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魔王西蒙
霁涯捂住了自己脸,为自己到了异世界的运气还是这么精彩,钝刀割肉般感到一丝愤怒无奈又颓废。
如果说穿着新内裤迎接新年的早晨很爽,那他现在如鲠在喉的感觉就是穿完内裤爽过了才发现这内裤还是以前旧的,穿错了。
蔺沧鸣泛白的薄唇中溢出两声喑哑低咳,霁涯吓了一跳,这次终于松了手,把晚雨铳掉到了蔺沧鸣身上。
晚雨铳其实不轻,大几斤的重量毫无防备的挨一下,蔺沧鸣捂着肚子弯下腰抽了口气,直接被砸醒了。
“……你搞什么名堂?”蔺沧鸣看着霁涯错乱的表情,把晚雨铳折起来别回腿上,方才那阵血脉逆冲过去,他总算感觉头脑清晰起来。
霁涯艰难地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刚在你这儿发现一只耗子。”
蔺沧鸣低了低头有点嫌恶,撑着书架慢慢站起来,霁涯站在一旁,出人意料的没有来扶他。
“走吧,先回客栈。”蔺沧鸣有些在意地扫了霁涯一眼,霁涯抱以微笑,他只好自己率先出门。
霁涯跟在蔺沧鸣身后,左手拇指一直抵着剑鞘,想起不久之前他还深情款款的玩欲擒故纵,现在只觉得内心比猫抓乱的线团还复杂。
倒也不是多后悔说出那番话,现在他已经确定蔺瀛就是蔺沧鸣,更重要的是蔺沧鸣知不知道他是霁霞君。
霁涯一股火上来,感觉嗓子都开始冒烟,舌头都愁的起泡,和蔺沧鸣出了蔺府,蔺沧鸣放出鸦群刚要带他上去,霁涯赶紧闪开一步,催促脸上肌肉赶紧运动出个尬笑来。
“你有伤在身,带人多累,我自己御剑回去就行。”霁涯连连推辞,一震剑鞘连人带剑冲上云霄,流星般消失在呆滞伸手的蔺沧鸣眼中。
他一口气落在客栈中拿钥匙开门关死,越想越不对劲。
蔺沧鸣曾经反复试探他的态度,让他弹琴,问他是否去过宁榆,问他对蔺府的看法……
蔺沧鸣不问云寄书盛怒问罪的缘由直接关掉云图,这份信任若是来自于知根知底,那也好解释了。
蔺沧鸣是何时发现他身份的?为何不戳穿?戏弄他,看他笑话?
霁涯正倚着门拼命回忆哪里暴露,均匀礼貌的三声叩门在耳边猝然炸开。
他窜出一米远,就听见客栈小二前来通知的声音。
“这位公子,您的朋友退房换了小店的兰香院。”小二提醒道,“您的房间也被退了,需要我帮您收拾东西搬过去吗?”
“……不用,我马上就走。”霁涯缓过口气,他也没什么收拾的,定了定神,直接让小二领着去了客栈后院,经过一处门洞,别院在竹林中若隐若现。
风中传来阵阵清香,霁涯攥了攥悬在腰间的剑柄,谢过小二站在院里,默默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慌的,大家都戴面具半斤八两,你也烂我也烂,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实在不行就撕破脸,打一场他也无所畏惧。
“霁涯。”蔺沧鸣不知何时抱着胳膊站在竹林边上的,“你怎么了?”
霁涯一愣,回头看见蔺沧鸣,斟酌道:“早上没吃饭,饿的。”
蔺沧鸣:“……”我看你像内急。
蔺沧鸣走近几步,放下手臂去拉霁涯的袖子,想给他指一下房间位置,霁涯又不着痕迹的抬手从乾坤袋上一抹,拿出个纸袋来。
“我去热一下生煎,主上还是赶快闭关吧,伤势拖不得。”霁涯脚步灵敏地一闪,像条鱼似的从蔺沧鸣手下滑走,钻进竹林抄近路往厨房跑去。
蔺沧鸣皱起眉,心底浮起一点不上不下的别扭,他觉得霁涯哪里不对,平时霁涯都是主动往他身边凑,哪有现在这样脚底抹油的时候。
霁涯摸到厨房坐在桌边,拿着生煎纸包反复折起拆开,忽地灵光一闪,陡然想起他哪里暴露了。
是那封请假信。
蔺沧鸣在他昏睡时看过信后就变得有些奇怪,他那时只当蔺沧鸣是在纠结救命之恩,但他忘了霁霞君和他自己笔迹相同。
蔺沧鸣必定认识霁霞君的笔迹,那就等于他将自己的身份剥开袒露在蔺沧鸣面前。
“霁涯,你……”蔺沧鸣追到厨房门口,一贯吃什么都有滋有味的霁涯咬着生煎包,半晌才移动下颚啃了口面皮,这场面给他吓的够呛,过去想试试霁涯是不是发烧了,结果指尖还没碰上,霁涯就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包子都吓掉了。
“咳,我是有点累了,我先回房休息,你快去闭关,别磨蹭了啊,身体要紧。”霁涯赔笑两声,直接从蔺沧鸣身边绕过,贴着墙根跑走。
蔺沧鸣站在桌前,俯身把地上的生煎包捡了起来,扔回盘里,脸色逐渐阴沉。
他没感觉错,霁涯在刻意躲他,以往霁涯从不介意和他对视,哪怕隔着面具也能准确的找到他目光的焦点,敏锐又从容,但现在的霁涯却望着不知何处的虚空,敷衍地说出关心之语。
他凝视着指腹上沾到的一点油,明明在霁涯毫无压力的说出欣赏他时,他还希望霁涯能离得远些冷静一下脑子,但现在霁涯真的躲他,一股荒芜的焦躁和戾气又从眼底烧起。
蔺沧鸣拂袖将一丛火焰抛进盘中,火焰转眼将饭桌也吞食殆尽。
他缓步经过霁涯的窗前,笑了一声,悠然道:“你休息吧,我去闭关了,三日之后再见。”
霁涯盘腿坐在窗边榻上,没去推开窗户应上两声,往浴间放了些水洗去一身疲惫,换了件低调的长衫和玄青大氅,拿出玉简反复琢磨措辞,最后还是挂回腰间,又提笔写起信来。
蔺沧鸣要闭关三日倒也正好,他打算亲自去一趟颖州,弄清楚纵生塔中带出的玉简究竟记录了什么东西。
理智的想他没杀林妍儿,还救过蔺沧鸣,只要再证明他与蔺家灭门凶手确实无关,再加上嘉鸿真人的供词佐证,他和蔺沧鸣之间也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窗子的亮度忽然下降不少,霁涯抬头往外看了看,发现一片乌云正飘过来,东方天空低沉,乌云汇聚,只剩他们头顶这片天空还蓝着。
他在纸上留了几句话给蔺沧鸣以备不时之需,告诉他自己有事要出三四天的门,也许运气好就用不上,他会在蔺沧鸣出关前就回来,但霁涯现在对自己的运气深深怀疑。
他潜意识里希望蔺沧鸣别发现这个,等他找到想要的答案,再放下这点芥蒂,装作什么都知道的称他主上,至于这层假象什么时候戳破就随风而去。
霁涯一向是主动的,很少有缩起来当鸵鸟的时候,但此刻他趴在窗口,却希望自己迟钝一点,日子照过。
奔涌的云海到傍晚时终于笼罩了整片穹顶,只剩天际一点苍蓝和夕阳边角的火红,霁涯迎着落日看过去,建筑是一层逆光的黑,勾勒出高低起伏的轮廓剪影。
他站在门前骤然感受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孤独,在逼仄漆黑的乌云下回过头,蔺沧鸣自从下午回了房间就再未出来。
长空划过几声鸟鸣,第一家商铺开了灯笼,暖色像燃烧的激流冲破夜幕,在街道上铺成喧嚣的光河。
霁涯回过神,又回了房间,打算午夜再悄悄离开,等他到达颖州,和严玉诚约定的时间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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