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阳
“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朝砚将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笃的一声,仿佛一锤定音让人后背一震,“我们可以偷偷养,不让别人知道不就行了。”
家仆们:“……”
少爷您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那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一个家仆开口问道。
潮庄之前传言闹鬼,虽然能够让一些人不靠近,再加上院子够大,藏一个人一时肯定能藏得住的,但是想要藏上一世却难得很,他是人,长了腿会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发现了踪迹,这样的担忧倒也算不上是杞人忧天。
朝砚摩挲了一下手指,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合掌道:“就说是我生的,当年我被一个女子始乱终弃,那女子生了孩子,留下我们孤儿寡父的只能在潮庄里面讨生活,你们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
家仆们一脸无言的看着他。
朝砚收起了玩笑,正色道:“我一个外地人,如果被发现了,只说之前不知道就行了,再不济,也能带着他去往别的地方,不至于非要跟王家杠上,也不会真的牵连到你们的,放心吧。”
“少爷,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一个家仆有些着急的说道,他握紧了拳头道,“我们其实也对王家这事看不过眼,只不过没有那个本事养他,也没有那个胆量去招惹王家,但少爷已经将人带回来了,我们肯定跟少爷同进退的。”
“有这个心很好,少爷我最低的要求就是别说出去,”朝砚的目光淡淡的扫过眼前站着的家仆们,在他们低头称是以后蓦然眼巴巴道,“我洗澡水烧好了没?又是泥又是土的,难受死了。”
“我们马上给您抬来,”家仆们四散开来,纷纷打算各忙各的去,一人问道,“少爷,您是跟这个小孩儿一起洗么?”
“不,分开洗,”朝砚瞅了瞅背篓里面凶巴巴瞪着他的小孩儿道,“他好脏,嫌弃。”
家仆莫名觉得刚才只是凶狠的小孩儿此时好像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们少爷。
朝砚却仿佛没有看见一样,蹲在了小孩儿的跟前道:“小崽儿,马上就把你涮白白了,我倒要看看这小脸蛋长的有多好看。”
这语气仿佛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非常的不忍直视。
瞅着他们家少爷试图掐人家脸蛋的手,家仆突然明白了之前少爷手上的伤是怎么被咬的了。
就是他记得伤在左手还是右手来着,这个手怎么没有伤痕呢?
为了避免自己洗过一次再给小崽儿洗还得再洗一次的悲剧,朝砚决定先给小孩儿洗澡再说。
他在那里磨肩擦掌的过去,或许是那表情太过于期待和猥琐?莫名的让凶狠的小孩儿瑟缩了一下,之后就更加凶狠了。
手上的绳子不能解,朝砚只那拿剪刀将那身上的布条和衣服剪了下来,就将小孩儿放进了浅浅半个手臂的热水里面。
或许是热气袅袅这样的舒适从未有过,小孩儿眯了一下眼睛,但仍然戒备的盯着朝砚瞅个不停,随时都伺机咬一口上去。
清澈的热水很快变黑,朝砚此时真的想给自己的嘴上叼根烟说话:“崽儿,你莫不是泥捏的?”
小孩儿继续极为凶恶的瞪着他,因为一直是凶恶的,朝砚也没有觉出有什么差别来。
换了好几遭的热水,水终于变得清澈了许多,小小的身体变得干净,裸露了皮肤出来,朝砚发现那皮肤上满是伤痕。
之前他只觉得这个孩子过分纤细娇小了些,算一算时间,五岁的年龄却长着三岁孩童大小的模样,一看就是受了不少的苦。
对于他的遭遇有所了解,却在看到这满身伤痕的时候才觉得触目惊心。
烫伤,掐痕,甚至还有的地方坑坑洼洼的仿佛少了一小块儿肉,连心脏那种致命的地方都不乏那样的痕迹。
这是真的想把他往死里整啊。
“啧,这小可怜蛋儿,”朝砚呼了一把他湿漉漉的头发,“以后跟着哥哥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吃包子只吃馅,不吃排骨只吃大块的肉……等下,你头顶是什么?嚯,这好大的跳蚤,自己都养不活还要养育其他幼小生命呢?不逮干净今晚不准上床,不行,还得换水。”
跳蚤是逮不干净的,说不定还得传一窝,还是彻底消灭的好。
朝砚放开手中的孩子起身,到了门口吩咐道:“再抬一桶干净的水进来,顺便给我拿个剃刀过来。”
家仆很快准备好东西送过来,顺便问了一嘴道:“少爷,你要剃刀干什么?”
“剃头发,那孩子头上有跳蚤,明天家里都撒一遍药草,免得到处都是,”朝砚接过了托盘,想想不对,开门让他进来道,“你得帮我按着他,要不然我怕剃的不是头发,是头皮。”
家仆一听这话,顿时浑身就是一个激灵,连忙进来准备帮忙按住,结果就瞅到了俯躺在洗澡盆里的小孩儿。
家仆看到了,朝砚自己也看到了,神奇的嘀咕了一下:“这是洗澡洗的渴了?那也不能喝洗澡水啊,多不卫生。”
“少爷,他这是溺水了!”家仆连忙过去将小孩儿捞了出来,看着那憋的通红的小脸儿,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这么浅都能溺水?”朝砚将小孩儿接了过来放在腿上,头部朝下,按了几下,哗啦的水流淅淅沥沥的从口鼻中蔓延出来。
几声细微的咳嗽声传了过来,朝砚心神一松,知道这呛水呛的不是很严重,用不着他贡献自己的初吻出来就能缓过来。
小孩儿咳嗽了几声,被朝砚正过来的时候却仍然紧紧的闭着眼睛。
“少爷,这是有事没事啊?”家仆也看到了小孩儿身上的伤痕,那样的痕迹实在太触目惊心,任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任谁也不忍心去问。
“没事,应该是累着了,”朝砚将小孩儿抱着,能感觉到他身体软了下来,人呼吸被阻,重新顺畅以后身体都会软下来,尤其是孩子,会累的很。
折腾了一天,又是绑又是捆又是强制洗澡的,朝砚都乏的恨不得上床直接一秒入眠,更别说是个孩子了。
“那现在怎么办?”家仆看着朝砚请求指示。
“当然是剃头啊,此时不剃,更待何时?”朝砚示意家仆拿个小褥子把小孩儿包起来,就那么放在两张并起来的凳子上开始剃头。
长的打结的头发掉在了水里,一点点露出清晰的头皮出来,本来有头发遮挡着也看不出什么,等头发没了,两个人才发现那头上也是不少的伤。
从出生到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运气的感觉,洗个澡还能溺个水,朝砚看着洗涮干净躺在床上的小孩儿,终于伸手毫无障碍的捏了一下那没有什么肉的小脸蛋:“还是个小倒霉蛋儿。”
折腾了半宿,朝砚也是累的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他一向奉行的原则是睡到自然醒,可是今天注定不能了,因为大早上旁边悉悉索索的声音,要不是朝砚睁开眼睛滚的快,他还算挺翘的鼻子就要丧命在那牙齿下面了。
“呦,大早上就这么有活力的,”朝砚的目光扫过那瘦骨嶙峋但是灵活的小身体,感觉得养胖点儿好看。
不过别说,那张小脸虽然蜡黄无光,瘦的不行,但配上那双漂亮的不行的眼睛,也让人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之处。
“小崽儿,你多少能听得懂一些话吧?”朝砚试探的问道,换来的是小孩儿张嘴的嘶吼,他似乎想下床,但是明显浑身光溜溜,离开被子以后凉飕飕的不太适应,就那么僵在床上似乎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