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叶之秋
可是即使他挖出自己的心,恐怕面前这个人,也是丝毫不会在意的吧。
心里想着谈衣一而再的无情,眼里看着谈衣与他人的亲密,沈流的五脏几乎纠成一团,他越想越魔怔,最后竟然似讽似嘲地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叶轻寒才想起了旁边的沈流。看到他即使深受重伤,眼睛也始终不离谈衣,顿觉万分碍眼。他缓缓抬手,打算一举把沈流彻底解决。
沈流虽然受伤,却不是毫无知觉。感觉到杀气,他也开始凝神运气。
叶轻寒看他不顺眼,他又何尝不是。早在见到叶轻寒站在谈衣身侧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感到诸多烦躁。
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收紧,危机一触即发。这时,山庄外却响起了零碎的脚步声。一人当先缓步走进院中,叫了声“阿弥陀佛。”
原来碧玉庄主假借取药,却是让那小厮去请了少林方丈玄慈前来救援。
少林寺在武林中向来颇有威名,玄慈方丈更是修为高深,就连慕容绯也颇有忌惮。他一来,形势就压倒性地变了。
谈衣与叶轻寒对视一眼,果断选择不再纠缠,双双撤离。
危机解除,老庄主松了口气,要亲自去扶一扶沈流,沈流却挣扎着跟着谈衣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老庄主大惊失色,要叫住他,玄慈方丈却道,“老庄主放心,沈少侠是绝不会出事的。”
老庄主满头大汗,心里急得要命。玄慈笑道,“庄主不必担心,老衲也跟去保护沈少侠就是了。”
老庄主大喜,忙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多谢方丈。”
·
沈流踉踉跄跄地跑,亏得他穿着一身黑衣,伤口才没有显得太过可怖。可是伤口的血却断断续续流了一地。
追了不知道多久,他听到转角后响起一道声音,一贯的冷冷清清,无波无澜,“你要做什么?”
... 沈流停了下来,靠着墙面,这声音与他的主人,都早已在他的梦中出现了无数回。这是——他从初时见面起就再也放不下的声音。
谈衣……沈流念着这个名字,一时感到胸腔一片滚烫炙热,一时又觉得满是酸辛苦涩。
“哼,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这人的声音却有些傲慢地让人讨厌。
“右护法,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不要太自作多情。”
“呵,我自作多情?我有没有自作多情,你自己清楚!”
“我很清楚,就是你自作多情。”
“你——”
沈流靠在墙边,即使受了重伤,也忍不住想笑,心中的郁结去了一半。他知道那另一人就是叶轻寒,虽然不知道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争执,可是从谈衣的话来看,他的确是对他没有半点意思。
不过,叶轻寒却不那么认为。这次出发后,谈衣虽然不像生病时那么坦率,和他的关系却是日渐好转的,从来也不会这样和他呛声。他理所当然地就想起了沈流,不悦道,“你今天一直这么和我说话,是因为沈流要死了,你难过吗?”
他原本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谈衣听到他的话却脸色大变,竟然像是被说中了似的。叶轻寒原本三分的怒意顿时变作七分,他一把抓住谈衣的手,“真的是因为他?”
谈衣压下心中的紧张,嗤笑一声,鄙夷道,“怎么可能。”
叶轻寒微眯着眼,将信将疑。
谈衣道,“沈流算什么,他是死是活,我怎么会关心。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
原来是这样。叶轻寒放宽了心,手上也松了,心情很好地道,“那我准许你下次也威胁我一次。”
谈衣白他一眼,转身就走,“有病。”
叶轻寒噎了噎,愤愤甩袖,心想最近他真是对谈衣太好了,搞得他这么没大没小,前几日他还整天抱着他又叫爹又叫娘呢。
“真是放肆。”叶轻寒轻声嘀咕了一句,嘴角却轻轻扬起,脚也很自然地紧跟了上去。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空旷的小巷飘下一片落叶。
沈流靠在墙角,鲜血一滴滴地顺着衣角滑落。
“我算什么……”沈流低低笑了两声,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力气般顺着墙根缓缓滑下。
“我算什么。”他歪着头,无法忍受的痛贯彻四肢百骸,他的毒好像也在忽然之间散进了五脏六腑,要把他的血肉毒成一团无可救药的腐肉。他低声地笑,然后开始大笑,可是笑着笑着,他却感到有冰凉的液体从脸颊滑下。
过了不知道多久,沈流终于因为心力交瘁与失血过多昏死过去。玄慈方丈从转角绕出来,看着沈流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
·
夜晚,谈衣坐在房中,思来想去,还是取出了夜行衣,打开窗子飞身出去。
他向来谨慎,今晚却有点急了,踩过窗子的时候,衣摆轻轻碰到窗棂,发出轻微的响声。他没有注意到,只径直朝某个方向而去。
叶轻寒住在谈衣隔壁,虽然熄了灯,却一直没睡着,一下子烦恼谈衣如此嘴硬,明明那么喜欢自己,嘴上却一次比一次逞强;一下子却又感到几缕不可名状的甜意,丝丝透入心底。
这时,他听到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他立马坐了起来,听音辨位,那是谈衣的窗子发出的声音!
·
沈流自回到碧玉山庄开始就昏睡不醒,玄慈方丈精通医道,当下就给他做了诊断,老庄主也紧接着命人给沈流按药方换了药。
碧玉庄主心中愧疚不已,见沈流迟迟不醒还想留下亲自守夜,却被玄慈拦住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沈少侠如果想醒,自然就会醒了。”
老庄主根本听不懂这些玄玄叨叨的话,只是焦心地问,“那沈小兄弟到底何时才会醒?”
玄慈方丈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只是笑笑,然后将老庄主一起请了出去。
谈衣看那两人终于走了,才从暗处悄悄走出,来到沈流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