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默
龙辇里不仅有梁王,还有面对面跪坐着的太子与五皇子。
小巧的茶炉在穆如归钻进马车的刹那,沸腾起来。
“九皇叔。”穆如期与穆如旭同时开口。
“九弟,来,坐到朕的身边来。”梁王乐呵呵地招手,“朕召你前来,并无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家常话与你说。”
穆如归跪坐在梁王对面,一动不动,像块任凭风吹雨打都不会软化的石头。
梁王习以为常:“九弟啊,朕虚长你几岁,怎么都算是你的长辈。如今朕赐婚的旨意已下,不论你想不想娶镇国侯的儿子,都要善待他,怎么能……怎么能将他扔进马车呢?”
五皇子“善意”地笑起来:“九皇叔是要成婚的人,不如向太子哥哥讨教讨教疼人的妙招?”
此话诛心。
世人皆知,镇国侯府的小侯爷夏朝生,为了嫁入东宫,在金銮殿前跪去半条命,五皇子却偏偏当着东宫太子的面,言语轻佻地和穆如归打趣。
穆如期故作黯然,并不答话。
“混账!”梁王先拉下脸,将手中茶盏砸向五皇子穆如旭,“堂堂皇子,旁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搬弄是非……给我滚回自己的马车,到骊山围场前,朕不想再看见你!”
穆如旭大惊失色:“父皇……”
“父皇和九皇叔想必有话要说,儿臣先行告退。”穆如期打断五皇子,起身行大礼,然后在梁王满意的目光里,跳下了龙辇。
穆如旭纵有再多话要说,见状,也只能紧随而去。
龙辇中一下子空下来,茶炉中涌出的雾气模糊了梁王和穆如归的神情。
沉默一直持续到水再次沸腾。
“九弟啊……”梁王犹如世间寻常慈父,无奈叹息,“朕的皇儿就是这个脾气,你莫要与他们置气。”
穆如归淡淡道:“臣弟不会。”
“不会便好。”梁王欣慰不已,“先前,你不肯接受朕赐婚的圣旨,想必是顾忌太子的缘故……既然如此,朕就给你个准话!”
“他是朕的皇子,你是朕的亲弟弟,朕不会因为他,毁了你的姻缘!”
…………
梁王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反观穆如归,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个字,神情更是没有半分异样。
梁王心生烦闷,恰好长忠在龙辇外高唱:“陛下,镇国侯夏荣山求见!”
“快请他进来。”
“臣弟告退。”穆如归干脆地起身行礼。
他跳下马车时,与夏荣山擦肩而过。
夏荣山板着张臭脸,估计也听说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九王爷丢进马车之事,重重地哼了一声,踩着长忠的肩,钻进了马车。
穆如归默立良久,收回视线,翻身上马时,被一个小太监叫住:“九王爷,太子殿下嘱咐奴才来和您说句话。”
“何事?”穆如归踢了踢胯/下的骏马,听它烦躁的嘶鸣,心里的耐心也在逐渐褪去。
小太监上前一步,笑着说:“九王爷息怒,太子殿下只是让想谢谢您这一路来对小侯爷的照顾,来日大婚,必定不会少了您一杯喜酒。”
寒风呼啸,零星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恰在此时,龙辇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也不知梁王说了什么,夏荣山居然在马车内哀嚎起来:“陛下,臣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命不久矣,臣也不想活了!”
梁王被夏荣山嚎得眼冒金星。
他倒是不意外夏荣山能得到夏朝生的消息。
那是人家的亲儿子,又生着重病,能不安插眼线吗?
再说,此时才得知消息,说明侯府的眼线不过如此,连金吾卫的信鸽都比不上,梁王就更安心了。
梁王就是烦。
一个哑巴似的穆如归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这会儿,又来个爱子如命,下一秒就要随儿子归西的镇国侯,换谁,谁不烦?
但是镇国侯半个字不提穆如归,只道儿子重病,不在自己眼前,再这样下去,自个儿也要愁得跟着病倒了。
梁王并不信夏荣山的鬼话,只能极尽敷衍地安慰。
夏荣山打定主意胡搅蛮缠,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
于是龙辇内时不时传来几声恸哭或是悲号,俨然一副闹剧。
穆如归就是在这样的闹剧里,心灰意冷地回来的。
“九叔?”
马车的车窗被人从车内费力地推开,露出了一张被雪白的毛毯簇拥,微微泛红的脸。
夏朝生依稀听见了穆如归的声音。
他坐在车中盼了又盼,最后等不及,主动推开了车窗。
穿着黑底带四爪金蟒暗纹的劲装的穆如归,端坐于马背,腰杆笔直,宛若山间青松。
“王爷,快去。”红五见自家王爷又开始愣神,咬牙拍向战马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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