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承越
岑羽看着岑钟那处,微微出了会儿神。
那时候他在凡间山林,小球还没孵出来,有一次他们进山林玩,忽然下雨,他也带着小球寻了个地方避雨。
怪的是,无论那雨如何下,都淋不到他脚边,他故意把手伸出去,那落下的雨就跟被什么挡住似的,淋不到他。
岑羽:也许那时候沧沉便在旁边。
岑羽笑了笑。
朔悦:“在笑什么?”
岑羽回神:“心情好。”
朔悦点头:“情爱话本那温馨的前半段,确实容易叫人会心一笑。”
岑羽踢了朔悦一脚。
谁‘会心笑’别人了,他那是在‘会心笑’他自己。
不过正如朔悦所言,温馨友爱的画面总是能令人赏心悦目的。
这之后,岑羽都是抱着看爱情片的心态,在岑钟和禾青青身旁默默围观。
围观山中避雨之后,岑钟一回去便开始辗转反侧睡不着。
看他学堂上再也不吊儿郎当地晃腿,反而在发现前后排隔得太远,不太能瞧见禾青青之后,主动向夫子提议,要将座位调去前排。
又见他虽然暗守心意,却已然受禾青青影响,变得开朗、端重了许多,连禾青青身边的小丫头都没从前那么讨厌他了。
其中岑羽最喜欢看的,还是岑钟在禾青青见不着的地方悄悄辗转、暗自反复,乃至纠结忐忑。
——少年人的情窦,开的突然,却热烈又真诚,还泛着点傻气。
喜欢看的另一个原因是,这边岑钟在与禾青青说了什么话后,暗自回去七上八下,禾青青那边却毫无察觉,该读书读书,该练剑练剑。
她娘随口问起,说近日来,觉得你崇舟师兄跟你亲近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生冷了。
禾青青吃着糕,天真烂漫道:“还好吧。我既不同他有冲突,平日也无太多接触。”
另一边,岑钟集合了门内交好的师兄弟,问他们:“若一个女孩子,某日无意间连着瞥了你两眼。”
一个师弟:“随便看的吧。”
岑钟瞪过去一个凶巴巴的眼神。
另一个师弟:“哦,我知道了,她一定是对谁有意思,若是没有,她看什么?”
岑钟面露笑意。
朔悦和岑羽齐齐笑倒。
什么瞥你两眼,不过是今早学堂外的梨花开了,你又刚好坐在窗口,人家瞥两眼梨花而已。
想太多真的不好。
这一日,安禾镇上一户富裕人家,托了媒婆过来,说是问问禾家的意思,有没有为及笄的女儿谈婚事的意思。
安禾门自然没有,毕竟小门派的女儿也是要修炼的,根本不着急成婚,刚及笄,正是读书、练剑的时候,结什么亲。
只是禾青青的母亲会做人,不想得罪媒婆,便一边婉言拒绝,一边用银子、好布料打点了过去。
婆子得了赏,欢天喜地地走了。
安禾门里那群年纪不大的男孩子哪里懂,见媒婆开开心心走了,还得了师母的布料,以为师母家里同意了,赶忙跑回后院。
嘴里还要喊:“青青师妹好像要嫁人了!就南街那户富得流油的!”
岑钟手里的剑咚地掉在地上。
片刻后,他拔腿向前院跑去。
朔悦扇子敲手,看得分外激动:“要摊牌了,要摊牌了。”要同禾青青摊牌了!
却见跑远的岑钟头顶的闪光牌——
【岑钟错以为禾青青将要嫁人,跑去前堂,跪求师父,说他与青青暗生情愫、心意相通,求师父师娘成全。】
朔悦:“???”
岑羽:“……”
来了,直男的社死现场。
第55章
“哈哈哈哈哈……”
面对跪在堂中、请求成全的岑钟, 禾青青那一双刚好都在的爹娘,在错愕的愣怔之后,齐齐发出爆笑。
尤其是每日都会与女儿聊聊家常谈谈心的师母, 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她就说这小子近日来怎么没以前那么刺儿头了, 原来是情窦开了。
这小子到底怎么想的?
还“暗生情愫”、“心意相通”?
青青一门心思修炼,只恐自己身为门主的女儿,稍有懈怠便落在同门师兄弟、师姐妹之后。
哪里有工夫顾及旁的?
不定是岑钟哪日在青青这边领会错了。
总之——
“哈哈哈哈……”
师父和师母都笑得异常开心,并未因岑钟这番举止而觉得被冒犯, 更没因此恼怒。
笑完之后, 师父反而语重心长地拍拍岑钟的肩膀,说他早年经历坎坷, 入门之后虽安定下来,却依旧在做一个心有防范的刺猬,今日这般,倒显得有人气儿了许多。
又说:误会这一场也好, 日后便放下对旁人的戒备, 安心在门中修习修炼。
师父:“你资质绝佳, 假以时日, 必能有所精进。”
岑钟既羞恼又感动, 就着跪的姿势深深拜下, 面红耳赤的起身跑了。
跑到门口,还“资质绝佳”地被门槛绊了一跤。
岑羽和朔悦笑得不行。
朔悦又有话了:“话本中,一般经历这一遭,便如‘雨后天晴’,该有一番新面貌了。”
岑羽笑着道:“新面貌之前, 他得在全门派丢够至少三日的脸。”
果然, 事情一经传开, 全门派里里外外热闹了好几天。
连禾青青都关上门来,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和身边的小丫头忍俊不禁地笑了好久。
小丫头:“我就说,他怎的突然就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原来是小姐你的‘功劳’!”
禾青青一直在笑,笑得停不下来,又忽然想起那一日学堂窗外梨花开了,她扭头去看,窗前的岑钟忽然正襟危坐、低头看书,看着看着,耳朵红了。
她当时还奇怪,以为是天暖了,热的关系。
如今想来……
禾青青边笑边想:原来他喜欢我。
而借着此事,门主,也就是禾青青的爹,将女儿叫到面前:“你岑师兄此番,虽是误会,笑过便笑过了,但修要因此轻视他。”
禾青青:“爹,女儿怎么会?”
禾门主点头:“爹有一事要交与你去办。”
禾青青听着。
禾门主:“崇舟既重视你,你所言必比旁人要重。”
“这孩子苦受得多,心思深,此番误会,别叫他心中又生出忐忑与忌惮。”
“你寻个时机,试法去开导开导他。”
禾青青是个聪明的姑娘,一下便猜到,开导是假,他爹其实是想找个崇舟在意的人,说些厚重的话,令原本便有天资的男孩儿好好将心思摆在修炼上。
禾青青领命,爽利地抱拳:“女儿知道了。”
但禾门主到底低估了他亲闺女的能耐——
几天后,禾青青约岑钟在比武台见面。
不止他们,全门派上上下下所有的师兄弟、师姐妹也全到了。
隔着几仗远,一身白色劲装的禾青青手握长剑,横剑举起,对面前的岑钟、对围观的一众同门,朗声道:“今日诸君见证,我与岑师兄比试。”
女孩儿神色坚定地看向岑钟:“我赢了,日后休要再做莽撞之事,你赢了,……”
如何?
禾青青自信挺拔,微微一笑:“日后等君来娶。”
全场哗然。
岑羽和朔悦坐在不远处的墙头上嗑瓜子,这发展可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朔悦兴高采烈道:“说到底还是因为这‘禾青青’的性子太妙。”
外表柔美,心性平和、宽广,办事又利落大方,思虑周全。
此番比武,看似是给闹了大笑话的岑钟一个台阶下,实则是偌大的一个鼓励——
哪个女子闲来无事比斗的时候祭上自己的婚事做筹码?
能祭上,愿意这么做,无非是告诉所有人,她是瞧得起岑钟的。
而喜欢之人的瞧得起,对岑钟来说,不是鼓励,又是什么?
如今眼前再摆上一个“若你赢了,等君来娶”,任何一个男人,都要被激起心中的斗志。
果然,岑钟起剑时的神色与平日练剑时不一样了。
岑羽猜测道:“禾青青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比一场。”
应该还有点别的什么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