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魔王西蒙
“哼,弄何玄虚?”蔺沧鸣不耐地问靳笙。
靳笙迈步靠近正房,轻轻推开房门时也稍感意外,随后便单膝跪下,规矩地行礼。
霁涯看见飘在正厅八仙桌上那团蓝紫的鬼火时,一瞬间大脑轰鸣,墙上大大的奠字格外惹眼。
蔺沧鸣抬臂将他往身后挡了一下,低声道:“无需慌乱。”
“我没慌。”霁涯把他的胳膊压回去,“我信得过你。”
靳笙将花落月送到正厅,拱手道:“是属下办事不力,劳阁主亲自前来。”
“不,我这次主要是来看看纪公子。”鬼火在桌上规律地跃动,声音轻柔听不出半点兴师问罪,似乎完全忽略了神情复杂的堂主,“不知这几日,纪公子过得还好吗?”
蔺沧鸣和霁涯踏入屋内,房门便哐的一声关严了,霁涯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给了蔺沧鸣一个安抚的眼神。
“回阁主,属下一直跟在少主身边,安分守己尽职尽责。”
鬼火飘上前来,围着霁涯转了转,霁涯垂着眼目光放空,丝毫不受威胁。
蔺沧鸣从乾坤袋里拿出个小盒,往空中一抛说道:“朔风丹,别忘了我的条件。”
鬼火猝然涨大,吞噬了那枚木盒,昏暗的正厅内变成鬼气森森的蓝。
“哈,感谢少主吧,本座看在他的面子上,暂时放过你了。”云寄书飘回桌上,这才去注意跪在堂前的花落月,“花堂主,你怎么这副模样,若是嫌原来的脸不够花颜月貌,本座可以为你烙一张新的。”
花落月的脸抽动了一下,不多时便扭曲组合,恢复了本来面目。
霁涯悄悄往边上小幅度地挪了几步,终于看清他的侧颜。
与之前所见云寄书的邪煞气质不同,花落月散着长发,一时雌雄莫辨。
他听着云寄书果真管霁涯称呼纪公子,语气还那般平和,不由得露出幽怨,哪怕他早有二心投靠傀师,却仍不能接受以为掌握之中的人突然变心。
“阁主,靳峰主出手如此狠辣,都不给我解释的余地……咳咳。”花落月佯装伤重,娇弱地咳了两声,“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幽冥阁,我对您一心一意,您真忘了我吗?连本相都不舍得让我一见。”
“倒不是不舍,本座是怕挨少主的骂。”云寄书语带笑意,火光逐渐淡下,勾勒出一个坐在条案上斜倚板壁的慵懒身影。
霁涯扭头看了看蔺沧鸣,心说这可真二十四孝老爹。
蔺沧鸣见他总算把裤子靴子穿齐全了,这才没嫌弃地挪开眼神,但云寄书似笑非笑居高临下的望着花落月,他忽然有种云寄书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吾儿好像中了摧心散,本座记得这是你鳞甲上的毒吧。”云寄书一眼就看出蔺沧鸣颈上伤口的异样,“幸好他练有冥火,否则本座岂不是晚年丧子。”
花落月表情一僵,连忙解释道:“是误伤,我当时引来玉霄派的逃亡掌门,想逼他说出情报,却没想到那是少主伪装,我马上就放手了!”
“那这样吧。”云寄书想了想,在桌上俯身下来用食指挑起花落月的下巴,“蔺瀛,摧心散是花堂主最致命的毒,你也用酆都宴误伤他一次,本座就不计较了。”
蔺沧鸣瞟了一眼在云寄书手下面色惨白的花落月,无动于衷地拒绝道:“你见到靳笙押来花堂主毫不意外,说明你早知靳笙跟踪的是什么人,又故意透露给我靳笙要去瀚城,如今亲自过来演这场戏,直说用意吧,我看腻了。”
云寄书慢慢冷下脸来,松开手跳下桌面:“蔺瀛,杀了他。”
蔺沧鸣尚未惊讶,花落月先大惊失色。
他难以置信地扬声问道:“阁主,你就算什么都不问,难道忘了这么多年我对您的心意吗?您不是……”
“不是什么?”云寄书暗红的眼底没有半分温情。
“幽冥阁众多高层,您只允许我近身,我亲手做的糕点您从不拒绝,甚至…我送您的衣裳您也会穿……”花落月怔怔地絮说。
他看起来失魂落魄,像难以相信这都是自作多情,连旁观的蔺沧鸣和霁涯都不免为之触动。
云寄书露出一抹嘲讽:“所以你就有恃无恐地背叛幽冥阁?本座的长老院和四大堂主只有你喜好这些无聊的小玩意,本座不介意满足你,但你不会以为幽冥阁真有感情这种危险的东西存在吧?”
花落月张了张嘴,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霁涯。
霁涯没在云寄书脸上捕捉到一丝恻隐,他瞟向蔺沧鸣,蔺沧鸣也沉着脸,他第一次觉得蔺沧鸣的面具碍事,让他没办法在昏暗中看出蔺沧鸣的眼神。
“花堂主,你既然如此天真,为何没试试爬上本座的床呢?以色侍人可比你身兼数职轻松多了。”云寄书不留情面的讥讽,“吾儿不听为父的话了吗?你是少主,幽冥阁除我之外,上下皆要听从你的号令,花落月敢伤你,你便杀了他,以儆效尤,从今往后幽冥阁将再无反抗少主之人。”
正厅内弥漫着森然寒意,又诡谲地充满火焰的温度,霁涯在碰撞的气势中抿了下唇。
他终于意识到云寄书为何让他也跟来。
以儆效尤,也正是在警示自己,不要动歪念头,蔺沧鸣要保他,云寄书就要他明白在幽冥阁没有感情可言,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
以云寄书的修为杀他不费吹之力,无非是给蔺沧鸣面子,霁涯喉咙发干,并不是怕蔺沧鸣挡不住,而是想到蔺沧鸣哪天觉悟了,放弃感情专心做少主,那他呢?也跟着专心搞事业吗,还是在被灭口之前赶紧跑路?
正当霁涯越想越消极,蔺沧鸣却转过身一拉他的袖子打算走了。
“我若要杀他,在蔺府便已动手,我若不想杀,谁也不能逼我。”蔺沧鸣拉上霁涯果决地说,“走了。”
云寄书扬手甩出一丛火星,落在门上眨眼蔓开,不毁建筑摆设,却透出惊人的热度,话中藏着怒意:“你是少主,你休想撇清!”
“我不姓云。”蔺沧鸣转头冷冷提醒,看不出多少恼怒,却沉静得可怕,他并指用一道剑气劈开门栓,“阁主,望你不要入戏太深。”
霁涯一时震惊于这个消息,恍惚间闪过诸如把这玩意染成绿的等等想法,又看见云寄书向他投来如刀般的视线。
霁涯赶紧捂上耳朵道:“属下刚才开小差,什么都没听见。”
花落月看着云寄书身边陷入从未有过的争执,又注意到霁涯抓紧蔺沧鸣胳膊的手,突然爆发了,他悲愤地质问云寄书:“阁主!我以为你傲骨霜节,从不屑让惯用三流手段的人上位,是我看错人了,连那种货色你都下得去手,还让他在外到处炫耀!”
云寄书一愣,顺着花落月愤怒的眼神看去,正对着霁涯,霁涯往蔺沧鸣身后躲了两步,他的目光也跟随过去。
又是霁涯。
“都回来。”云寄书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呃,这个,都是误会。”霁涯硬着头皮说,“我发誓,我只是把那天您警告过我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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