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寸汤包
“一个人来的?”
温白听到他这么问。
明明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温白顿了一下,才道:“嗯。”
“陆征在里面,”说着,怕温白不知道似的,简单解释了一下,“陆征,就是你老板。”
温白注意到这人直接喊的“陆征”,心想职位应当不低。
“其实我今天来……”
话将将说了一半,就被他打断。
“不过他刚睡醒,脾气可能不太好。”
温白:“……”
这公司的人,似乎都不太爱听别人说完话。
温白又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几次听到了刚睡醒,脾气不太好了。
“起床气?”温白只好道。
“嗯,年纪大了,总麻烦一些。”语气还有些嫌弃。
老板年纪挺大的。
这还是温白第一次听到比较有参考价值的有效信息。
“不过他的话随便听听就好,不用放在心上。”那人又道。
温白无话可说。
他从来不知道哪个公司老板的话,是可以随便听听的。
这一段路,温白已经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
老板年纪大,刚睡醒,脾气不好。
可在开门的刹那,当他看到一个穿着黑灰色睡袍,闭着眼睛,坐在一张靠背高椅上的男人的一瞬间,温白:“……”
然后所有心理防线轰然倒塌在身旁人的一声“陆征,你老板”的友好提示中。
温白:“…………”
所以他听到的所有信息,只有那句“刚睡醒”是真的?
不是说年纪大吗?
这也算年纪大?
而且长得未免太恍眼了些。
温白原本以为身旁这人气度、长相已经顶天了,谁知道老板更甚。
思绪已然混乱,温白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他名义上的“老板”先出了声。
“这就是你选的人?”
一脸不耐,语气不满。
温白愣是从这短短几个字中,听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随即,“老板”才有些烦躁地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
微顿之后,眉头一锁。
温白读不出“老板”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老板已经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不是我选的,是你选的。”身旁那人开口道。
老板冷笑一声。
温白很想说一句“是微博选的”,可是他忍了。
他原先只是觉得自己可能不太适合“私人助理”这份工作,现在看来,不是可能不适合,是肯定不适合。
温白礼节性笑了下:“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然而不等他继续开口,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陆征!”
这声“陆征”不仅打断了他的话,也打断他所有的思绪。
因为喊出这声“陆征”的,显然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而是一个小孩子。
还是一个年纪很小,声音都没长开的奶孩子。
温白看着声源的方向,空无一人。
他这是太紧张了,出现幻听了?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似的,温白再抬眸时,陆征正坐的高椅后,忽然飘出来一抹白色的影子。
温白:“……”
那是一盏白色莲花状的纸灯。
底下两片尖长的绿色叶托,中间一截苗芯,正燃着火。
和一般的手工灯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唯一奇怪的地方是,这灯似乎是悬空的,周围泛着一层不可名状的光,黑盈缭绕。
而且,那光还会动。
与其说是一盏灯,看着…倒更像个活物?
温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正头疼于自己是不是被这公司奇奇怪怪的氛围带偏了,那奶里奶气的声音再度出现:“陆征,他真好看!”
哪怕温白再不肯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那声音,的确是那灯发出的。
温白:“………………”
“陆征!我喜欢他!”
“你喜欢个屁。”陆征无情开口。
“他是不是能看见我?”小莲灯继续道。
温白心里一跳。
所以他该装看不见吗?
“他好像能看见我?”
陆征指节一响。
“陆征陆征,他真的在看我!”
“他是不是也喜欢我!”
说着,那黑盈的光猛地闪了一下,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一种极其浅淡的粉红色。
紧接着,其中两片花瓣突然往中间一拢,像是捂脸似的。
“好害羞鸭!”
其他花瓣也跟着卷边颤了颤。
“我要去亲亲他!”
说完这话,那灯晃了晃叶子,一下子就朝温白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温白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此时陆征却突然抬了抬手。
莲灯瞬间消失。
陆征脸色不怎么好看地喊了一声温白的名字。
“温白?”
“他叫温白吗?”奶里奶气的声音再度出现。
温白:“……”
陆征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抱歉,我可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温白心累到连礼节性的说辞都不想说。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回头写份具体的说明。”
陆征语气格外平静:“你以为这阴司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温白:“……”
他怎么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亲耳听到这种反派经典台词。
本该有些好笑,可偏偏说这话的人,语气淡到几乎不带丝毫情绪,听来还有些莫名的震慑力。
几秒后,温白才意识到什么。
刚刚这人说的是……阴司。
阴司?
是他听错了吗?
“没听错。”身旁长久时间没说话的人,忽地出声,把温白吓了一跳。
似是看够了戏,那人总算有了动作。
他对着温白点了点头,浅浅行了个颔首礼:“谛听。”
谛听。
所有得不到解释的事,突然在这时连成一线。
天象,睡了很多年,天下太平,阴司,谛听。
只有一个结论:“这里是……”
地府???
温白甚至有些佩服自己,在说出这个结论的时候,除了没什么实感外,竟没有生出类似于恐惧的情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