引导着司尘说话,一边细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在司尘讲到他有一只叫吉米的雌性巴西龟,是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时,罗城突然冷不丁地问他:“你全都记得吗?”
司尘面不改色地反问:“你说什么?记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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