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狐昔里
事实上,吕庙祝并不想说话,但人拳头硬,他只能开口:“城隍爷他忙。”
程县令闻言, 就觉得地府007真不是人干的:“这都到年关了,还在忙啊?”
“……忙,而且地府不过节的。”
太惨了,他一定要努力活到一百三,于是他脸上不无同情道:“那等下,给城隍爷送份腊八粥暖暖心吧。”
吕庙祝:……那还不都是您的功劳!
说起这个,吕庙祝也没想到这位新任汤溪县令居然这么能耐,原本他和城隍爷都没抱太大希望,毕竟朝廷也不是头一遭派文官过来了,入梦找人合作真的只是试探试探,却未成想……这是个狠人啊。
不仅在一月之内干掉了汤溪三大寨,更是胆大到找了个堪称妖王的存在做师爷,甚至……还做到了名扬阴间。
这多新鲜的事啊,以凡人之身让阴间众鬼闻风丧胆,原本汤溪那些滞留阴间的老鬼,转籍的转籍,投胎的投胎,那迫切程度,活似有人拿着鞭子抽他们似的。城隍爷从前愁怎么劝鬼投胎,现在这个倒是不愁了,就是忙得……头顶都要秃了。
虽说也算是求仁得仁,但谁能想到“惊喜”来得这般快。
程晋很快发现,自己这个交际小能手居然把天聊死了,难不成城隍爷这么忙,跟他有关?不能够吧,他最近没给城隍爷招黑啊。
施粥有条不紊地进行,等到太阳将将下山,最后一份粥也送了出去。
“少爷,这是给衙门留的粥,庙祝让咱们带回去。”
程晋伸手接过,笑道:“今日一天辛苦了,回去奖励你吃大鸡腿。”
阿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辛苦,而且我很喜欢施粥,不用吃大鸡腿的。”
“给你吃就拿着,别老让着潘牢头,他就是嘴馋,什么都想吃。”
阿从憨憨一笑:“少爷给的,我不让的。”
哎,衙门里各个七窍心思,也就小阿从憨憨厚厚,程县令忍不住伸手rua了一把:“走,咱们回去。”
回到衙门,天已经完全黑透,阿从去热腊八粥,程晋正准确去换身衣服,却撞上了在他书房门口徘徊焦躁的陶醉。
焦躁,这个词本应该天生与陶醉无关的,可现在就是潘猫猫过来,都能看穿陶醉的心情。
“发生什么事了?那花姑娘不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吧?”不怪程县令瞎想,实在是那位花姑子姑娘给他的印象过于深刻了。
陶醉抬头,眼中显然带着某些胶着的情绪,闻言却只摇头否认:“不是。”
“那是什么,能把你急成这样?”
陶醉能看到程亦安眼中的担忧,可他张了张嘴,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他原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他也觉得自己已经忘了,但……当某个人名被提起时,他心中的情绪还是抑制不住地翻涌。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睛。
“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这就是回避的意思,程晋看着依旧焦躁不安的竹妖,忽道:“陶醉,你很不对劲。”
陶醉还想逞强,但他显然已经维持不住往日的温润,坚持了片刻,便垮下了肩膀:“我……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更确切来讲,这事我不应该同你开口。”
程晋眨了眨眼睛,只觉越听越听不懂了:“可你还是来了,这说明你是想跟我说些什么的,对吗?”
陶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那就看你的意愿了,陶醉,我们是朋友,你有了烦恼找朋友倾诉,这很正常。”程晋说完,又补了一句,“但如果你觉得不应该对我开口,或许你可以试试找离庸。”
离庸那性子,看似不靠谱,但妖老成精,心里明白着呢。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这状态,感觉比上次花姑子谈恋爱还要糟糕,程晋开了门将妖带进去,这才发现陶醉身上酒味好重。
“陶兄,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陶醉:“……不是。”
“好吧,那等你酒醒了再说,阿从温了腊八粥,你多少喝点吧。”
今日衙门留守人员并不多,聂小倩和祝丰年送周太史入地府未归,离庸去查齐太医,黑鹿鹿昨夜就跑去寻先天丹的消息,燕道长今日夜巡,早就出门了。
程晋带着陶醉去后院,就只看到猫猫和茜娘在替阿从张罗碗碟,后头还有个不弃在帮忙择菜洗菜。
茜娘一见程晋,就不自觉地后退,没办法,底气不足啊,爱美差点送命这种事情,搁谁谁都觉得没脸,而且……她也没攒齐报恩钱,她真是只一无是处的狐妖。
“这怎么了,伤还没好?还是被黄九郎又刺激了?”
猫猫悄悄回道:“没有,那黄狐道歉了,不过我是不会原谅他的,至于茜娘这怂样,纯粹是看到您吓的。”
程晋摸了摸下巴:“本官很吓人吗?”
猫猫给了一个眼神,让人自己体会。
好吧,应该是关于报恩钱的事,程晋好心地没有开口,但茜娘自己却鼓起勇气跟他说了这事。
既然对方提了,程晋也不好当没听见,只能开口:“你自己心里有分寸就好。”
茜娘赶紧点头:“我会的,明年绣房开工,我一定不再买胭脂水粉!”
……现在的狐妖,就还真的蛮好骗的。
阿从很快端着腊八粥出来,当然也不仅仅是腊八粥,还有几样快手小菜和一大锅山菌炒饭,毕竟粥不多,算是蹭蹭城隍爷的福佑。
“少爷,你们先吃,我去隔壁应家送粥去。”
阿从走得快,回来得也快,手上还端了一叠柿饼和一叠酥点心回来。
猫猫看到柿饼就想吃,忙端着饭碗追进了厨房,顺手还拉上了不弃和茜娘,虽然不弃很想留下来,但他到底还是被拉走了。
“你拉我做什么,陶先生今天……”
猫猫狠狠扒了口饭,才道:“你也知道他今天不对劲啊,你都看出来了,还扒在饭桌上干什么?”
“可是……”陶醉是他在衙门最亲近的妖,不弃当然不想他有事,“我可以帮陶先生的。”
“帮?怎么帮,凭你飞都飞不起来的原形?”
不弃本就是刺头,闻言就很想动手,但很快……他就被猫猫摁住了。没办法,半妖虽说天赋惊人,不弃又是神兽后裔,但时间太短,他还没成长起来。
“你个小孩就别掺和了,大人的事情交给大人,程酸酸比你想的要能耐许多。”
然而外头的桌上,却没有猫猫说得那么乐观,毕竟就算程晋再能耐,他也不会读心术啊。
陶醉这妖内敛,他不想说的事,程晋还真猜不出来。
“陶醉,痛快点,不说我可走了。”程晋的耐心显然不大好,没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陶醉的酒其实早就醒了,或许说,他从没有醉过,但他仍然没有开口。
程晋就站了起来,开口道:“我看你啊,以后改名叫陶闷葫芦算了。”
陶醉:“……难听。”
他开了口,就又很想喝酒了,可桌上只有一碗快放凉的腊八粥,粥的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粥油:“其实我很小的时候,母亲也经常带我去喝腊八粥。”
程晋于是又坐了回去。
“那时候家里很穷,家里但凡有点余钱,母亲都会给那人送去,她总是说那人是要做大官的,以后我就是大官的儿子,是要享福的。”陶醉忽然轻轻一笑,带着点莫名的脆弱感,“所以暂时苦点累点,都是为了以后的好日子。”
程晋忽然有些猜到陶醉为什么这么欲言又止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陶醉从前是人。
“抱歉,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大概是开了头,陶醉也觉得没那么难张口了:“我以为这些事早就过去了,没想到……我还能再听到那人的名字。”
他说到此处,忽然抬头看程晋:“程大人,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调查熊雄吗?”
第118章 廿九 不错不错。
熊雄?金华县县令熊雄啊?
程晋忍不住讶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调查熊雄?”这事儿他昨天才从黄九郎口中得知, 因为他官太小,所以只能托离庸把消息传给了杨参将。
陶醉和杨参将,应该没有交情才对。
“……离庸同我说的。”陶醉果断卖了离庸。
哦对, 差点忘了离庸这个大嘴巴, 这么一看, 两妖的交情比他想的要深很多,不过:“他没同你讲缘由吗?”
陶醉舌尖全是苦涩的味道,过往的伤口被重新翻起, 比他想象中要疼很多:“没有。”
程晋微微蹙眉, 只道:“其实不是我在调查他, 而是他扯上了一桩人命官司。我与他平级, 金华县远比汤溪富庶,我并没有能力调查他。”
“什么人命官司?”陶醉惊愕道。
程晋却没再继续往下说:“你这么在意他, 难不成他也曾经有恩与你?”
妖怪报恩并非鲜事, 他真的只是随口一猜,却没料到陶醉如此激动, 居然直接就站了起来,声音都大了不少:“当然不是!似他这般无情无义的人,怎可能有恩于我!”
“他与你有旧怨?”程晋试探地开口。
陶醉沉默片刻, 坐下来无声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想跟我报案?”可是熊雄他是见过的,长得平平无奇,才干也平实得紧, 居然有这能耐得罪陶醉?
陶醉闻言摇了摇头,他同母亲的事,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况且……母亲并不想让他寻仇:“不是,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没事,你我朋友之间,何必这般客气。”程晋说完,又道,“既然如此,你到底想同我说什么?”
“他会死吗?”
“谁?哦,你说熊雄啊,如果罪名成立,又能抓到相关证据,他这官肯定是当不下去的,且除功名,后代三世不得参加科举,至于他的性命,就看府台大人怎么断了。”
“为什么?难道有转圜的余地?”
这个嘛,就要说到本朝的规定了:“一般来讲,如果不是叛国或者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官员的审判都要从地方到中央走很多流程,大理寺也有专人审查,如果罪名‘情有可原’,他在朝中又有替他开口的人,那么有一定的几率变成徙刑。”
陶醉心里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不开心,缓了许久才开口:“……多谢。”
“不过一般官员犯重罪,大部分都是劝其自行了断。”实话来讲,程晋并不喜欢这份特权,但他不是规则的制定者,如果想要改变,大概只能走造反这条路了,但很显然,他并没有造反的能力,“但如果熊雄的罪名成立,他大概率会死。”
因为一旦他师兄知道周太史的死讯后,是绝对不会放过熊雄的,说不定这个案子还会被立典型,熊雄被押解入京后,会处以斩刑。
听到这话,陶醉不由得有些恍惚:“他要死了吗?”
程晋并没有再回应,今天陶醉这状态实在太不对劲了,一个劲地跟他打探熊雄,不知道的,还以为熊雄是他爹呢。
“虽然不知道你心里藏了什么事,但如果这事情让你不开心,今日暂时就别想了,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来临,你若是想说,我洗耳恭听。”说完,程晋一个手刀斩在陶醉颈部,一下就把妖劈晕了。
不弃见了,立刻奔出来:“你对陶先生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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