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姬瑾荣伸手抓住寇部长的手。
他说:“爱情不是同情和施舍,我若是不喜欢你,你做再多事我都不会有半点动容。”
这样的话虽然有些无情,却是这世上最残酷的现实。有时候不是你付出了、你执着了,就会有相应的回报,尤其是在感情上面——有时候你做的所有事其实都只是你自己想做而已,和你爱上的人根本没有太大关系——甚至会成为对方的负担和烦恼。
姬瑾荣说:“我以前把他当侄子看,以后也只会把他当侄子看。”
寇部长知道姬瑾荣从来不会说谎话。
他把姬瑾荣抱到自己膝上:“陛下,关于你的事我永远都无法冷静对待。”他把脑袋埋进姬瑾荣颈边,“明知道陛下你是怎么样的人,明知道陛下你绝对不可能被别人抢走,我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姬瑾荣笑了起来:“我也会。”
寇部长一顿。
姬瑾荣说:“我总是会觉得,你可能喜欢上别人。”他按住寇部长的肩膀,让寇部长离开自己颈窝,与寇部长幽邃的双眼对视,“每一次你身边出现了别人,我都会在想,也许你更喜欢那样的人吧。喜欢单纯的,美好的,而不是我这种从小躺在病榻之上,为了多活一天而机心重重的人——为了应对可能面对的恶毒手段,我的心早已变得比他们更恶毒,比他们更下作。”
寇部长还是第一次听到姬瑾荣说出这些话。
寇部长的心脏紧紧揪起。
他当然知道姬瑾荣是怎么样的人,他绝对不单纯、不干净,绝对不是那种纯洁美好的“天使”。
可是正因为姬瑾荣不是,他才会为姬瑾荣揪心和难过。
在同龄人快快活活吃喝玩乐时,他的陛下却得想方设法让自己在病榻上活下去。若是可以,谁不喜欢当个单单纯纯、无忧无虑的少年——
寇部长说:“我永远只喜欢陛下。”他亲吻姬瑾荣的眉心,“不管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只喜欢陛下。”
姬瑾荣仰头回亲寇部长:“所以,就算唐轲就是宣炜,你也不要多心。”他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寇部长哼了一声。
他还是很不喜欢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你总是对他心软。”寇部长心情郁郁,“就是因为你总对他心软,所以他才总不死心。”
姬瑾荣亲他。
寇部长板着脸说:“亲也没用!”他环住姬瑾荣的腰,“等你这次比赛结束,就公布我们的关系,让那些看好戏的家伙再也无话可说。”
姬瑾荣见寇部长脸微微绷起,就知道这家伙始终还是在意的。他说:“好,等我赢了黎明联邦那个‘天才’就公布。”
寇部长挑挑眉:“这么有信心?”
姬瑾荣说:“当然。”
他在临床模拟系统里和对方接触过,发现对方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对手。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朋友,有什么疑难会提出来模拟系统里面共同探究。
他们水平相当,年纪也差不多大。对方显然是个醉心医学的人,没有其他黎明联邦人那么多心机,是个很不错的“学友”。
姬瑾荣说:“我会全力以赴。”
寇部长很喜欢姬瑾荣精神奕奕的模样。
他说:“以前你就对医术很感兴趣。”
只是那时候姬瑾荣研究医书,很大程度上是想为自己保命——即使前来看诊的老太医是信得过的,姬瑾荣还是想对自己的病情有最清晰的了解。
提起“以前”,寇部长既难过又欢喜。
姬瑾荣知道寇部长在想什么,凑上前亲了寇部长一口:“我现在过得很开心。”
寇部长“嗯”地一声,脸上的伤怀褪去,眼底只剩下浓浓的情意。
*
唐轲回到家中,没有理会凑上来说话的唐家人,径直回房午休。
不知为什么,见完姬瑾荣后他觉得特别困。
这种强烈的困意他只在当初“觉醒”时有过。
唐轲沉沉地进入梦乡。
唐轲又开始梦见那些反反复复的梦境。
梦中的那人和“皇帝陛下”一样,总是躺在病榻之上沉眠,仿佛永远都不会睁开眼。
真可怜。
真是太可怜了。
他站在外面这样想着。
宫里还有这么个可怜人,相比之下他好像也不算最惨。
于是每次被欺负时,他就悄悄跑到那个人窗外,踮起脚往床里面看。隔着一重一重的帷幔,他偶尔能瞥见床上那人的模样。那人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
真是可怜啊。
他这样想着,又咬着牙忍着那些欺负自己的“堂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真的很美丽。
就像是天穹上所有星光都聚拢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