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讳疾
天雷淬炼着身躯,谢虚感觉到大量的灵气涌入,又将修为拔高了一截。
他一结丹,门派宗主的赏赐还未下来,那些同辈或真心或假意的祝贺也还未到;倒是玩家们凑了过来,带上满满的灵石作为束修,眼睛晶亮地询问他是不是“解锁”了新技能,有没有什么更高级的法术可以教导他们。
谢虚有些失笑,倒也如他们所愿,写下了一些更高阶的术法——至少要筑基中期以上的真元才能催动,相比于简单的对金木水火土的运用,更具有修仙的虚渺性。那些玩家如获至宝地捧回去研究,估计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打扰他。
就在谢虚提笔,准备写下更多的功法刻在玉篆上,送去藏书阁时。眼睛的视野微微扭曲,许久不曾出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半透明光屏跳动出来,上面的幽蓝色光点这时已经转变为醒目的红色,隽永的星际通用文拼成提示——
[外界虚拟舱紧急关停,要求中断终端全息基站,强制退出求生PTSD,请问是否立即执行?]
这是全息虚拟舱在强制切断能源供给下的影响,一般是外界发生紧急状况才会如此。因为谢虚登录的是星科院出品的“求生”的缘故,才会出现系统提示,要是普通游戏,恐怕这时已经强制登出了。
谢虚选择了退出登录。
[请选择结束副本/进入挂机模式。后者将消耗您10点任务进程度。]
“求生”中部分副本的时间线相当漫长,就如同现在谢虚所通关的2S级副本。哪怕副本中的时间会和现实时间有一定比例的折叠,还是会由于游戏时间过于漫长,耽误玩家的正常工作生活需求。
所以“求生”推出了挂机模式,角色会按照之前玩家的行为模式,模拟玩家继续游戏进程。只是系统的算法相当不可信,挂机模式的表现无法进行导向,偶尔还是会出现“回来了,也出局了”的情况。何况挂机还会视副本难度扣除相应的任务进程,以至于最终的评价结算通常不高,所以不是遇见了不可抗力的严峻形势,几乎没人会选择启用挂机模式。
这时的谢虚在系统选项前稍稍犹豫。
他虽然未察觉到这个副本的难度所在,但因为是第一次进行“求生”,还是体验到了一些乐趣,便也轻描淡写地选择了挂机模式。
一刹清风吹拂间,辉煌宗中盘坐在洞府里的金丹真人微微垂眸,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尽失光彩,像是两枚黑色玉石取代了他的眼。
“谢虚”沉默地寻到一个角落处,开始打坐。
……
从“求生”中退出,谢虚又离开了虚拟舱。
他摘下了连接装置,那些精密的仪器明明已经做的足够安全舒适,却还是在他苍白的手臂上留下红色的淡痕,像是一朵无意落在黑发少年肤上的花,也好似被辗转碾压出来吻痕,暧昧不已。
他已经在虚拟舱中躺了三天。因为配置的是最高级的设备,再加上全息技术已经相当成熟,谢虚倒是没察觉出哪处不适。
他的腰背缓缓伸展开来,露出修长的身体,轻薄衣衫一提,雪白的腰际便若隐若现。
好似新雪。
在营养液的灌溉下,一个Beta都能坚持一个月的全息旅程。
偏偏谢虚不行。
他这时倒是明白,为什么他会被从外界强制唤醒了——到了检查和吃药的时间了。
游戏室外聚集了大批的白袍医疗师,他的主治医师森文虽然极力保持镇定和优雅,可从他紧皱着的眉心来看,显然也承受着相当大的压力。
简直像个因孩子沉迷网瘾忧心忡忡的老父亲。
“您已经在虚拟舱中待了三天,我不得不强制切断能源供给,希望您能谅解。”在谢虚走出游戏室时,森文微微低头,光洁的地板映射出他现在有些难看的神情。
谢家给的酬劳相当高昂,而这足以让他提供最好的服务态度,包括给盛怒中的小少爷出气。
只是出乎预料地,这位平时相当娇蛮任性的小少爷,竟意外地没有出声咒骂,在略微整理了衣襟后,平静地回答道:“抱歉,我忘记了时间。”
谢虚的五官生得相当精致,颇有那位美人母亲的影子。当他彬彬有礼时,简直像是王子那样惹人疼爱。
森文抬头,双眼微睁,写满了错愕。而他旁边辅助的医疗师们,同样相当惊讶,暗道小少爷现在的心情应该很不错。
他的主治医生只是愣了愣,便很快地反应过来,恭敬地道:“您能有一个明显偏好的兴趣,是一个好预兆。”森文微顿,声调低下去,如同征求般小心翼翼地告诉他:“谢小少爷,您的父母很担心您,他们已经从A星区罗马座返回来看您了。”
谢虚打理着装的动作微顿。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世背景相当好,父母出身于社会高阶层,异常恩爱。
听说他的母亲还拥有八分之一的王室血脉,在出嫁前被称为格丽蕾丝的玫瑰。
父亲继承了一位无子嗣远亲——听说那名爵士暗地做过星际海盗,劫掠了数不清的大笔财宝——的全部遗产。他的父亲是男性Alpha,母亲为稀有又珍贵的女性Omega,他们家典型的有权又有钱,又是时下最为推崇的AO结合,生下了谢虚,谢虚应当是出身高贵又家庭幸福才对。
事实上,谢虚也的确得到了经济上的、令人羡慕的优待。
可没有爱。
他的父亲对母亲的占有欲强到令人发指,在谢虚七岁开始产生性别分化起,谢父就对他抱有一种敌意与排斥,甚至做出过想要溺亡这个孩子的举动。
后来谢虚的Omega母亲不再亲吻、拥抱他,又因为谢虚的先天性病症开始显现,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医疗隔绝室中,他的父亲才开始像个正常的长辈那样,试图接纳小儿子,给他最好的治疗和宽裕的金钱,任谁都感叹谢父的宠爱。
除了他依旧不允许夫人与儿子有一丁点的亲密接触外。
这对父母上次回来探望谢虚,都几乎是一年以前的事了。虽然宣称是去寻找治疗“信息素紊乱症”的方法,但实际上却和度蜜月差不多,恩爱的蜜里调油。
谢虚从游戏室中出来后,按照森文医师的建议,换上了厚厚的防护服,面上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瘦削苍白的脸,只露出一双黑沉漂亮的眼睛。
那厚重的衣衫和他的身形相当不搭,但听说是为了不让谢虚的病情感染到他柔弱的Omega母亲,谢父强烈要求的。
哪怕信息素紊乱症并不具有传染性。
他们在光线暧昧的客厅中相见,沉重的帷幕拉下来,在餐厅的最中心,才留下一道温和如同璀璨烟月的光,照射而下。谢父正在为他的夫人拉小提琴,等幽静高雅的乐曲结束之后,才像变魔术般,取出两支新鲜艳丽的玫瑰递到谢夫人眼前。
那位有格林蕾丝玫瑰之称的女性惊喜地微笑起来,容颜依旧美貌,好似特意被时光略过的女神。
已经对ABO世界观初具了解的谢虚想到——他的父亲还真是个难得具有浪漫情怀的A。
两人的浪漫过后,谢夫人才看见谢虚,顿时笑起来,眉眼微弯,像是一束皎洁月光,温柔得让人心醉。
她的眼中都是母亲的柔和慈爱,只是她实在是太天真、不食烟火,到了谢父哄骗什么都相信的地步,竟完全没有对小儿子奇怪的着装感到奇怪,反而以为谢虚就该这样裹得严严实实。
等谢虚坐下,谢夫人温声说:“听说你迷恋上了全息游戏,整天沉浸在里面好久,连治疗都不按时接受,我很担心你,就和你父亲连夜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