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痴嗔本真
陈鹤宁看着他,说道:“我只需要知道是它们一直陪在我身边,它们是我的启蒙老师,它们的故事是我的启蒙读物,没有它们,陈鹤宁或许早就死在幼年的某一场高烧下了。”
用那样的故事作为启蒙读物,陈鹤宁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也是有迹可循。
江一鸣沉默了片刻,说道:“或许你该知道一点:如果你的肉-体不够强壮,这些魂魄的思想会撑爆你,幼年的你如果活不下来,这些东西也不可能留存更长的时间。而它们的灵魂力量已经很弱小了,没有时间给他们再找一个像你这样的绝佳容器。”
“反过来,成年后的你足够强壮,可以滋补润养着它们,它们的思想与你盘踞缠绕在一起,共用一具身体,让你看见它们看到的,让你说出它们想说的,让你去做它们想做的,哪怕是这样,都不足以让你警觉心惊么?”江一鸣反问。
“不,它们只是要这个地皮而已。地皮的灵气足够它们活下来。”陈鹤宁下意识地出口反驳,显然他并不是冲动地就把自己交换出去,他询问过。
“这个地宫是你建的?”江一鸣问。
显然这个地宫看起来很新。
陈鹤宁点头。
“那你是怎么知道要造成这样的‘由’字形状?你对墓葬有多少了解?”江一鸣又问。
陈鹤宁一愣。
对于墓葬?他当然一窍不通。
“你什么都不懂,却靠自己建出了一个墓葬形式的地宫,是这个意思?”江一鸣继续问。
陈鹤宁迷茫了。
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建造地宫,就好像……他就是知道应该这么做。
陈鹤宁并不傻,他看向江一鸣,已经反应过来了——他被潜意识地灌输、并执行不属于自己的思想。
所以,他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失去了对自己身体、对自己思想的绝对控制,他接受了那些外来者的思想,无形中也交出了自己的掌控权……
陈鹤宁愣在原地,第一次开始动摇,他真的选错了?
如果时间再长一点、再久一些……他是不是会失去更多自我的意识?是不是甚至……他会忘记自己?
陈鹤宁陡然一阵后怕。
江一鸣开口:“人鬼殊途不是一句平白无故的话。”
陈鹤宁看向他。
“活人和死人不能共存在一个屋檐下,活人住阳宅,死人住阴宅,魂魄该入轮回的入轮回,该去地狱的去地狱,逗留人间妄想死而复生的,总没什么好事。”江一鸣说道。
“那他们……到底去哪儿了?”陈鹤宁抿了抿嘴,还是问道。
“你说的那些故事,是这些人的故事吧?那些猎人、猪佬,你说得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但其实,是他们的故事?”江一鸣不回反问。
陈鹤宁深深看了他一眼:“很明显?”
他问完,顿了顿,其实他不需要江一鸣回答,他知道江一鸣并不是要一个答案,答案对方心里早就有了。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的确是他们的,就像我说的,他们玩脱了,关了不该关的人,那个猪佬死了后,有人过来把他们全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江一鸣点头,与他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先前点起的火焰是渡魂的,只有在这些魂魄集结的地方,才能落下渡魂火,火势会去寻找那些需要被渡的魂魄。
但是这些魂不被轮回收下,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些人多少罪孽深重,有待还尽。
“它们不下地狱,谁下?”江一鸣看了眼陈鹤宁,“它们该去哪儿不是我决定的,是它们自己决定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仅此而已。”
陈鹤宁没再说话。
他沉默地待在原地,好像还在感受这里曾经残余的温度。
江一鸣离开了,他还有人在外面等他呢。
张曦涵被人从墙上放了下来,她失了一点血,还有些受惊过度,谁也不知道在那个编纂的故事里,到底因为什么让她的反应如此激烈。
张涵玉和方夏两人裹着一条长毛巾坐在车里,两个人执拗地要等江一鸣出来,说要当面好好感谢人家——刚才他们两人稀里糊涂地就被钟晟带出来了,也不知道江一鸣后来怎么了,为什么还留在里头。
救护车和警车都开来了,这会儿天已经亮堂,前台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靠近警戒线的外围,问道:“这里面怎么了?”
“暂时无可奉告,小姐。”
“哦……可是我是在这里工作的呀……”
“暂时无可奉告,小姐。”
江一鸣从屋子里出来,推开别墅的大门,刚出来,就下意识伸手遮了遮眼,也不知道是谁,朝他闪了两下闪光灯拍照。
钟晟见状,眉头皱了皱,手伸进裤子侧袋里按了两下小玩件,就听他边上几个架着摄像机器的人忽然叫起来:“我的机器怎么黑屏了?!”
“我的也是!”
“怎么开不了机?”
“……”
江一鸣看向钟晟,长发公主能让麦克风失效,那让摄像头失效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的事情。
他嘴角一翘,朝钟晟走过去。
“这种好东西,下次也给我几个。”江一鸣低声说道。
“好。”钟晟自然是有求必应。
两个人并肩走出人群,倒是有不少闻声而来的媒体,像吸血虫一样的靠近过来,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被人有意无意地挡住了。
江一鸣注意到节目组的人插桩似的站在那些媒体人的周围,一个个人高马大,挡得死死的,他弯了弯嘴角,收回视线。
张涵玉和方夏坐在医护车上,方夏小声问:“我们还要过去么?”
“……算了吧,这样也挺好。”张涵玉看那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想,他们也不一定需要这个。”
第218章 装神弄鬼第二百一十八天
装神弄鬼第二百一十八天·“我帮你擦-身,伤口不要进水。”
鲍启文安排的保姆车早就过来了, 不过看到钟家的一排车子低调却霸气地停在马路边上, 鲍老师看看就又挥手让司机回去了。
有钟晟在, 江一鸣会在结束后跟着他走就怪了。——鲍老师心如明镜。
何况, 专注享乐从不会亏待自己的江小少爷,会放着更舒适的豪车不坐, 跑去坐他一辆几十万的小破保姆车?
鲍启文都不想坐呢。
鲍老师已经瞄上了, 那么多辆钟家的车,总有一辆能让他坐上。
最靠近别墅的那一圈,除了节目组的人以外,几乎没谁进得去, 媒体全都在外面一圈候着, 可也被跟着江一鸣他们出来的节目组挡住了。
钟晟和江一鸣两人, 很顺利地就在钟家和鲍启文安排的保镖护送下离开了。
坐上主车后, 钟晟和江一鸣才注意到车里还坐了一个人, 两个人一愣一惊, 倒是都难得少见地乖乖低下了头, 看着乖顺极了。
——钟爸亲自出山提溜两个小孩回家了,能不乖吗?
“你看看你, 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回来了?”钟义瞪着钟晟, 嘴上似乎恨铁不成钢, 可视线却紧紧盯着钟晟身上的血痕,“你姨也跟来了,等会儿就让你姨先给你包一包。”
秦姨没嫁给钟义之前, 是外科的主刀医生,后来因为别的原因才退了下来,虽然后来就没怎么拿过手术刀了,但这种外伤的小事情,仍旧不在话下。
钟晟闻言皱了皱眉,说道:“秦姨现在肚子里有孩子,你怎么让她跟来了?”
“就你们那节目,闹得沸沸扬扬的,我能拦得住她?”钟义瞪了一眼。
“……等我换一身衣服再见她,别让血气冲了她。”钟晟说道,“我身上的伤没什么,鸣鸣当时就给我处理过了,也就现在血了没擦干净,看起来有些吓人而已。”
钟义点头,看向江一鸣:“要不是有鸣鸣在,我看你这次真要载大跟头。明明老大不小了,比鸣鸣还大一轮……”
“没到一轮。”钟晟打断,斤斤计较地纠正。
钟义不解地眨眨眼:“不都差不多?”
长发公主不吭声,反正只是大十岁,多算一个月都不行。
江一鸣可能是最清楚钟晟别扭的原因的人了,他翘起嘴角,无声笑了笑。
钟义接着他没有说完的话念叨:“鸣鸣都比你会照顾人!你说说你,大十岁白长了?”
“这倒不是钟晟的错,当时那个情境下,要不是钟晟反应得快,恐怕受重伤的人就是我,要被扎个对穿了。”江一鸣插嘴,看着钟晟说道。
钟义挑了挑眉,视线在两个小年轻身上打量了个来回,然后在江小少爷有所察觉之前,就收了回来。
他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钟晟,交换了一个钟家男人你知我知的眼神。
钟义:伤得挺值?
钟晟:呵。
不管怎么说,钟晟最后还是没拗过固执的秦姨,伤口的包扎被重新拆开。
她低声意外地轻呼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伤口愈合得那么快?我看直播的时候,明明看见是一条大血口子?”
钟晟笑笑:“秦姨,我都说了没事的,鸣鸣帮我处理过。”
秦姨又看向江一鸣,像是看见一个大宝贝似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行走江湖,总得有些傍身的家当嘛。”江小少爷虚头巴脑地忽悠,这样的本事怎么能让别人捞底?
秦姨闻言明白了江一鸣的意思,她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只是依旧嘘着两人赶紧好好休养一阵,最好再吊一瓶葡萄糖下去。
钟晟和江一鸣两人婉拒了秦姨的建议,两个人闪进房间里,关上了房门,才松了口气。
“我先去洗一通了,浑身粘腻,恶心死了。”江一鸣率先说道,看向钟晟。
钟晟自然不会对江小少爷的决定说不,他点点头:“好好休息一下。”
江一鸣转身走进浴室里,磨砂的移门拉上,外头就几乎只能看见一个影绰的人影。
他打开热水,没几秒的功夫,滚烫蒸腾的热水就将浴室笼罩在一片茫茫的水汽里。
江一鸣把身上的衣服一点点脱下,他身上也有血,干涸的血和衣服的纤维黏在一块儿,贴着皮肤,撕下来的时候他都不得不小心翼翼,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从铺了一层蒸汽的镜面上看,就见江一鸣的背后,在钟晟受伤的同一个部位,竟是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狰狞伤口,伤口不深,却因为没有包扎,血和纤维和皮肤组织粘在了一起,江一鸣撕下来的时候,硬是疼出了一身冷汗。
他闷哼一声,所幸先前就开了热水,水声能盖过他的声音。
就在江一鸣晃晃身体,从马桶上站起来的时候,磨砂的浴室移门冷不丁被人打开。
江一鸣一惊,下意识地抖开一条浴巾围在身上:“?!”
“对了鸣鸣,泡澡别泡太久,刚回来,要晕的。”钟晟探进一个脑袋提醒,却看见压根还没进浴缸里的小少爷一副受了惊的样子。
钟晟一顿,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