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师子洋
“我知道了,将军。”江成瀚自然应下,随后他便与寇世均分开,拐进甬路,朝自己居住的客院而去。
“江老弟,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一进院子,院中一个正在举石锁的络腮大汉便看到了他,有些意外。
“没什么,我有点喝多了,先去躺会,回头再说话。”江成瀚也知今日的事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便敷衍了过去。
虽然现下时辰还早,但江成瀚本就身体十分倦乏,也无心做其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后,很块就睡下了。临睡前他不由地又想到了安国公府的颜静书,也不知他现在在干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一定很难以接受吧……
已经睡着的江成瀚并不知道,此刻的颜静书也在想着他。
“二少爷?”管家颜钟得了安国公的吩
咐,来听颜静书的差遣,却见颜静书双目失神地盯着牙色的帐幔,半晌没有反应。
想着自家少爷今日经历了这样大的波折,心里必定十分难过,所以颜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安静地在一旁等着,给颜静书平复心绪的时间。
“……钟叔,有两个人请你帮我查一查。”过了好一会儿,颜静书终于开口了,他闭着眼睛倚靠在床头,缓缓地说出了两个名字。
“是。”颜钟赶忙用心记下,同时在心中回忆和这两人有关的一切。
国公府里因着正经主子不多,里外伺候的下人也就不多,不过百十来号人。颜钟当管家多年,不说每个人的一切都了熟于心,但也都是认识知道的,尤其颜静书说的两个人在府里都不是普通的下人。
其中的女子便是颜静书身边的大丫鬟秋兰,原是自小买进府里来的,一直在颜静书的院子里伺候,几年下来,就慢慢升成了大丫鬟。
另一个男子则名李旺,他虽然不是颜静书院子里的人,但却是三小姐颜静玉奶嬷嬷李氏的娘家外甥。因着李氏的关系,在外院领了个负责采买府中花草果木的差事,人也还算有些能力。
想清楚了这两人的来历,颜钟不由微微抬头,看了颜静书一眼,却见颜静书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便收回了视线,道:“老奴记下了,老奴会尽快将这两人查问清楚的。”
颜静书却摇了摇头,道:“查问自然是要查问的,但不是现在。你只找人先将人监视起来,但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让他们和旁人察觉到。另外,再找两个可靠的人,避开人藏到花园假山后面的那口废井里,若无意外,等到午夜时分,背后指示秋兰和李旺的人便会有所动作。”
颜钟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颜静书话中之意,这是说幕后真凶是打算杀那两人灭口,可颜静书又怎么会知道那人会在午夜动手,还是在废井之中?
颜钟心中不解,但也知此刻颜静书显然不会给他解释,便道:“老奴都记下了。”
颜静书点点头,接着道:“若是有所发现,也暂时不要动手,只让背后之人以为一切顺利,至于秋兰和李旺,之后便可审问了。”
说到这,颜静书顿了顿,又道:“我知道钟叔原是祖父身边的人,能力不凡,所以不论施用何种手段,都钟叔请务必从那两人口中问出实话来。”
颜静书语气平淡,但颜钟却莫名听出些了些许狠厉血腥之意,他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颜静书半阖的眼睑下,透出的冷冽幽光,不由心下一凛。
“二少爷放心,老奴必不会让二少爷失望。”颜钟沉声恭敬道。
他曾追随过老安国公,在因身体的病痛不能再上战场后,就开始为老安国公查问刑讯身边的异心之人,自是没少沾染人命鲜血。虽然自老国公过世,朝廷收回了兵权,国公府也因此而沉寂下来,他便极少再做这等血腥之事,但却未曾忘了那些手段,且不过两个黄毛小儿,于他而言也不费吹灰之力。
颜静书自然是相信颜钟的,不然也不会将这
件事交给他去办,便道:“我相信钟叔,只是还有一件事,母亲为祖母庆寿操劳多日,十分辛苦,还需好好休养,这件事暂且不要让母亲知道,以免母亲为此劳神伤身。我已经同父亲说过了,父亲也是同意的。”
虽然颜静书说的十分在理,但颜钟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猛然地他又想起前面颜静书让他查的那个李旺,还和三小姐颜静玉有些牵连,心里不由冒出了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
莫非,莫非颜静书今日之事,和夫人以及三小姐有关系?!
颜钟不敢再多想,只是心中却隐隐感觉到,国公府怕是要有大变故了。随后见颜静书没有别的吩咐了,颜钟便行礼退了下去。
颜钟走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颜静书重新阖上了眼睛。他能猜到颜钟心中所想,但他并不在意,因为那就是事实,也是他在这之后要让所有该知道的都会知道的事。
他今日所遭受的一切,便是拜他的三妹颜静玉所赐,而他的母亲虽不是主谋,但前世在得知颜静玉这样害自己之后,不但没有责罚颜静玉为自己讨回公道,反而帮助颜静玉抹去了一切的痕迹,更是以此逼迫自己嫁人。
前世,自己是在即将离京远嫁的时候才从颜静玉口中得知了这一切,而颜静玉这么害自己,却仅仅是为了一个男人,一个令颜静玉思慕了许久,但却对自己有意的男人。
颜静书知晓那个男人是谁,也知晓那人的心意,但他并无意嫁人,所以在察觉到那人对自己的心意之后,就拒绝疏远了那个人,后更是再被屡次三番纠缠之时便直接与之断交。但他没想到,妹妹颜静玉却因此嫉恨上了自己,最后更是在祖母六十大寿的这一日,给自己下了药,想要毁了自己。
前世离京之际,他本就因为被迫嫁人而痛苦沉郁,乍然得知此事后更是大受打击。他知道母亲从小不喜欢自己,妹妹也因此和自己并不亲近,但仍是不敢相信母亲和妹妹会这么对自己。
但那时他身边都是母亲安排的送嫁之人,将他看管的牢牢的,他再见不到祖母和父亲,更无法为自己讨回公道,最后彻底地心如死灰,被送上了远嫁的马车。
想到那时的无助绝望,颜静书仍心有余悸。他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平复下来,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只余一片冰凉。
他的好妹妹好母亲,一番好谋算,算进去了自己的余生,只是这次,即使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为了保住江成瀚的性命,他还是会和江成瀚成婚,但却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他们如愿了。
第6章 事成?
自己做的事,就要承认,自己做的恶,无论什么后果也要自己承担,这是母亲前世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他想,母亲自己说得话,自己和自己的女儿也得做到才是,虽然她们或许不太愿意,不过他愿意帮她们做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与此同时,国公府设宴招待女客的花厅之中,颜静玉正在帮母亲招待来为祖母贺寿的女眷当中和自己同龄的各家千金。
她相貌精致秀美,眉目温柔,嘴角含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接人待物妥帖周到,性情也是大方随和,让人观之可亲,周身更有一派勋贵世家之中精心教养多年才有的出众气度,再加上她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虽然还有数月才到及笄的年龄,但求亲者已如过江之鲫,几乎踏破了安国公府的门槛。
只是安国公夫妇疼爱幼女,不愿将女儿早早嫁出去,是以颜静玉仍待字闺中,以至于有不少人猜测,或许安国公夫妇对女儿有着更大的期望。然而外人不知道的是,安国公夫妇疼爱幼女是真,但颜静玉真正未曾定下亲事的原因,却是她早已心有所属,不愿他嫁。
想到心上之人,颜静玉含笑的眼睛里不由闪过一丝波光,但很快,眼神又暗沉了下来。她不着痕迹地向花厅外看了一眼,却不见想见的人出现,心底不禁生出了几分忐忑不宁。
按计划,若事情进行的顺利,碧云便应该来告知自己了,可人却还没有出现,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玉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颜静玉身边,礼部尚书之女,同时也是颜静玉闺阁好友的薛文萱,见颜静玉有些神思不属,关切地问道。
颜静玉回神,柔柔一笑,道:“我没事,只是这梅子酒好像饮得多了些,是我贪杯了。”
薛文萱见颜静玉无碍,才释然一笑,道:“既如此,那就不要再喝了,多吃些菜,将酒意压一压,过会儿就没事了。”说着,还给颜静玉夹了一块姜汁鱼片放进颜静玉面前的小碗里。
“谢谢萱妹妹。”颜静玉笑着道谢,说着便将碗中的姜汁鱼片夹起吃下。
姜汁可以解酒,鱼肉清香,倒是正合适她这醉酒微醺之人,好友细心体贴,她自然不会不领情。
又过了不多时,颜静玉终于看到了一个自己等待许久的人出现了,她手一松掉落了自己的手帕,虽然身边服侍的丫鬟立刻就将手帕捡了起来,但她已是不能用了。
便起身,歉意的对同桌人道:“各位抱歉,我去换条帕子,即刻就回。”
同桌人自然不会介意,但也有人疑惑,不过一条帕子,让下人送来就是了,怎的还要亲自去拿?只有一些年岁大一些的知道,这应是颜静玉有事不得不离席,而找的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