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夕故年
沈微雪:“……”
两相僵持了一会,沈微雪本就仅剩不多的理智,在仿佛永无停歇地灵力冲刷中摇摇欲坠、终于消失殆尽。
他呼吸急促,胸膛微微起伏着,眼底水光越发湿润,终于妥协地凑近了一些,微凉的唇擦着云暮归的耳垂轻颤,他半阖着眼,隐忍又认命地喃喃:“你可以……”
一声巨响打断他的话语。
夜风从大开的门口卷入,如一盆冷水兜头兜脸地朝沈微雪泼下,凉意席卷而来,沈微雪心神一敛,霎时清醒过来,下意识缩回了脑袋,转头看去。
原本紧闭的木门被琴意劈裂了一半,摇摇晃晃了两下,哐当一声倒了下来,一只躲在门缝里没溜走的幻魔,一并暴毙于琴意之下,惨叫一声,融成一滩腥臭黑水。
迟意怀抱古琴,长身而立于门口,那黑水被什么隔离了似的,在他脚边半寸停住,再无法蔓延靠近,而他向来冰冷如霜雪不带任何表情的脸上,难得地浮起一丝轻微的裂痕。
他平静的视线从榻上相拥而坐、姿态不那么端正的两人身上停留片刻,语气里终于带起了一丝属于普通人的疑惑。
“我不该来?”
……
一刻钟后,三人在迟意屋里聚首——沈微雪那屋里狼藉一片,实在不是什么适合相谈的好地方。
迟意出身鼎盛世家,骨子里的清贵藏都藏不住,他嫌弃屋里那些不知放了多久的茶,碰都没碰过。
茶壶茶杯干净清爽,掀开底来锃儿亮。
于是三人干巴巴地相对而坐,安安静静。
气氛有那么一丝微妙。
云暮归身上蔓延着又沉又重的低气压,他薄唇紧抿,一言不发,背脊挺得笔直,两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微微拢成拳。
沈微雪和他离得近,被他的低气压糊了一脸,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方才险些就坦白了心思。
情至兴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冷静下来后,羞意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沈微雪忍住想捂脸的冲动,轻咳一声,打破了寂静:“我大徒弟,云暮归。”
他朝迟意介绍了一声,又偏头看云暮归:“早些年认识的好友,无琴仙君,迟意。”
云暮归在旁人面前,还是很尊师重道的。
他疏远有礼地喊了声“无琴仙君”,语调平缓,无波无澜,但显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迟意“嗯”了一声,也没追究楚然去了哪里,怎么会毫无预料又来了个大徒弟,他将若有所思的视线在对面两人身上绕了两圈,冷不丁问:“有主了。”
这一句突如其来,沈微雪愣了一瞬才回忆过来。
这是他和迟意刚见面那天说过的话……当时迟意提及合籍,他脑子一热,也不知想了什么,就说了句有主了。
沈微雪:“……”
那会儿迟意不声不响的,他只以为迟意不在意,谁成想一转头,迟意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旧话重提!
旁边一道狐疑又炙热的视线挪过来了,定在他脸颊上。
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沈微雪强作镇定,仗着云暮归不知实情,目不斜视地转移话题:“这小镇古怪,我们还是早日离开的好……”
他们查探了几日,总算是有了个比较明确的猜测。
小镇在日复一日地轮回,而轮回的关键点,约莫就是许大郎君和他小青梅的那桩永无止境的婚事。
黑雾他们已经试验过了,就算是彻底消失,于大局也无碍。
而这桩婚事……他们曾试过在黎明时分潜入许家,将准备迎亲的许大郎君敲晕了锁在屋里,守着不让别人来喊醒他。
结果就是他们那天守了足足几个时辰,天边仍旧漆黑一片,早该照遍大地的朝阳迟迟不出现。
直到他们放弃离开,许大郎君被人喊醒迎亲的那一刻,天边晨曦才破空而出,掀开一天新的篇章。
——这桩婚事,是一天的起始点。
也是这场轮回里的关键点。
沈微雪提及正事,慢慢地就收敛了别的心思,神情认真了些,沉吟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打破轮回,让这桩事无法重复发生。”
沈微雪说的已足够浅显,迟意本也有了一点猜测,此时一点即明:“结束婚事。”
但是这个结束也需要技巧。
他们需要这桩婚事来开启新的一天、新的轮回,但又不能让这桩继续下去。
按着黑雾反复出现,打杀几次才消失的前例,最快捷的方法,只能是在根源上偷梁换柱,找两个人,代替许大郎君和他的小青梅……成亲。
代替他们开始,再代替他们,永远地结束这一切。
沈微雪和迟意都是心思通透之人,往往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明白了彼此意思不必继续说,于是两人简单明了地交流着,云暮归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
云暮归之前虽然进了小镇,但他甫一踏入,就进了楚然布下的局,被困囿在重重叠叠的禁制里,直到今夜才终于与沈微雪的剑意相融汇合,破禁制而出。
因此他对小镇的情况都不太清楚,也不知沈微雪和迟意究竟在说些什么,更无从插话。
这种被隔离在外的感觉让他生出一股烦躁的情绪,让他很想不管不顾地打断两人说话——但是不可以。
云暮归抿了抿唇,压制着情绪,浑身低气压逐渐蔓延蔓延无限蔓延,在快要淹没整个客栈时,一缕微妙的感应传递过来,他倏地一顿。
又沉又重的低气压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瞬云暮归猛然偏头,朝沈微雪……放在桌下的手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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