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魏霆钧从来不会向他展露的一面。
姬瑾荣捏了捏拳头,吩咐何泰:“引路。”说完这话后姬瑾荣又觉得有些滑稽。身为皇帝,竟不知道处理政务的勤政殿在哪里,原主这皇帝当得还真糊涂——被迫糊涂。
抵达勤政殿外,姬瑾荣顿了顿,抬脚迈了进去。勤政殿两侧都开着窗,正是百菊盛放的时节,外头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菊花,明明只栽了菊,竟有种百花争妍的感觉。
姬瑾荣一眼瞧见坐在那儿批阅奏章的镇南王。
镇南王察觉姬瑾荣的到来,起身说:“陛下来了。”他绕过小山堆似的奏章,来到姬瑾荣面前,语气诚挚无比,“以后臣可以歇着了。”
姬瑾荣:“……”
镇南王宽慰:“会有这么多是因为臣此次去了南边小半个月,没来得及批复——平日不会如此。”
姬瑾荣望着镇南王。
镇南王最受不了的就是姬瑾荣望向自己的目光,他感觉体内禁锢已久的欲念随时要喷涌而出。他不能告诉姬瑾荣,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心上人,从一开始他的眼中就只有那么一个人——就算屠天灭地,背得满身杀孽,他也要把人从老天手里抢回来。
因为他的陛下最不喜的就是这种枉顾天理、逆天行事的人。他的陛下,也绝不会容许他越过那早早划出的界线半步。
但这已不是大周,他的陛下也不再是重病之身。
很多事他再也不愿忍耐、再也不愿克制。
对他的陛下来说,生死离别才过了短短数日。对他来说,却已经是许多个一生——
日增夜长的思念,早已让他彻底疯狂。
那条界线,他是一定要跨过去的。
☆、第6章 收服草根蛮王(六)
批阅了半天奏章,姬瑾荣对大齐朝大致有了几分了解。
大齐与大梁都在北边,分居在东西两侧,时不时会干上一架。比如这会儿,大梁就在大齐边境偷偷摸摸地打了一发,抢走了大齐好不容易养大的千匹良马,其他的粮食财帛更是数不胜数。
朝臣们都很有趣,上表时一个劲表示“我们要反思边防方略”“我觉得主将要负最大责任”,给的建议也都很统一:撤西境主将的职换人上!
至于打回去这种事,没人提半个字。
有西梁这个死敌在,突厥的气焰高得很。他们根本不用出手,只需要翘着二郎腿等他们和西梁去拉拢就好。如今的突厥首领是个人精,总能准确把握形势。他两边的钱财货物都照拿,但永远只会帮弱的打强的。
难怪镇南王要去把南蛮诸郡的乱贼清剿干净。如果不先把那边解决了,这大齐朝就等同于三面受敌!
大齐的困境不仅仅在于外患。
内忧更是愁人。
朝臣你争我斗,没几个是心向百姓的。先皇宠信宦官,硬是纵出了所谓的“宫中三虎”。这三虎没了孽根,别的念想都没了,就贪一样:银钱。
为了吞并土地、大肆敛财,这三虎勾连朝臣祸害朝野,杀了不少忠臣良将,寒了天下人的心。
各地出现了不少叛乱,都是活不下的百姓落草为寇,靠着粗陋的武器抵抗朝廷的恶政。
当时先皇都收拾好细软准备逃亡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镇南王,带着手中人马平了乱解了急。先皇见镇南王势大,怕他占地自立为王,心惊胆颤地下了封王的旨意。
这才有了大齐第一个异姓王。
姬瑾荣从各方奏章中拼凑出大齐的现状,得出一个结论:这国亡得不冤枉。
内无可用之才,外有虎狼眈眈,想不亡国实在难上加难。
这样一看,镇南王行事张狂倒也不全怪他。一来他是草莽出身,本就不可能有世家子弟那种自小熏陶出来的谦谦君子作派;二来要不是他横空出现,大齐恐怕早被人吞掉了,哪还轮得到小皇帝登基当“亡国之君”。
比起摇摇欲坠的大齐朝廷,镇南王在百姓心中威名更盛。镇南王对世家、皇亲下手时毫不留情,当年更是亲自诛杀了“三虎”,但凡知晓这些事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这样的镇南王,再嚣张都没人有资格声讨。
乱世出英雄。
或者说,正是因为乱世将至,百姓心中才盼着英雄出现。
姬瑾荣心平气和地分析完,抬头瞧了镇南王一眼。
镇南王也在瞧着姬瑾荣。
姬瑾荣怀疑镇南王的目光从来没从“自己”身上离开过。他来到这边后照过镜子,没觉得这张脸有多吸引人,顶多眉眼和他以前有几分相像而已。
镇南王是怎么盯上“自己”的?
姬瑾荣放下手中的奏章。
镇南王说:“有些奏章陛下不必批复得太认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姬瑾荣点点头。
镇南王说:“陛下如果能早日亲政,臣也能放心出兵。”
姬瑾荣惊讶地说:“出兵?”
镇南王打开一旁的布幔,一个新奇的事物出现在姬瑾荣眼前。
姬瑾荣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
那是个方形的沙池,沙池中有按照地形堆出来的山川走势,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令旗。姬瑾荣一看就明白,这是个“沙场”,模拟的沙场,用来分析战况的。
镇南王对“自己”难道是真心的?连这种对于行军布阵来说格外有用的东西,都这样大大方方地展示给他看!
姬瑾荣收起心中疑问,认真地观察着整个“沙场”。他记性好,扫一眼基本就把它全记住了,即使现在立刻毁掉这“沙场”他也能将它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