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馅儿
坊间传言,闻人大少爷闻人策在境外被贼人所害,性命垂危。
有人道:“那贼人谋财害命,手段毒辣,不仅如此,还狡猾得厉害,戴着一张面具,无人知晓身份。”
“依我看,闻人大少爷还是轻敌了,那人武功高强,明摆着冲着钱来的,破财消灾的道理应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吧?”
又有人说:“理是这个理,但闻人家作为六大修真世家之一是何等身份,向来高高在上,何时给人低过头?哪有一被人盯上,就把钱财双手奉上的,丢人!”
有人不屑道:“丢人也比丢了性命强,闻人策从小就雄心壮志,被当成闻人家未来家主培养的,经此一劫,恐怕要大受打击了,希望他不要因此萎靡不振才好。”
“你们说,会不会是仇杀?”
“有这个可能,位高权重者的命太多人盯着啦。”
“那贼人抓到了吗?”站在外侧的一人追问道。
“难说,这两天闻人家派了不少元婴期修为的高手出去,可全都无功而返,我猜这次怕是要成为一桩无头案了。”
……
闻人珩站在他兄长的病榻前,垂眸站定,心情从焦躁愤怒到慢慢变回了冷静。
卧榻之上,帘帐半遮,闻人策披头散发地闭着双眼,上身裹着一圈一圈的白色纱布,病容残损,仍处于昏迷当中。
可以瞧见,他的双臂已经不见了,衣袖空空荡荡地垂在了身体两侧。
这几天,他们请来了无数自称神仙妙手的医家,却等来一个又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
其中一人告诉他们,哪怕世间最好的丹药也挽救不回来了,除非元神离体,重塑肉身。
但元神离体对修者自身损耗极大,一个弄不好,可能修为将永远停留在这一层次,往后再无突破的可能。他们无法冒这个风险。
昨日夜里,闻人策醒来一次,知晓了自身伤情,倒不见异样,也没说什么丧气之语,只是遣散了旁人,但闻人珩从他兄长的眉目中看出了他的恨意与绝望。
闻人珩的心情当即又不好受起来,恨不得顷刻就把伤害他哥的人捉住,狠狠惩治。
罕见的是,闻人策那晚醒来之后,对他的情绪变了,再不见温和之色,而是变得严厉了不少。
从小到大,闻人珩和他哥比起来,都是更自由快乐的那一个,但这一次闻人策遭遇重创,失去双臂,闻人家将来的重担只有轮到他了。
闻人策在心中轻轻叹气,自己的这个弟弟怕是不能随意依照自己的心意成长下去了。
病重中听说仓州城最近不太宁静,魔神宗在北边一直对九天境域虎视眈眈,但闻人家目前全部的心思都系在自己的病情上,无暇再顾及。
夜晚,九天境位于群山之上,气温偏低,有点冷。
闻人珩从修炼室走出来,经过弯曲游廊,迎面吹来了一阵凉风。
有族内伺候的下人正蹲在药圃园内,往里面埋着什么东西,他动作用力地扒拉着泥块,沾了一手的泥。
闻人珩走近一瞧,才发现他埋的是厚厚的书册,已经埋进去一叠了,还有一叠散乱地堆在脚旁。
“你在做什么?”闻人珩问。
“埋书。”那人头也不抬,继续努力地挖着泥土。
“埋什么书?”
“都有。”
“为什么埋。”
下人没说话,只是冷哼一声。
闻人珩说:“这书还是新的。”
“这土也是我新拉来的,不算埋汰。”
闻人珩低头看去,最上面的一本是炼气通论,折了一个角,半本书身已经被埋在了土里面。
“书其实不是新的,只是我保存得太好,看起来像新的而已。”
下人说着话,被风吹得嘴巴里蹦进了一粒尘土,连忙呸了一声。
他叹了口气,说:“但我保存得这么好的书,以后再也没有看的机会了。”
闻人珩:“为何这么说?”
“前个儿夜里,我一位当差的表兄被闻人家管事的发现在偷偷照着秘籍修炼,便骂他不务正业,领了族罚,还连累了家里人。”
下人喃喃道:“就要轮到我啦,就要轮到我啦。
他一连说了两遍,语气已经相当的麻木,手里动作却快来越快,“或许这就是人的命吧。”
“是啊,就要轮到我了。”闻人珩有所感触地蹲下身子,手掌触碰到了湿润的土壤,抓了一把捏在手里。
他不信命,但和兄长之间手足情深,对家族的归属感也十分深重。
他解开了腰间随身系着的一个储物袋,从中翻出了自己最重视的几样东西,有大陆地理考察绘卷,几本有名的游记,乐理乐谱,书法画册……
闻人珩一一将它们埋进了泥土之中,目光略有留恋的停留了会儿,随即果断地站起了身。
药圃药香浓郁,蹲在一旁的下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
与闻人家的自顾不暇不同,北边的鸿蒙宗密切关注着仓州城的动静,正察觉不对,准备派人前去探查时,被到访的一人给拦住了。
范邈受宗主狄玉龙之命,前来与鸿蒙宗交涉,让他们无法伸出手来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