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讳疾
其中最为高谈阔论的,便是木灵门的那位掌门木煌,他面不改色将自己推测说出,几乎将魔修行凶场面描述的绘声绘色,好像他亲眼看见那般。又说道:“有这个修为,又手段残忍的门派,不作他想,应当是弑血盟所为——”
霁摘星身后的属下发出一声嗤笑。
木煌顿了顿,脸色微微涨红,眼里有一丝阴毒闪过。他其实一瞬间便锁定了是谁发出的嘲笑,见好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才敢厉呵出来:“哪位阁下要有意见,大可站在老朽的位置上来讲。”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连那些正派掌门,都只是懒懒掀了下眼皮子。
木煌在修真界正道里地位一贯尴尬,木灵门的实力不弱,木煌本人长袖善舞修为也高,不是得罪人的性格。偏他这掌门来历不正,偷窃恩师功法、门派珍宝拿出去开宗立派,大言不惭是自己所创,后来被他前师兄领了遗命揭穿,一下从修真奇才变为人人喊打。后来他打着是为了将功法传承给普通修士,遗留千秋的名号,又起死回生,木灵门也成为了弟子人数众多的门派之一,只是知晓他底细的那些世家掌门,仍看他不上眼。
尴尬之中,倒还是封简心软一些,替他接了话:“木掌门说的有理,只是有什么证据?”
证据?
木煌觉得颇为好笑,让手下领上来了一位修士。
那修士极为瘦削,面容苍白,是被人架着上来的。
木煌道:“诸位道友请看——”
他说着,便对那修士天门轻拍了一下,便见那修士头上浮出模糊画面,不甚清晰,但修真之人目力也好,倒是无碍。
是他对一个女修争执灵草之事,那女修掀开面纱,正是恶名昭彰的阴山寡母。
寡母割了他的舌头,抢走了灵草,随后转身离开,身姿摇曳。
木煌又说:“这是那修士的记忆,绝不作假,这里面确是魔修捣鬼!”
已经有一些掌门,微微轻蹙起眉。
倒不是因为寡母下手狠,而是木煌刚才用的是摄魂功法,通常是用来提讯罪大恶极之人的,因其对神魂伤害极大,那修士被摄魂超过两次,恐怕道途便废了。
静寂之中,霁摘星忽然道:“这与弑血盟行凶,又有何干?”
木煌打量他,神色轻佻:“这是哪家后辈?少见多怪。谁不知道阴山寡母是弑血盟门下鹰犬爪牙。”
霁摘星的属下没忍住,“放屁。”
木煌:“……”
他黑着脸,“要是小辈不会教养属下,我倒可以代劳。”
霁摘星慢悠悠:“说的对。”
他这话,显然是附和自己属下的。
不等木煌震怒,霁摘星起身道,指向被摄魂的修士:“阴山寡母割他舌头,却留了一条性命,日后等他修为精进说不定还有机会再生骨肉。抢走了六千灵草,却又抛出一个储物囊,若没猜错,应当是灵草价格所对应的灵石。如果谁手段凶戾残忍便是灭门凶手,我看木门主对他用四次摄魂功法,致这修士神魂不全,日后无法修炼投胎,倒是更凶戾残忍一些。”
霁摘星顿了顿,斗笠下的面容微微弯唇,神色却冷淡:“难道木门主要指认自己才是凶手?”
“一、一派胡言!”木煌略微吃惊,不知这少年怎么看出他用了四次摄魂咒。他面容阴得快渗出水来,一抬袖,便射出一道法器要灭口。
封简神色一变。
弑血盟的魔修那瞬间杀意毕露,挡在盟主眼前,眼里只有木煌的命门一线,正要出手时,却见木煌的法器被一阵香风拂走,原封不动地返了回去。
红衣女修笑吟吟地踩在法器之上,抬头可见她雪白的两条长腿。她站在高处,柔声道:“哎呀,这么多年,正道总算见了个长脑子的了。”
其他正道修士:“……”
有被波及到。
弑血盟魔修叹气。唉,正道最后的希望也是我们魔修的人啊。
阴山寡母戴着红纱斗笠,身段妖娆地跃下来,“煌狗,你可看清楚。老娘可好久没杀过人了,人老了也怕事多么,最多收拾一下他出言不逊,别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娘头上扣呀。”
她虽然应付得过来几个门派追杀,却不好成众矢之的,天天提心吊胆。
虽说没人看得见,但阴山寡母还是对霁摘星暗送了个秋波:“还是这位小哥明事理。”
霁摘星没看见,依旧平缓道:“……她也没那个能力。我们赶到塞口集市时,检查过那些修士灵器,大多十分完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修士可能是被十招内击杀。便是弑血盟,能做到这点的魔修也屈指可数。”
霁摘星身后属下愧疚低头。
“何况那些修士手上财物完好,阴山寡母手头拮据,欠着弑血盟三万上品灵石,要是她帮忙行凶,作风定然是雁过拔毛滴毫不剩,怎么会留下那些修士随身家当。”
原本笑吟吟的阴山寡母,笑意微僵了下,目光些许错愕。
“那些修士死后尸身不全,我原以为是被行凶者挖走血肉,但现在才想起来,”霁摘星神色平静道,“与其说被挖走,不如说那些伤口是被啃食出来的。”
封简忽然想到什么,神色难看了一些,看向霁摘星,有意去拦他:“星道友……”
那指尖擦过了霁摘星的衣袖,冰凉触感,却什么都没抓住。
霁摘星微上前一步,似没看到封简的为难神色,“唯独三人幸存,若说那三名修士有哪处相同,便是他们身上都有股很重的气味——我才想起来,那是隐息草的味道,常用隐匿本身气息,不被妖兽发觉。”
在场也只有那些家世不深的修士,还面色如常,只是奇怪地问:“道友意思,是妖兽所为?”
霁摘星摇头,“不是妖兽。”
这世上没有这般强悍又嗜杀的妖兽。
包括封简在内,他们许多人都已猜测出,不是妖兽,是什么了。
只是无一人敢承认,早被封印在另一界的妖族,怎么会在今日,又重见天日。
木煌的脸微微抽搐了下,脸上的肥肉抖动,细窄眼睛忽然睁得极大。半晌,他收拢了表情,面容狰狞地道:“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我看你在这为魔修开脱,说不定就是魔修派来的卧底,故意在这混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