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婻书
如寒宁所料,关押崔家众人只不过是虚晃一招,原本刑司有自己的办案手段,只不过费时了些,但宁王重金悬赏打断了刑司的进程,也的确让背后的人露出了马脚,窦正卿和周瑾儿虽然没有暴露,但窦正卿在刑司内安插的棋子却因为宁王的突然插手,担心有异,所以对催廷尉施以诱杀,想伪装成畏罪自尽。
只要背后的人有动作,自然就能查询到踪迹,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重兵围守捉拿的时候,直接服毒自尽了。
崔家虽然没有犯谋逆,但失职之罪却逃脱不掉,直接官降三级,连崔勇伴读的资格都被削了去。但就是这样,崔家老小还是对宁王感恩戴德,若不是宁王,他们就算最后能囫囵出来,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出来后也绝不会是只降三阶官衔这么简单的。
寒宁也从崔家的这件事情当中确定了,背后那人所图不小,而自己很有可能便是他所图之一。可是他就一深宫中的王爷,目前除了矛盾最大的太子,也没了别的仇敌,上一世似乎也没人找过他的麻烦,怎么重来一世问题就变得这么多。
至于太子,这段时间皇帝的恩宠明显日渐减少,正忙着固宠呢。而太子的年岁也到了可以上朝的年纪,就连太学都免了,会专封太傅教导,所以跟他们这些还在后宫念书的王爷皇子们都没啥交集了,而且以太子现在的手腕,还伸不到前朝,这让寒宁的目光不由得盯上了皇后,目前最符合他心中人选的,只有皇后了。
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身为皇后,手中没点朝廷上的人脉显然不可能,太子虽然既嫡又长,但宴朝并没有必须立嫡长子为储君的规定,所以太子的位子只要没有坐上那个地方一天,同样危险的很,皇后为太子筹谋,暗中布控些人手不是没可能,而自己因为跟他们闹崩,让宴皇也对他们失了恩宠,恨上心头实在是太说的过去了。
寒宁正想着呢,也不知道是人不经念叨还是发生了这些事情有些做贼心虚,许久没来招惹他的皇后竟然派人传唤,说严冬在即,为他绸制了新衣。
皇后这一点当真是做的很体面了,无论寒宁现在鸟不鸟太子,只要她宫中有任何好物,以前是一式两份,现在同样一式两份,知道寒宁不愿意去她宫里了,东西一样不落的送到,也不怎么召唤,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不过分亲近却也不轻易疏远,所以这会儿崔家的事情刚落下帷幕皇后就要见他,寒宁很难不往心里有鬼上去想,毕竟事情也太凑巧了。
隐隐开始长身量的寒宁初具少年人的挺拔,渐渐褪去婴儿肥的脸蛋开始显露出未来丰神俊朗的雏形,被宴皇娇养出来的通身贵气骄矜冷傲,长长的两列随侍低头躬身的走在他身后很是有排场,宫中除了宴皇,这般所到之处皆下跪请安的架势,也只有寒宁了。
弘二小声的在弘一旁边耳语:“为什么我总感觉主子身上有杀气?”很久都没摆排场了,今天的阵仗不像是去请安,反倒是像砸场子的。
弘一瞪了眼弘二:“少说话,多做事。”
弘二撇嘴,以为谁都像你似得跟个木头一样么。
皇后的栖凰殿早就接到通报,皇后更是亲热的出门来迎,见宁王身后跟随的那一堆人,脸上的笑容不变道:“许久未见宁儿,要不是问了内务监知道,都不知道宁儿又长高了不少。”
寒宁微笑,客气而疏离:“宫中自有专人为本王缝制衣物,今后皇后娘娘不必再为本王过于费心了。本王虽年岁尚小,但毕竟是外男,合该避嫌。”
一口一个本王,虽然符合礼制,但也算是将许多年的情谊喊出了界限,皇后再热情,听到这话也很难笑着圆过去,只得佯装伤感:“往日你与太子情同手足,我亦将你看做亲子,不知究竟是何事,让你与我母子二人生分至此,宁儿,若是太子对你做了什么,皇婶替他向你道歉可好?你别再与你太子哥哥置气了。”
寒宁笑了笑:“皇后多心了,太子身为一国储君,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本王又岂敢与他置气,如果皇后今日召本王前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便不必再谈,本王药阁还有事,先行告退。”
皇后急忙喊住他:“宁儿!”
寒宁皱眉:“皇后还有何事?”
皇后起身上前拉着他的手道:“今天叫宁儿来,是想让宁儿帮皇婶掌掌眼,你太子哥哥今年十五,也到了该择婚的年纪了。”
太子说是十五,但只是虚岁,实际才十三。但太子大婚本就不是小事,即便现在定了人选,也不是今年就能成亲的,择吉日,走六礼,全套下来能在十八岁前将太子妃娶进来都算是快的了。皇后一提这件事,寒宁瞬间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上一世太子妃是大将军詹峙之女,宴国尚武,詹大将军位列三公之上,九卿以下皆拜,手握重兵,可谓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宴皇并不是那种过于疑心的皇帝,既然放了兵权,那是绝对的信任,恩宠自是不必说。由此可见,若是太子娶了詹大将军之女,会得到多强大的助益。若是娶了詹大将军之女,这太子之位算是坐实了。
太子虽然德才兼备,在外素有贤德之名,宴皇对詹大将军也是绝对的信任,但事关皇权,他是宁愿将女儿嫁给平民也不愿意入皇家,以他大将军的权威,若是女儿下嫁,他自是不必担心女儿未来的幸福,但如果嫁入皇家,未来会如何,谁也说不准,而且陛下信他,他自然要对得起陛下的信任,沾染太子于他而言,除了麻烦还是麻烦。
一个连太子都要巴结的人,即便是皇后,那也是不敢以权势相压的,而且若是目的过于明确,别说詹大将军,在皇上那儿都不好交代,这寒宁,自然就是最适合的游说之人,如同上一世一样。
曾经的寒宁年少无知,与太子又关系那般亲密,有一天太子说他有了心仪的女子,寒宁便好奇询问,这女子自然就是詹大将军之女詹梦,太子又说,詹大将军位高权重,又不想沾染党派之争,哪怕他是太子,今后继承正统也是顺理成章,但现在一切言之尚早,所以注定与詹梦无缘。
那段时间太子尤为消沉,一副为情所困求而不得的模样,寒宁又像这次这般被皇后叫来,说他与太子向来亲厚,让他帮看着哪些姑娘适合。那时他直接告诉皇后太子心有所属,是詹梦。结果皇后一听是大将军之女便摇头反对,连皇后都不允,更何况是皇帝,傻乎乎的寒宁便信了,又不忍太子这般模样,最后便主动去向皇叔求了个赐婚,各种闹腾强行要求,这太子才如愿以偿,也让当时与二皇子角逐不下的太子一下子坐实了屁股下的位子,未来十多年都高枕无忧,吊打二皇子。
如今再来一世,还想哄骗他当说客,当真是痴人说梦。
寒宁回头笑问:“原来是这样,那皇后可有心仪人选?”
皇后不知寒宁心中所想,闻言将一幅幅描绘了女子图像的画卷铺开,这些女子家世尚可,但不是微胖就是略矮,有一个甚至骨瘦如柴是个药罐子,怎么看怎么歪瓜裂枣。寒宁斜睨了皇后一眼,能在一众出色女子中找出这些来给他看,皇后也真是费心了。
然后,那副绘了詹梦的画像不经意的铺开,原本只是颜色不错的女子,瞬间美成了仙女。
皇后余光注意着寒宁的表情,见寒宁面无表情顿时心中暗暗着急,她不能把话说得太明,而且现在寒宁与他们离了心,若在陛下那边受阻,未必会再愿意为他们开口。一想到这,皇后再一次升起打死太子重新生个儿子的心。
见桌上的画像都铺开了,寒宁挑眉道:“就这些?”
皇后无奈点头:“京中适龄女子就这些了,我实在是挑的伤神。”
寒宁玩味的一笑:“这有何可伤神的,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哪一个合适啊。”
皇后继续面露愁容:“可是这位,是詹大将军之女,陛下怕是不得允。”
寒宁也微微皱眉:“可是其他女子也太丑了,让太子娶他们,今后有碍国容,毕竟太子妃是要母仪天下的。”
皇后心中一动,闻言应和道:“是啊。”
寒宁道:“若是太子也喜欢这个詹梦,本王去找皇叔求个恩典应该还行。”
皇后压抑住内心的喜悦,脸上期盼又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寒宁:“宁儿当真愿意帮太子求这个恩典?”
寒宁勾唇一笑:“皇后想听的,不就是这句话吗?”
皇后脸色一变,寒宁也敛了笑脸,一把将桌上那些画像全部掀翻在地:“你们母子真当我是傻的吗!一再利用?想娶詹梦,怎么,想要得到詹家的支持?知道这种婚不能你们来求,就把我当枪使?我这就告诉皇叔,告诉皇叔你们如何将我玩弄欺骗算计!”
寒宁发完火就走,皇后一时着急下意识伸手紧紧将他拽住,又让宫人重重拦住,寒宁带来的人急忙上前,一群宫人简直跟打群架一样,得到寒宁示意的弘一弘二跟在人群里起哄,并未真的出手。
寒宁若想挣脱还是可以的,虽然皇后一成年人,但养尊处优的也没多大力气,不过挣脱了就不好玩了,于是放了力道假装拉扯:“皇后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这就去找皇叔!你们母子这般,我一定要告诉皇叔你们如何欺我!”
皇后大惊:“宁儿你听我说!”
皇后还没说,就被一声怒喝镇住:“放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皇帝满脸怒意的站在门口,刚刚还在打群架的宫人跪了一地,皇后一见皇帝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松了手,没了那边拉扯的力道,寒宁直接一个屁|股摔在了地上。
皇帝顿时一急,快步上前一把将寒宁捞起来抱在了怀中,焦急询问:“宁儿可摔着了?传御医!来人快去穿御医!”
寒宁顺势抱住皇帝的脖子带着哭腔道:“皇叔,宁儿手疼。”
皇帝连忙将他抱到身前:“手哪里疼?”说着轻轻拉开了寒宁的衣袖,细嫩的胳膊上全都是刚才拉扯出来的红色印记,甚至已经开始隐隐泛青。
寒宁知道自己是个脆皮,有时候床板子硬|了都能睡一背的青,更何况是这样的拉扯。
皇帝看着寒宁胳膊上的青红一片,原本就不好的脸色简直怒到能喷火了,一双龙目恶狠狠的看向皇后:“皇后!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