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蒙蒙不萌
朝辞看了那烛火一阵子, 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石壁的石壁上似乎都蜿蜒着一些繁复的纹理,如同蛛网般遍布了所有空间, 包括朝辞的脚下。
这是个阵法。
朝辞对阵法没有什么造诣, 毕竟他除去这死而复生的几个月,之前也才不到十九岁, 将全副身心放到修行上后,也没有太多闲时间钻研阵法。
只能从一两个略微眼熟的阵法通用符号中, 粗略判断这可能是一个禁锢阵法。
他所站立的地方只是一个入口,前方是一个狭小的过道。
祁晏止……在这里做什么?
这疑问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他继续往里面走。
这过道并不长, 不过十几丈便走到头了。走出过道的一瞬间, 朝辞觉得自己好像穿过了什么屏障。
他侧身用手摸去,果然摸到了一道平整光滑的墙体。他无法看见, 但也无法逾越。同样是一道只进不出的结界。
这层层的防备仿佛昭示着其中囚困着可怖无比的凶兽, 哪怕此时心中被朝家的事情塞得满满当当,根本无法思索,朝辞潜意识中也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但是紧接着, 耳畔就传来了铁链滚动的声音。那定然是沉重粗大无比的铁链,发出的声响既沉闷又巨大,随之而来的还有兽类般的低吼,但听起来又像是人声。两种声音交叠着,在庞大而封闭的石壁间不断回响。
朝辞猛地回头,从幽幽的烛火中依稀能看出这是一处圆形的石窟,有四道约莫两寸粗的巨大铁链从四壁中穿出,另一端则死死地扣在石窟中间的一个人影身上。
那人的身形看上去无比熟悉。此时那人仿佛察觉到了有人到来,也在向朝辞这边看来。
“祁晏止……?”朝辞试探着问道。
回应他的是一阵阵从喉间发出的低哑嘶吼,朝辞见那人猛地抬头,眸中的红瞳比任何时刻都要猩红。
朝辞想起了那带他来的魔族还有门前守卫着的两人之间的谈话,以及这层层防御森严的部署,他以为这是魔宫关押凶兽的地方,如今看来,这凶兽或许就是祁晏止!
他粗略一看,这约莫有数百丈宽的石窟除了自己的身后的隧道外,再无另一个出口。他旋即转身大力敲打那结界,但是结界却纹丝不动。
身后仿佛有风动,还有铁链被大力拖拽的声音。
那妖核点燃的烛火本来就昏暗,此时朝辞的眼前更是全然地暗了下来,高大的影子拖着狰狞的利爪,投射到地面上。
好似也有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但却无端让人脊背发寒。
这一刻,朝辞甚至屏住了呼吸。
他在他身后。
下一瞬,朝辞被人拽着腰和手臂,直接转了过来。他得以完全看清这人此刻的模样。
祁晏止从前便很高大,身量近九尺,朝辞几近矮他一个头。而现在他的身量比从前还要高大数分,朝辞七尺身量只能堪堪到他胸口。这般体型已经很难说是人类的范围。
他从前的眼睛虽是红色,却是透亮清澈的琉璃红,如今却猩红一片,在其中全然看不清丝毫的清明。
似乎半边脸颊也附上了兽类的鳞甲,所有结合在一起,此时的祁晏止看上去并不丑陋,反而显得邪肆俊美……但这一切都不能抵消他此刻的危险性。
“祁晏止。”朝辞忍不住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他原是想让这人冷静一些,但是这清越的声音却仿佛成了让兽类彻底发狂的信号。朝辞只觉得有一股大力附上了自己的后背,那尖锐的利爪像是刺破了他的皮肤。
而他整个人也被拥入了祁晏止的怀中。不算厚的衣物在他的利爪下比蝉翼还要脆弱。
“祁晏止!你醒醒!”
朝辞不住唤着这人的名字,希冀他能稍微恢复一些理智。
但都是徒劳的。
……
…………
绝大部分的半魔,都是没有理智的。他们虽有着人形,却没有人性,与兽类般只知道掠夺和杀戮。
只有极少部分的半魔能够拥有理智,但是不纯的血脉遇上血月节时混乱又庞大的能量,还是会被引出那压抑着的兽性,甚至会在一定程度上进入魔化。因为能够拥有理智的半魔太少了,因此这件事知道的人也极少。
别人都以为魔帝一百多年未曾回到魔宫,其实在五十年前他就回来一次,便是呆在永狱。
永狱在祁晏止成为魔帝之前,的确是关押凶兽的。但是祁晏止却将里面的凶兽都斩杀了,将这里加固、改造,成了他独享的囚牢。
在血月节,任何人不得进入永狱。因为失去理智的祁晏止可不懂得克制力量。
若他解开了封印,此方天地承受不住他的力量,或许会在顷刻间崩塌。
祁晏止这情况,对魔宫的人来说是个定时炸弹。一千多年来,许多人都研究过,想要找出压制狂化的办法。毕竟陛下的力量无时不刻不再增强,终有一日,永狱也不能再困住他。
他们在那些极少数拥有理智的半魔身上进行研究,发现只要半魔遇到自己认定的伴侣,他们在血月节便会安定下来。
这个结论得出后,劝祁晏止早日寻一伴侣的声音从未停止过。但是一千多年来,祁晏止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这方面的意向。谁知道去了灵域一百多年,居然还真的拐了个魔后回来。
因此晦觅见到朝辞来找陛下时,便毫不犹豫地将他带到了永狱,负责看守永狱的魔族知道了朝辞的身份后也直接放行。
哪怕失去理智,半魔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伴侣,而是热衷于交合,这比起到处搞破坏可好多了。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朝辞的身体只是苍迟锻造出来的,甚至还没有道骨,比寻常那些没有分毫修为的凡人还要脆弱数倍。
而魔化后的半魔又如何知道这点。
…………
血月节的夜晚格外漫长。会从当天的申时一直延伸到次日的午时一刻,几近十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