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终欢
最后,还是唐易先开了口,他看着少年,认真地问:“如果是,你怕不怕?”
温言猛然抬头,对上一张陌生的干净帅气的脸庞,他身体抖了抖,没有回答,而是又问了一遍:“你......你真的......不是他?”
唐易沉默一秒钟,然后点了点头:“我也叫唐易,但我不是你的夫君,今天,是我来这里第一天。”
温言身体剧烈抖了抖,而后重重瘫倒在地,双手捂面,嚎啕大哭。
这个反应是唐易始料未及的,他懵了一分钟,而后赶紧上前,拍着温言的背,不知所措的问:“你怎么哭了,我不是故意占他身体的,我也想把你夫君换回来,可我不会操作啊!”
温言疯狂摇头,又哭又笑,双手扯住唐易领口衣服,脸上泪水鼻涕纵横,大声哭到:“我不想!我不想他回来!”
“他终于死了!”
“他打我,骂我,用那么粗的棍子......”
“还有带刺的藤条......”
“我想去死,可他说我要是死了就把我娘砍了,我不敢死......”
“他嫌弃我,嫌我是个哥儿,他不碰我,我很开心,可是他说哪天我不听话就把我卖了!”
“卖去那种地方!”
“我......我巴不得他死,我宁肯一辈子守寡没人要......”
“求你,别把他换回来......别......”
“......”
温言哭着哭着就把额头抵在了唐易的胸口,唐易无言以对,只能轻轻抚摸着温言瘦弱单薄的脊梁,静静听他哭诉。
哭出来也好,少年受的委屈太多,一直压抑着会容易生病,唐易心中不忍,这少年字字泣血,声声都是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苦和累,唐易心中恨极了前身,也默默下了决心,至少少年跟着他的一个月内,尽力让少年过得好一点。
他唐易不是人人嘲讽的那种废物富二代,而是受过教育的贵家公子,三观正,也不怕吃苦,有手有脚总能把这么猫儿大的一个少年养活。
温言哭着哭着就没了声儿,唐易把人翻过来一看,竟是睡着了。想来是长期的疲累和压抑恐惧,此番全部释放出来就有些脱力。
唐易见人呼吸平稳,也就放心了,他轻手轻脚抱起没几两肉的少年,把他放到破土炕上,盖上那床里面絮了稻草的破棉被。
动作间,少年瘦白的手臂露出,一点朱砂痣清晰红艳,但是,环绕那朱砂痣的,却是斑驳的,青紫的痕迹。
有些是鞭痕,有些是棍子的淤青,还有些像是掐出来的。
唐易不忍直视,给少年盖上被子就离开了。
这么一闹,他也没有胃口了,便把鸡蛋放在架子上,自己出了门,他的出去弄点吃的,不仅是这顿,还有晚上和第二天的。
都说靠山吃山,一点不假,这个时节春种还未开始,各家各户存粮也不多,上山寻吃的的人很多,想抓到个野鸡,挖些野菜也是不好找,唐易对这里不熟,更不好往深山里走,转来转去,决定去河里碰碰运气。
山上的河里破冰不久,鱼儿迫不及待的出来觅食,又赶上中午头,村民们多都在家吃饭,唐易倒是捡了个好时候,不用与人竞争。
唐易找了些坚韧的藤蔓纠缠打结,做了一张简单粗糙的网,他寻了处不太深的河流段把网张开,形成一个小小的兜子,然后跑去上游不远处,寻了根棍子往河水里狠狠一顿搅合。
当时就有两条鱼受惊蹦出了水面,唐易心里欢喜不已,这里生态保护得好,没有污染也没有过度捕捞,河里的鱼数量不少。
上游的鱼被唐易一路胡搅,纷纷往下游游动,唐易有意识的把鱼往网兜处赶,二月春寒料峭,唐易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单衣,竟然也累的浑身汗湿,浑然不觉的冷,可见是出了力的。到最后,他干脆脱了鞋,忍受着河水的刺骨寒冷,前去查看他的收获成果。
粗糙的藤蔓做成的渔网十分简陋,孔洞比较大,个头小的鱼直接就从洞里溜了,还在苦苦挣扎的,只剩些大鱼。
唐易惊喜的发现,竟然有两条不小的鱼,他赶紧收紧网兜连水带鱼呼啦啦一下子泼到了岸上,生怕一个不小心被鱼逃了。
上了岸,两条与正在做最后的挣扎,唐易找了块石头,一鱼一下,直接打晕,然后就那么用网兜兜着回去了。
一路上遇到几个村民,看见唐易提着网兜,网兜还淅淅沥沥滴着水,就知道他去抓鱼了。这时候唐易改头换面的消息已经传遍全村,加上不少人都是从小看着唐易长大的,所以也都很轻松的就认出他来,见他去捉鱼吃,都议论纷纷,惊奇不已。
有村民上前去,好奇地说:“唐易,你去抓鱼了,怎么样,抓了个什么样的?”
唐易倒也大方,打开网兜给人瞧,村民围上来纷纷惊呼,两条大草鱼,每条都能在三冬龄左右,都是大家伙。村里人少有能吃起肉的,多数都去山里捕些野味抓些鱼解馋,鱼肉虽然不像猪肉香,但好歹是肉。
当时就有村民说:“唐易你这鱼卖不卖?”
唐易想了想说:“这条大的卖,小的不卖。”
又有村民问:“你卖多少?”
唐易说:“得两升豆面。”原身留下的常识记忆告诉他,村民们都穷的很,在村里很少能卖到铜钱,村里人多数是以物易物,唐易现在最缺粮食,按照记忆中的印象,差不多估摸着能换两升豆面。要是在平时能换更多一点,可是现在是冬末春初,家家户户存量都不多,能换两升就不错了。
有村民嫌贵,也有那忍不住嘴馋,家里也还有点存粮的,当时就跑回家拿了两升豆面换给唐易,欢欢喜喜的提着鱼走了,临走还好心地帮唐易用芦苇杆将另一条鱼穿了起来,这样唐易提着就方便多了,不会弄湿衣裳。
唐易悄悄记住了这个心眼还不错的村民,他的名字叫唐大虎,家住村东头。
于是唐易提着两升豆面和一条四五斤的大草鱼欢欢喜喜回了家,先别管东西好不好吃,至少这两天能吃饱了。
回到家里唐易发现温言已经醒了,正站在院子里整理菜园子,两人目光对上,温言的目光不再躲闪害怕,而是犹豫了一下,微微一笑。
仿佛朝阳新起,带着对新生的向往。
唐易回他一笑,关上篱笆门,少年这么快又这么坦然地接受了“鬼上身”说法,令唐易有点惊讶,他不懂,对于温言而言,这看似恐怖的事情实在是一件很不错而且很被期待的事情。
“你回来了,”温言停下手中的活,看见唐易手里的鱼,叫到:“好大的鱼,是你抓的?”
唐易笑着点头,说:“你会做鱼吗,晚上我们吃鱼。”
温言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沾到荤腥了,小哥儿讲究多,不能挽起裤腿下河捉鱼,以前的唐易管的也严,叫他不能马上应声就得挨打,所以这一年来他基本都是杂面饼子稀饭青菜度日,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
“我会做”,温言说:“不过可能做不好吃。”
唐易无所谓地说:“能吃就行,哦对了,这里还有些豆面,我用另一条鱼换的,你弄成饼子吧,晚上我们吃饼子和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