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蒙蒙不萌
“如果'正常'‘健康’,就意味着再也看不到他,”
“那就让我一直疯下去。”
朝辞说,对不起,我生病了,但我不想治。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是什么样的绝望。
…………
被赵家人给予厚望的南小槿,那天还是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里。
他们谁都无法阻止赵绎,因为他行为举止看起来就是正常人,除了他的身边有一个所有人都无法看到的“朝辞”。
直到有一天,一个金发男人敲响了公寓的大门。
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朝辞的遗体被人推了出去,送去了殡仪馆。
南小槿再见到赵绎时,是在朝辞的葬礼上。
这是一场极其特殊的葬礼,因为朝辞的骨灰甚至没有下葬,而是摆在墓前。
坟墓里埋的只是他生前的一些贴身用品和衣物。
南小槿人们的窃窃私语中,依稀听出这是因为朝辞的骨灰要被那个金发男人带去德国。
她这才恍惚地想起来,那天在狭窄的底层舱走廊中,被人扣着手腕,用刀锋抵着脖颈,鲜血染红白色的西装,但那个人却若无其事地冲她笑:“过些天你可能会见到一个德国人,他中文名叫檀烈,你跟他说……算了。”
她猛地回头,看见人群中的金发男人。
他站在墓前,一动不动,翠绿的眼眸里浮着血丝。
许久,她才看见他蹲下,抚摸着漆黑的骨灰盒,嘴唇张合着说了什么。
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好像所有人都在说这句话。
南小槿怔愣地站着,直到人群又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她才回头。
是赵绎。
他穿着和结婚当天一模一样的衣服,戴着那天没来得及交换的戒指。
他的脸也看不出分毫悲伤,甚至眼眸中也泛着浅浅的笑意。
赵绎缓缓走过去,在墓碑面前蹲下,从西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枚和他手上款式一样的戒指。
他将戒指放到墓前,最后闭着眼,在嵌在墓碑中的朝辞照片上轻轻落下一吻。
南小槿觉得自己应该松一口气。
因为赵绎终于从疯癫中清醒过来了,也终于接受了朝辞已经死亡的事实。
但是她的心脏却被不断拉扯着,疼得她几乎失声。
人群中再次让出一条道,南小槿看去,发现是一位穿着白色唐装的男人。
她一时间说不出这人大概的年岁,看面容似乎最多只有三十出头,但是身上却是积年累月的上位者的威慑。
南小槿是没有见过霍沂歌的,哪怕她没少听闻霍家掌权者的传闻。
霍沂歌走过来时,原本沉默不语的赵绎和檀烈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你怎么还敢来他的葬礼?”檀烈走上前挡住了他。
“我给他送捧花。”他将手上的一捧白色雏菊举起,“送完我就走。”
向来高高在上的霍沂歌,此时面对檀烈竟带上了些许哀求。
檀烈盯着他许久,最终还是让开了。
檀烈慢慢走过去,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看上去憔悴得不成样,甚至向来挺拔的身躯都有些佝偻了。
他把手上雏菊放到朝辞墓前,站起来时,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他有许多许多话想说,但是站在朝辞的墓前,却是久久无言。
“送完了就快滚。”檀烈在一旁冷声道,甚至上前要将他拽出去。
霍沂歌自从二十二岁掌权霍家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能让他落入丝毫的下风。但是如今却显得有些狼狈。
“让我跟小辞再说一句话。”他对檀烈说。
檀烈盯着他,不置可否。
霍沂歌便转回头,继续看着朝辞,沙哑着嗓音开口:“要是还有下辈子的话……”
“我远远躲着你,好不好?”他红着眼,快四十的男人,此时说话却满是颤抖,像是下一秒就要流下泪来。
但是他这一副可怜的模样没有得到檀烈的怜悯,他依旧冷声开口:“滚吧。”
这个身居高位、不可一世的男人,最终只能红着眼眶,肩膀有些佝偻,踉跄着离开了。
等到葬礼结束时,赵绎依旧蹲在墓碑的旁边。
南小槿也没有走。
她陪着这两人,一直等到了天黑下来,又再次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