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边惊寒
孟如归点头:“在?谁又病了?”
“苏澈病了,自从他那日得知真相后,一日不如一日。你在那边时他还好歹撑着,你走了之后他自己偷偷溜到山下城中看戏, 看了几场回来之后便开始发烧,嘴里也说着胡话,我怎么瞧着……”
李庭安略微顿了顿,像是有些难以启齿:“我怎么瞧着像是得了失心疯,所以想请顾仙君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面雨骤然下来,还伴着两道秋雷。孟如归从门后拿出两把油纸伞:“你跟我来,他现在应当是睡着了。”
顾玄参住在临近后山处,越近后山便越能察觉到后山邪祟的怨气,当怨气与灵气中和之时,眼前便出现了顾玄参的住处。
顾玄参自幼便生活在水乡,对青瓦白墙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执念,他门前栽着一棵垂杨柳。
这棵杨柳本是山下一棵有着几十年道行的柳树精,因为柳条生得纤长而柔软,顾玄参趁人家冬眠时硬将人家搬上来,天天扯着人家柳条来捆药。
孟如归敲了敲门,一个绿衣小妖从门中钻出,他打着长哈欠道:“孟仙君怎么这么晚来了?”
“有人求医。”
小妖揉着自己那双泛绿的眼睛:“他现在应当是睡了,两位不如明日再来。”
话未说完,眼前那两人已经不见,小妖四下看了看,眼前却是已经是再无人影,它嘀咕了两句,又钻回柳树体内睡觉。
现在已经是秋天,再过几个月也应该继续冬眠了。
顾玄参这个院子要比其他院子大得多,里面东西乱七八糟放着,偶尔还会踩到一脚药渣。他睡觉也不肯锁门,就那样大敞着房门睡觉,被子盖在头上,两根腿蹬在外面。
“师兄,师兄。”孟如归趴在他床边轻轻唤着。
顾玄参翻了个身,右手挠了挠脸继续睡觉。
孟如归猛地一拍床栏:“师兄,早课要迟到了,师尊已经在外面拿着大板子等你了!”
顾玄参猛地惊醒:“啥,啥,啥。”
没有师尊也没有大板子,只有孟如归板着一张脸站在顾玄参面前。
顾玄参挠着自己那宛如鸡窝一样的头发爬起来:“十二啊,我知道我生得好看,但是咱们两个也是没有可能的,你快回去睡觉……”
“有人求医。”孟如归道。
顾玄参这时候才发现李庭安站在略微远一些的地方,半夜三更被惊醒,他烦躁异常,上去抓着李庭安手腕随便诊了一下:“怀了,男孩。”
孟如归:“……”
李庭安:“……”
孟如归下意识看向李庭安小腹,李庭安瞪了孟如归一眼。
顾玄参再次躺下,孟如归上前一把将他抓起,边给顾玄参套衣服边道:“他的药箱在左边第二张桌子上,就是那个靠近柜子的那个,对,拿起来咱们走。”
半夜被吵醒现在又要被抓出去,顾玄参趴在孟如归背上怒道:“孟十二,你是疯了吧。”
三人御舟,晨光漫天之时终于到了里竹山,里竹山红叶铺了满地,也没有人去打扫,山中的门生眼看着少了许多。
“他在哪里?”孟如归问道:“是不是在赴玉山里面。”
李庭安点点头,孟如归抓起顾玄参便往后山走去。言幸躯体被发现之后,这赴玉山阵法彻底失去作用,阵法打开,站在外面便能瞧见里面那座低矮的小屋。
李庭安轻手轻脚推开屋门,苏澈背对着众人坐在屋子中,他听见开门声猛然回头,被映进来的光亮照的几乎是睁不开眼。
见他回头,李庭安将门彻底推开:“你别怕,我请了顾仙君来给你看病。”
晨光扎眼,苏澈看不清楚门前站的都是何人,他抬起一只手略微遮了遮眼,却看见李庭安身后站着一个身着白衣,长发散下的身影。
他眼睛动了动,从椅子上站起,一步一顿走到孟如归身边,他将手里一个温热湿软的东西塞到孟如归手中。
孟如归接过。
那是一朵铃铛花,因为被苏澈攥地时间长了,边沿已经开始发黄发黑。
他盯着孟如归,小心翼翼又满含期许开口:“言长老,你能不能收我为徒?”
李庭安嘴中暗骂一声,脚下加快速度跑开,好像再晚一步他就要趴在地上不顾颜面大声哭一场一般。
孟如归红了眼眶,他压下喉头中几乎要溢出来的哽咽,回想着记忆中言幸说话的语气:“好。”
“他这不是失心之症,他这是魂魄碎了,那年他为了给言幸续命,抽了自己一魂一魄做药引子给言幸换命,后来又拿三十年寿命去换无间幻境。说起来,他这个身子比当年的言幸好不了多少,只能说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顾玄参说完,摇了摇头补充道:“没办法了,好好养着最多也就是三四年。他这样过着还好,你何苦把他再从梦中拉出来。”
“你将他拉出来他反而更受不了。”
李庭安往屋中看了一眼,苏澈拉着孟如归袖子说着悄悄话,说着说着他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这一笑好像他们都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候没有物是人非,所有人都还在里竹山。
……
施清在屋中收拾东西,将那些年孟如归送给他的小玩意全部擦干净放在箱子里面,自从孟如归那晚离开后,已经足足有三天没有回来了。
这三天,施清被消磨干净的勇气终于又涨了回来。
他从胸口处摸出一面小镜子,看了看镜子里面那张脸,那张脸惨白惨白的,还带着两个黑眼窝。
错了又拿反了。
他再次将镜子翻过来,看着里面那双桃花眼,一瞬间信心暴涨。瞧瞧,我生的这么好看,他哪里会有不喜欢我的道理。
阿端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回来了回来了,我刚刚看见他回来,已经往榴山小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