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既晏兮
石忠看着他的神情,脸色倏地沉下来,“你好好想想,你这条命是谁给的……”
石三不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他连忙站好高声道:“我当然知道!……三年前,芝阳那会儿,要不是将军,我早就在死人堆里了!”
“师傅,石三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我我、我就是……觉得……”
他声气儿又渐渐弱下来,带着几分不解的委屈,“……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石忠看他,许久,叹了口气摇摇头。
——到底还是年轻人……
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坏人?
……无非是各为其主。
他最终还是道:“你只记得一点,你这条命是将军给的……将军的吩咐,你听就是了。”
石三还想再说什么,但对着师傅沉下来的脸,他终究没敢吱声,低着头蔫蔫的,“我……去领罚。”
*
夜半时分。
墨砚抓着一盒药膏回来,脸色有点黑,他愤愤,“他不要!……不识好人心……”
“不要就算了……”白穆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墨砚“嗯”了声,仍旧念念有词地埋怨着。
白穆耐心等他发泄完,又问,“没让人撞见吧?”
墨砚:“没……照您的吩咐,我特意避着人走的。”
白穆点了下头。
墨砚却不高兴,“就是那小子也忒不识好歹了……这药可金贵着呢,咱自个儿用还来不及呢,好心给他,他还不要……”
白穆卷起书来戳他,“行了,别气了……以后不理他就是。”
墨砚觉得很有道理地点头,“对,不搭理他。”
白穆又忍不住笑。
——这小学生吵架的即视感。
不过他转头又有点忧虑:主角攻不行啊,派来试探他的人这么容易就立场不坚……
就这段数,怎么和京城里那个白切黑的小混蛋斗?
……
白穆这还替燕骁操着心呢,那边却把他的危险程度提高了数倍不止。
林洵义瞅了一眼兀自深思的燕骁,“你难不成还当真?”
他是指方才石忠禀报时提到的“拉拢”。
燕骁在想事,一时没回话。
林洵义惊诧,“不是吧,容我提醒您,那人可是姓'裴'……”
燕骁这才从思绪抽回神,他白了人一眼,大意是:你看我像个傻子吗?
开国八位国公,裴家高举其首。这李家的江山有半数功劳要归于裴氏,而之后数代姻亲,李裴虽是两姓,却犹如一家。而朝堂之上,各代官员,裴姓更是数不胜数……
这般情形下,他这个“乱臣贼子”,要拉拢裴家人?
……他脑子还没不清醒到那个地步。
不出意外,这一代的裴家领头人,便是这个裴白穆。
他摩挲了下手指,露出一个略显兴奋的笑,眼底泛着隐约的血色,像是碰到了什么心仪的猎物。
胆敢一个人孤身来北疆,胆子够大……耐性十足、聪明但不自以为聪明……
——这才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出自《吕氏春秋·应同》
第29章 篡位将军vs清贵公子07
“白穆!!”
一大早外面又响起了这声音, 听着就活力十足。
不过白穆一点都不这么觉得,他痛苦地把被子捂到头顶,试图假装没有听到。
奈何那声音穿透力十足, 且越来越近。
系统在意识海里投影了一个大大的“危”字,提示白穆他现在这情形要是被发现,人设分就不要想要了。
毕竟裴白穆这个人设, “睡懒觉”和“赖床”绝对与他无关。
白穆:!
……算你狠!
他腾地坐起身来,捞过衣服就往下跑, 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坐到桌子旁, 捞过发带又扎起了头发。
等燕凌掀帐进来,就见白穆靠在桌旁, 正襟危坐、衣着整齐, 手里捧着本书,像是看得入了迷……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睡醒的模样。
燕凌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桌前那人抬眼看他, 含笑道了句,“小燕将军。”
可能因为是早上, 这声音还略有些低沉,燕凌莫名脸热, 一时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抓了抓头发, 先是道:“叫我阿凌就行。”
白穆含笑不语。
他现在处境还有点尴尬, 和主角攻的义弟关系太好没好处。
——说不定一回头,燕骁就给他安个什么“引诱弟弟”的罪名……
燕凌有点泄气:下次、下次一定让他开口叫“阿凌”!
燕凌又在帐里磨蹭了一会儿, 白穆看书,他就盯着白穆看。
白穆:……
他又不是真的在看书。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白穆无奈先一步开口,“小燕将军这会儿过来, 是有什么事吗?”
燕凌“啊”了一声,“主帐开会,大哥让我叫你过去。”
白穆:……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说。
燕凌说完又眼巴巴的看他。
白穆无声叹气。
他先是答应了,之后又让燕凌在外稍等一会儿,说他随后就到。
燕凌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面皮一下子涨红,同手同脚的出了去,到门口还绊了一跤。
白穆:“……”
他怀疑主角攻的这义弟是个傻的,但是他不敢说。
白穆趁这个机会,迅速完成了包括晨起洗漱、理平床铺、整理衣服等等一系列工作,再出门时依旧是那个没有任何破绽的裴大人。
……
主帐。
白穆明显来的比较晚,他进来的时候,营帐里已经坐满了人。
倒不是他迟到,而是燕骁通知他就要比旁人迟。他来之前,这边应该已经开过一场会了。
可以理解……
毕竟这帐子里都是燕骁的心腹,而白穆……充其量就是个人形天气预报……
这事儿说起来还要追溯到一个月以前,燕骁领兵率众本已准备出发,却被白穆强硬地拦下来。
一时军中气氛紧绷,按照墨砚的话,他那天都担心“走在路上被套麻袋”。
只是,当日晚些时候,狂风大作,沙尘四起,便是在马厩里的马都被惊得有好几匹挣脱缰绳、不知所踪……不难想象,倘若真的按最初的安排,率骑兵偷袭,会是怎样惨烈的情形。
经此一事,白穆在营里的处境总算稍好了一些,在主帐的作战会议,有时候也会叫上他。
只是有一点……
开会时间大都定在早上。
本以为终于能摆脱早朝摧残的白穆:……
不过这些会上,白穆大部分时间只要坐着当壁花就行,并不需要他开口发表什么见解。
而且按照他现在在燕骁这边的信誉度,远没有到替人出谋划策的程度。要是他真开口说了什么,燕骁才要思索他这话后的深意呢。
但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白穆寻思着,要是一开始他和燕骁的关系是“仇恨对立”,那现在怎么也是个“冷淡”。
进展稍慢,但他到不是特别急……一步一步来,总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
这场会,白穆虽是最晚来,但却是最早离开。
等燕骁冷冷淡淡地道一句,“今天就到这儿吧。”
白穆立刻起身告辞,片刻都不耽搁就往外走。
还在营帐中的诸位面面相觑。
片刻后,有个满脸髯须的汉子冷哼一声,斥道:“无礼之极!”
这说辞竟还挺文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