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渝
如果再晚一天没来叔叔家,可能就得跟着走。
“不会写名字也没关系,那你画条小金鱼,做个标记,”傅游年把铅笔塞到他手心里,先教他写了一遍名字,然后又教他画小金鱼,“这样他就不能抢你的。”
小孩子的手软绵绵的,握笔都握不稳,傅游年教了他好几次,才勉强画出个形状。
“你还嫌我画得难看,”傅游年戳了戳他手上浅浅的窝,“看你自己画的,小丑鱼。”
郁奚没有理他,埋头在那里捣鼓那张草稿纸,傅游年就拿起书背课文,抬起手拦在桌边,免得他摔下去。
叔叔拿了一盘洗好的葡萄进来。
“谢谢叔叔。”傅游年伸手接过去,放在桌上。
傅游年数了六颗葡萄,垫着纸巾推到郁奚手边,“自己吃。”
他也不太敢给郁奚吃很多,小孩子的肠胃都比较脆弱,之前傅如琢贪吃,跟傅乐两个人一起出去买冰糕,结果半夜就开始拉肚子,急匆匆地往医院跑。
郁奚低头剥葡萄,傅游年听到他叽里咕噜一直在自己说悄悄话,但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哥哥。”郁奚剥开一枚葡萄,露出果肉,摇摇欲坠地递给傅游年。
傅游年愣了一下,低头吃掉,说:“你吃你的。”
郁奚眨着眼睛,把葡萄皮塞到嘴里抿了抿。
被酸得差点哭出来。
傅游年拿食指和拇指捏住他的脸蛋,让他张开嘴,然后拿出了那点酸溜溜的葡萄皮。他稍微有点洁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是很嫌弃郁奚。
郁奚还不情愿他拿出去,抿着嘴不肯松开,脸颊鼓鼓的,捏着都是软肉。
傅游年搬过来以后跟着傅乐他俩睡了几天,但他这半年长得太快,那张小床渐渐地伸不开腿,而且变得拥挤,他这段时间就一直在书房里睡。
角落有张窄小的单人钢丝床,勉强能躺平。
这间书房差不多就成了他一个人的地方,不过傅莹占了书柜不给他用,有时候还会进来拿一下书。
傅游年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听到傅如琢跟着傅乐在客厅里玩,玩具枪噼里啪啦地响。傅如琢其实比他适应得多,尽管头一个月还每天晚上都哭着要去找妈妈,过了半年就渐渐地忘了。
傅游年就总是很不自在,宁愿自己一个人找地方待着。
反而他怀里的这个小东西跟他有点像,他们都是从外面来的,带着天然的局促。
“手上都是细菌。”傅游年找了本幼儿美术,又拿了几张白纸,放到床上,再把郁奚也抱起来放到旁边,让他自己玩。看到他又啃手,就拉了一下他的手腕。
郁奚自顾自地抿着指尖,他有种比起别的小孩很惊人的倔强,不愿意听话的时候拿一切都当成是耳旁风。
“指头上有毒,”傅游年还以为他是听不懂,换了种说法,“吃完会拉肚子。”
郁奚躺在床上,肚皮上放着本书,曲起的小短腿上还能看到很多淤青和磕破的伤口,看久了有点触目惊心。
他眨巴着眼睛看向傅游年,卷而翘的睫毛一扫一扫的。
傅游年拉住他的手,很轻地咬了一下他的手背,然后趴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好像晕倒了似的一动不动,手臂垂在两侧。
郁奚就拿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
结果傅游年还是没动静,郁奚有点害怕,不知道这个哥哥怎么了,坐起来很仔细地低头盯着他看,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傅游年朝那小孩柔软温热的手心吹了口气,郁奚痒得咯咯直笑,把手背到身后。
“我中毒了,你不要推我。”傅游年还是闭着眼睛装死。
郁奚听不懂,只觉得这样好像很好玩。
就学他的样子趴在床上,偏过头,一侧柔软的脸蛋挨着床单,然后垂下胳膊放在身体两边,也闭上了眼睛。
闭了几秒钟,他睁开一只眼想偷看傅游年。
却没想到傅游年刚好也在偷偷看他。
郁奚就捂着嘴笑。
“不可以偷看,”傅游年也感到一丝尴尬,说,“要演一个合格的尸体。”
老旧的居民楼里隔音不太好,少年压低了声音,对他旁边那个几岁大的小孩子说,“首先不能说话,也不可以动。”
“哥哥你一直在说话。”郁奚戳破他。
“我不说了,”少年也捂住嘴,“你也不许说话。”
郁奚就乖乖地没再出声。
傅游年趴着都有点困了,再次睁眼偷看,发现郁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翻过身躺着,睡得很熟,还露出了一点小肚皮,随着呼吸轻轻地起伏。
傅游年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没忍住摸了下他卷卷的睫毛,发现他真的睡着了,顿时如释重负。
“那小孩睡着了?”叔叔探头进来看了一眼。
傅游年点点头。
“晚上让他在这儿跟你睡吧,”叔叔稍微有点抱歉地说,“看他不乐意跟乐乐他们玩,非要抱过去,说不定醒来会哭。”
“好。”傅游年也不介意,郁奚睡着后就把腿蜷了起来,手都揣在怀里,缩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小球,几乎不占地方。
傅游年往他身上搭了块毛巾被,然后起身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