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欲来迟
学政大人一路巡视过来,先是见周寂年一表人才,手不抖坐如松,他心生好感,凑近了去看,那考生依旧稳如泰山,学政大人心里点头。
目光再放在考卷上,标准的馆阁体,秀润华美,正雅圆融,好字!姓名栏写着周寂年,学政大人抚着胡须朝前走。
周寂年看着‘莲’字,若有所思,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曾经掉进莲花池里的宁郎,再联想到宁郎白皙的肌肤,出淤泥而不染……
作完诗,周寂年放下笔,只等考铃响,官兵统一来封卷。
索性初春气温低,考棚无甚异味,只是不时有考生体弱得了风寒,咳声停不下来,撕心裂肺之时,叫人心肺也跟着作痛。
卯时一刻,考铃总算响了,官兵们陆陆续续前来封卷,依旧是两个官兵,一个收银子,每一考生交一百文,另一个封卷。
等他们五人卷子都收去了,老秀才领着他们从出口出了考场。
一出考场,这群读书人叽叽喳喳讨论的热火朝天,周寂年遇到了周温书和六叔周六丰。
周温书过来和他打招呼:“二弟,你住哪家客栈?”
“童记客栈。”周寂年回答,并未尊称两人。
周温书和周六丰脸上有些幸灾乐祸,不过没说出来,周温书邀请道:“我与同窗一同用晚饭,讨论下今日考题,你可要一同?”
考都考完了,周寂年才没这个闲心,况且他了解,周温书那帮子书生聚在一起,聊不了两句正题。
“不了,我与谢家长子有约在先,你们聚。”周寂年朝他们点了点头,带着谢尧回童记客栈。
周寂年还真是料事如神,周温书和同窗在酒楼包了一间上房,几人把酒言欢,聊了几句,其中一个年纪稍长地说:“这中了秀才,还只是开始,若到了上京赶考,这一路上香艳奇遇,美不胜收啊……”
“哈哈哈……”众人开怀大笑,周温书还未定亲,浮想联翩是正常。
这周六丰老大不小了,媳妇儿儿子都有了,也抱着这美梦,他盼着最好入话本所描述般,先授京官,再被巡按大人相中做婿,最后休妻另攀高枝。
大庆朝如他这般的文人数不胜数,那豆腐娘子日日卖豆腐供秀才相公赶考,乡试那年,秀才一去杳无音讯,豆腐娘子苦等三年,一封休书送家来。原来她相公一举高中,入了巡按大人的眼,早已攀了高门!
这时候的大多数读书人听闻这故事,只道秀才相公命好有此奇遇,纷纷向往之。
一行书生喝的是醉意熏熏,互相搀扶着回了客栈。
周六丰考了九年,经验丰富,仅仅小酌几杯,看着一群醉鬼心道:同窗莫怪,竞争激烈,他也是考怕了,这第十年,他一定要中了这秀才。
第二天还是客栈小二砸门唤醒了这帮子书生,掌柜的在一旁摇头,看来今年他这客栈是出不了案首了。
好在院试不比乡试,乡试可是整整三日都要在考棚里,吃喝拉撒都在那三米地。
第二天覆试,考《五经》,一文一诗。周寂年照例在脑子里审题作答,这才细细地书写下来。
不远处已经有考生被抬出去了,身体虚成这样,一场风寒竟是晕了过去,学政大人摇了摇头,如这般,怎么参加乡试?
第二次考试早一个时辰收卷,无需再交封卷费,所以很快就可以出考棚了。
谢尧晃了晃脑,放松脖子,邀周寂年去饮酒放松放松,“五日后放榜,咱们去吃个酒放松一晚?”
“不吃花酒。”周寂年调侃大哥。
谢尧放声大笑,“放心,你如此自觉,我可舍不得带你伤我弟弟的心。”
再遇见周温书,见他一脸恍然,就差‘落榜’两字印在脑门,周寂年抿嘴心笑,这回就换他邀酒了,“温书大哥可要一同去喝杯酒?”
他自重生,总是唤周温书名字,他只喊过谢尧‘大哥’。
周温书考试的时候就晕晕乎乎的,喝酒误事,他心知自己考砸了,忙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不……我有约了。”
“那回见。”周寂年错开周温书,扬长而去。
有约?死鸭子嘴还挺硬。
秀才只是科举的第一大考,放榜得自己去看,并不可能有官兵上客栈报喜。
所以这五日,他俩依旧住童记客栈,白日两人大街小巷地逛府城,了解房价、物价,熟悉环境。
若被府学录取,他们就要在府城读书,赶上明年八月的秋闱,也就是乡试,若中举,就进京,若不中,就得等上三年。
放榜那日,官兵把守,从最后一名开始报,最后报道一甲案首。
报到二甲,周寂年听到了周六丰的名字。
一直到二甲结束,也没听到自己和谢尧的名字。
随着报榜进行到尾声,也成功的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提着心,秉着气。
谢尧,一甲第十,周寂年,一甲案首!
……
第24章
周老三两口子看着连续来了五日的朱大常和随从三人, 心里都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多方打听,知道这人就是退休朝廷官的儿子, 惹不起啊。
索性就叫了宁郎别出院子了,怀璧其罪经常发生在当朝平头百姓身上, 惹不起, 躲得起。
谢宁穿着袄子在院子里磨豆子, 石碾转动起来发出轱辘响动地声音, 他馋豆腐鱼, 晚上想炖个鱼来吃。
院儿里安安静静, 连枯叶被微风吹起来, 在地面打滚的声音,都清清楚楚地尽入人耳。谢宁就在这宁静的午后,自己一个人点豆腐。
将豆腐渣用棉布包好, 用厚重的木头锅盖压上, 等它自行凝固。谢宁擦了擦手, 刚踏出灶房,就听见院门被人敲响。
一走近,就听到了大哥和夫君的声音,他兴奋地跑去开了门,“寂年!”
喊着人还要黏黏糊糊的去抓着人的手臂,一双桃花眼把人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