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积羽成扇
那斥候否认道:“并非如此……我等在前线听见曹兵一边札营一边唱歌,唱……”
袁绍这几日已对“歌”这个字产生阴影,他听到斥候的话,直觉感到不妙,可他刚刚才放完狠话,为了主公的威严,不可能让斥候在这个时候住嘴。
可要是如他所猜的那般,就算让斥候继续说下去,他这个主公的威严也会荡然无存……
两难之间,袁绍还是向情报屈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你说。”
“他们在唱……寒食夜,衡水边,本初……‘’
斥候唱不下去了。他怕自己再唱下去,隔日就该轮到他的家人给他唱丧歌。
事实上也无需斥候继续唱下去,袁绍只听到前六个字,就已青筋直跳,恨不得立即扑倒许县,和曹操同归于尽。
“滚下去!”
斥候如蒙大赦,一股脑地退下。
袁绍摔了帐中所有能摔之物,犹不解气,遂拔出佩剑,把帐中唯一的卧具砍成两半。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啊啊€€€€曹阿瞒!”
一顿发泄过后,袁绍唤来亲兵:“可有查出那篇檄文是何人所写?”
那亲兵道:“曹军并未对外公布此事……”
袁绍狠狠拧眉:“曹操的那个班子,有何人能写出如此毒辣且无耻的檄文?”
亲兵不敢应声。
袁绍自语道:“孔融有文才,脾性又直烈,指不定是他所为……”
即刻,又自我否认道,“不对。孔融是名门之后,怎会如此行事?那该死的‘歌曰’粗俗异常,作歌者毫无君子之仪。想来定是恶名远播,有负俗之讥。”
那亲兵道:“曹操帐下不是有个叫郭嘉的,据说有通达之才,且不拘绳墨,不同于常人?”
一听到郭嘉的名字袁绍就来气:“昔日孤礼贤下士,对他甚为客气,哪知他竟找了理由遁走,转投曹操。今时他又写下这昧心无耻之言,待孤打败曹操,绝对要他好看。”
亲兵低声附和。此时另一心腹道:“听闻许县还有一人,文才斐然,辩才优异,且……行事颇有几分不羁,或许这篇檄文正出于此人之手。”
袁绍问道:“你说的是何人?”
那心腹道:“此人姓祢名衡,字正平,与孔融交善……”
话未说完,袁绍突然“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我当是谁。此人?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心腹还想再说什么,见袁绍这番模样,倒不好继续说。
他只是道:“将军知道祢衡?”
“怎么不知?他将孤那位老伙计刺激得几欲发狂。去许县的探子早已打听了消息:这位祢正平当着曹操的面放肆辱骂,还击鼓闹得人尽皆知。曹操还放话说‘杀之如杀孤雀’,他和曹操说是死敌也不为过,又怎会帮曹操写檄文?”
袁绍只要一想到曹操也曾与他遭受相似的磨难,就产生极大的心理安慰,仿佛之前的气闷恼怒全都不难挨了。
“这绝无可能€€€€若他能帮曹操写檄文骂孤,孤都能让曹阿瞒跪下叫孤大兄。想来那封檄文确为郭嘉所著……你二人靠近些,听孤这般那般……”
袁绍在征讨曹操前顺手弄死了一个麴义。把锋利但割手的刀子折断了,袁绍并不心疼,他派遣爱将颜良包围白马,命他三日内攻下城池。
沮授认为颜良不可单独为将,劝诫袁绍再出一将,袁绍不听。
未过多久,白马那边传来颜良被杀的消息。
袁绍大怒,一方面气恨自己竟然被曹操摆了一道,另一方面则对颜良的死又怒又恸。
当他听到斩杀颜良的人竟然是刘备的义弟关羽,不由对刘备这个同盟迁怒万分。
他不再理会刘备那边的“共敌”之计,独自对付曹操。
他派遣大将文丑向曹军发动进攻,哪知文丑竟中了敌方荀攸的诱敌之计,又死了。
袁绍怒不可遏,当听到与文丑一起行军的刘备还活得好好的,全身而退时,他不由起了杀心。
颜良文丑皆为大将,怎会死得如此轻易?两次将亡都有刘备的影子,莫非……他是曹操派来的内鬼,假意与曹操闹翻,混入己方传递军情?
刘备在回袁营途中,根据传音兵的些许异态察觉不对,立即猜到袁绍恐怕对他怀恨在心,忙找了个理由遁走,往刘表的地盘逃去。
袁绍没能抓住刘备,又发了好大一通火。就在这时,曹操那边又寄过来一封尺素。
“先后送人头,礼轻情意够。承让,承让。”
看到此信的袁绍心神激荡,缓缓地倒了下去。
第67章 狂士楚歌
袁绍虽然接连失了两员大将,但总体上对于这场战役的优势仍胜于曹操。
哪怕颜良文丑的死对士气有着不小的打击,袁绍阵营的大多数人亦不觉得自己会输。
袁绍也是这么觉得。
因此,尽管他被曹军的密信“先后夹击”,气得有一瞬间的神志不清,却是很快就缓了过来。
他让人封锁自己怒极攻心、险些晕厥的消息。面对劝说自己切末动怒,千万要保重身体的军医,袁绍不耐地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袁营的谋士早有察觉:自打败公孙瓒后,袁绍便有些浮躁。这份浮躁在经历曹操檄文与颜良文丑二将之死后,被扩大到了极致。
作为袁营的最高统领,袁绍的个人决议关系到整个军团的生死。一些谋士忧心忡忡,想要劝谏袁绍,请他调整心态。可随着势力的增长,袁绍的脾气亦有所增长,容不下他人挑战他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