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欲来迟
渝哥儿也听话了,乖巧点头,由小丫鬟牵着去找爷爷林锦了。
谢宁去了凉亭,绿禾守在凉亭台阶之下。
章海忙站起来给谢宁行礼,谢宁说道:“说了多少次,不拘这些虚礼。”
章海憨厚一笑,面前的到底是知府夫郎,纵使行商,身份也有别于一般的商人。
“坐吧,可是养殖出了问题?”
章海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开口就求道:“宁爷,求您救命!李大人下令驱赶海东村民,我家世代扎根于此,柔鱼养殖几乎搭进了全族的财产!怎么可以轻易搬走?这不止是灭我章氏一族,灭的是整个海东村的根啊……”
章海说着说着都哽咽了,听的谢宁也心下不忍。
李大人是南渔县县丞,暂管南渔县。但是他是受周寂年的命令,可这并非驱赶之意,而是撤离保命。
“这其中有误会,并非是要驱赶。入春以来,接连暴雨,建州海水位暴涨,我夫君着实是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考虑的。不只是海东村,盐溏县的西溏村也被要求撤离,你们离海太近,恐生意外。”谢宁尽量心平气和去解释,主要是想让章海冷静下来。
章海摆摆手,“我章家世代居住海东村沿海,几十年了,不可能有意外的!只怕是……”
“是什么?但说无妨。”
“是……我也是听说,说海东是一块风水宝地,有权贵之人要建山庄,李大人也是听上面人下的令……”
李大人上面的人不就是他夫君周寂年?
谢宁一脸不可置信,“无稽之谈!”
谢宁生气,这些谣言是要败坏他夫君的名声啊!
“章海,若真的发洪水,说什么都晚了!我只说一句,官府已经预感到了危险,若你们趁现在撤离,最多损失的是身外之物,人活着再挣就是了,可是若命没了呢?”
章海皱着眉头,一脸苦相,显然是听不进去,他家祖宅,他花了巨额搭建的养殖厂……
“换个角度,你们现在撤离,能带的都带走,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降低损失的做法?”
章海也忍不下去了,直接反问:“我们世代居住海边,难道还不如官府了解海边的情况吗?根本就没有危险,说白了,就是为了霸占海东村的一个借口!”
谢宁立刻冷了脸,“放肆!让你们搬就搬!是否真的有危险,自有时间来定夺。”
章海站起来,放狠话,“既如此,我和宁爷的合作也不必继续下去了,告辞。”
章海怒气冲冲走了,绿禾三两步上台阶入凉亭,走到谢宁身边,“宁爷莫气,这章海,凭什么和您置气……”
“无碍,于我而言,也不过关了谢记商号罢了。”谢宁赌气。
不知好歹,他夫君为了百姓安危,多次奔走观海台,查阅史实资料,奏贴都不知道写了多少封,上面朝廷不管,下面百姓不配合!不知好歹,不知好歹!!
没文化的谢宁气的满脑子只是‘不知好歹’四个字。
……
没几日,逼渔民撤离的事情就闹的满城皆知了,有心人收买了乞丐和幼童,流传一句打油诗:
周姓知府遮建州,腐官吸尽渔民血。
沿海百姓无家归,化作鬼去敲府门。
这诗传到周寂年耳中时,周寂年单手撑着额头,心里只有悲哀。
一定要命丧黄泉,才信生前人言,为时不晚吗?
他很肯定,就算他周寂年站出来说,他活了两世,上一世建州府两个县被洪水淹没,死伤百余人!没到洪水爆发那刻,依旧不会有人信他之言。
如果任由洪水肆虐,事情闹得举国皆知,死伤惨重,他再来治理,功劳绝对大于提前预防,降低天灾来的功劳高。
但是他周寂年不愿意。
现在百姓只会说,我不搬,洪水来了也是我的命。但若真出事了,这句话就会当没说过。
石头端了茶水给周寂年奉上,有心想要替爷分担些什么,“年爷,我让吴维把传谣的人抓起来……”
周寂年另一只手抬起挥了挥,“不必。”
若真抓了,那就不是嘴上传谣这么简单了。
周寂年看着袅袅青烟从茶杯飘起,淡淡说了句,“若知天机,必遭反噬。”
他认了。
石头没听懂,周寂年又说:“这打油诗,不许叫宁郎他们知道。”
“是。”石头马上应声。
还有两年,周寂年还有时间想办法,降低这场□□带来的危险。
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谢宁还是听到了这造谣侮辱他夫君的事!
从街上回来,谢宁朝马厩去,“我去一趟海东村。”
绿禾紧追着谢宁,奈何她不会骑马,怎么也拦不住,只好朝府衙搬救兵。
而谢宁已经策马出了府,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策马。
马儿也是有灵气的坐骑,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急,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到了海东村,天已经黑了,海滩边零丁几个渔夫举着油灯在赶海。
他善水,他想寻几尾有灵气的海鱼看看情况。他陪寂年多次从府衙到观海台来回碾转,河堤使只说水位涨幅不寻常,但是夫君为什么这么肯定要发洪水,是什么原因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