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晏洐
一句句话从他们口中说出,像是很平常的一句“你吃饭没”。徐慕扬难以想象,这些洋溢着青春朝气的少年,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们都曾跟沈故说过话,一起玩闹过,现在却被全盘否定,似乎跟沈故说过话就是一种耻辱,令人厌恶。他们所不能认同的就是罪无可恕,就是有病,就是不能容存于世。他们眼界狭小,传统理念被冲击,便义愤填膺的举起拳头,来证明自己是对的。
那些带着恶毒咒骂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留下那一句清晰的话语,好似什么令人恐怖的禁令。
“沈故来了!”
徐慕扬偏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故,他的脸色苍白,深邃的眼中茫然无措,手上拿着的书因为太过用力而皱了起来。他站在教室门口没有动,像是不知道进来还是离开。
“沈故!”徐慕扬认真的看着他,“过来坐。”
沈故如同找到主心骨,快步的走过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低着头,过长的额发遮住眼睛只能看到紧抿的唇。
徐慕扬很担心,写了一张纸条递过去,“没关系,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们不管。”
沈故画了个笑脸给他,依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节 课是班主任的课,他看到沈故的时候愣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沈故,你来了?”
沈故对着班主任点点头,“老师。”
班主任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喉咙,“上课了,大家把昨天发的那套卷子拿出来,我给你们讲一讲选择题。”
教室里除了老师的讲课声之外,还有学生在窃窃私语,只要稍稍留意听一下,就知道谈论的是谁了。
沈故怔怔的,老师的讲课声和学生的私语声都听不见了,耳朵像是蒙上了一层膜,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直至消失,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慢慢沉入谷底,心脏撕扯着肺腑不断往下沉。
他茫茫然的想,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什么事情也没有做,没跟任何人说过他的性取向,又是谁爆出来的呢?他感觉喘不过气来,趴伏在桌子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班上同学的说话声越发肆无忌惮,对他评头论足,各种恶语相向,好似他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恶人,他们的声音大到影响老师讲课。
“安静!”班主任板着脸道:“是你们讲还是我讲?”
这下子总算安静下来了,可又有什么用?沈故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更难的在等着他。
第一一三章 身处舆论的中心
世间杀人于无形的利器莫过于语言了,总有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别人,教导他人如何做人,全然忘记自己几斤几两,是否真的够资格评判他们。在这种人的带头领导下,产生一群乌合之众,或许有些人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对是错,但是他们处于这个队伍中间,把自己的思想和权利交了出去,人云亦云。用言语暴力凝练出一把杀人的刀剑,最后真的伤到人了,反倒显得自己很无辜,一句“我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谁知道会伤害别人?”来推卸责任。可是语言暴力是累积起来的,你的最后一句话可能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把别人推下悬崖的最后一击。
人言可畏,徐慕扬总算是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沈故现在完全是舆论的中心,围绕他的都是同性恋这样的话题,他也听到了跟何历铭所传的绯闻,更有甚者编造各种不切实际的流言,只为给沈故再盖一顶帽子。
若是沈故还没有来学校,流言只是流言,当个谈资说一说解闷。可是;流言的主人公真实出现在他们面前,犹如烈火浇油,流言越演越烈,一传十十传百,不断扭曲,最后变成了人们所乐意听到的流言蜚语。
沈故与何历铭互相喜欢,两个人经常走一起,而且还偷偷摸摸的在学校的空教室或者是厕所里偷情,这些有人亲眼所见。最后何历铭的父母知道了这件事,强行把他带回去,沈故因伤心过度,所以呆在家里好久没来上课,这几天才来。
这是流传最广的传闻,没人在意真假,只在意其中能给他们带来多少新鲜感和乐趣。
这几日,沈故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文科第一名被狠狠推下来变成了令人恶心的变态同性恋,成了所有学生茶余饭后的谈资。沈故做什么都是错的,上厕所会有人向他吐唾沫,或者是男生一哄而散,生怕会对他们做些什么,在食堂吃饭,周围一圈没有人愿意跟他们坐一起,好像同性恋是一种会传染的病,就连沈故过长的头发都会被指责,说成不男不女,是同性恋的象征,可他只是前段时间没有剪头发而已,没人记得他曾经留过的寸头。
不仅如此,沈故去吃饭的路上有人指指点点,在教室坐着都有别班的人来看看同性恋长什么样子。只是性取向不同而已,大家都是人,好像喜欢男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同性恋就跟平常人长得不一样,就该受到他人的言语侮辱。
除了教室的状况不容乐观之外,寝室的氛围简直降到冰点。徐慕扬以为,大家同学一场,室友做了两年,就算室友是同性恋也不会太过于苛责。但他以为的只是他以为,别人不会如他所想。
态度转变的最大的是何刘,那个嘻嘻哈哈爱笑爱闹的少年在见到沈故的那一刻就变了脸。他不再跟石乐钦打闹,而是沉默的坐在自己的床上,拒绝跟沈故交流,也拒绝跟身故有肢体接触。
梁晶晶和石乐钦还好,能对沈故笑一下,但是笑容勉强,不会主动搭话,问一句回一句,或者用“嗯”“哦”代替,言行举止都透露着抗拒,到底是没有撕破脸。
江晖早知道沈故是同性恋,他很勇敢,在沈故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仍旧很平常的跟他说话,并没有因为他人避着沈故他也避着。他坦荡赤诚。柔弱的外表有一颗坚韧的心。
沈故现在的处境很煎熬,处于语言暴力的中心,在走出丧父丧母之痛后,他又被卷入舆论中心,刚刚呈现出一点阳光的姿态,犹如幼苗萌芽,便被无情的掐断。他重新回到了颓废的那个时候,沉默寡言,空洞麻木。
徐慕扬很担心,下了晚自习之后会拉着他去操场散步。夜晚是很好的伪装,模糊了视线,没人看的清操场上的人是谁,不会有人关注。
他拉着他一圈一圈的围着操场走。快四月了,夜晚还有点冷,虫鸣声此起彼伏,呼吸间都是清冷的空气,深深吸一口气,似乎能把肺腑的浊气都排出来,心底没有那么沉重。
“阿故。”徐慕扬私底下喜欢这样叫他,“那些话不要放在心上,咱们不听他们说什么,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好不好。”
沈故低着头,脸藏在阴影里。他紧紧地抓着徐慕扬的手,像是抓着希望,他声音低哑,带着颓丧,“咩宝,我好难过。”
徐慕扬心中一紧,拉着他到阴影处,给了他一个拥抱,“你不要难过,好好学习,不要去想那些人说的话,你很好很好,是他们不好,等高考我们去了大学,远离这些人就好了。”
“咩宝。”沈故的脸埋在他的肩上,“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不会。”徐慕扬沉声道:“不会,徐慕扬不会离开沈故,还要和沈故一起上大学的。”
沈故抱着他的手不禁更紧了。惶然无措的心像是找到了落脚点,让他更加勇敢一点,“好。”
教学楼的灯都灭了,他们俩不得不回到宿舍,虽然那也不是个舒服的地方,至少没有任何针对沈故的流言。
进门前,寝室里有人在说话,好像是何刘跟梁晶晶两个,他们在讨论考过的试卷,石乐钦是不是插上两句话。徐慕扬推开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何刘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冷着脸爬上床,梁晶晶和石乐钦两人干笑几下,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好似刚才的热闹是幻觉。
“你们回来了?”江晖还没有上床,他手上拿着一碗洗好的草莓,脸上带着惯常腼腆的笑容,“吃草莓吗?很甜的。”
江晖是这个寝室唯一的温暖,他像是一簇小火苗,即使弱小,仍在源源不断释放他的热量。
徐慕扬推了沈故一把,“你去尝一尝。”
沈故迟疑了一下,拈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对上江晖温润的笑容。
“甜吗?”
他抿着唇露出这些天第一个笑容,“谢谢,很甜。”
第一一四章 恶意无底限
流言蜚语听多了,人似乎也麻木了。关于同性恋的话题,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句,无非是变态恶心。这个话题虽然被翻来覆去说了个遍,但徐慕扬认为,从学生口中说出来也不会是又太过恶毒的话语。大家都是经历少的少年,无形中做了刽子手,多多少少不会有太过恶毒的心思。在那阵子新鲜感一过,同学们又投入了紧张的高考之中。
但是上天给沈故开了个玩笑,在他开始能接受这些流言蜚语的攻击时,又来为难他。
在一次晚自习时 ,沈故被班主任叫了出去,两人在走廊上说了几句话后,他回来了,脸色苍白,呆坐在椅子上好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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