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知落
此时,原本从水井旁边穿过的道路用蓝色铁皮封了起来,围成一个封闭的空地,铁皮内侧用朱砂画满了飞舞的符文,在夜里乍眼一看,颇有些渗人。
古井被围在中间,旁边摆了一张供桌,桌上除了香烛瓜果等常规祭品,另有黄符、桃木剑、三清铃等道门驱邪法器。
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道士在供桌前忙碌准备,另有两人站在一旁,其中一个四十上下,穿着西装的是度假村的项目总监,名叫徐仁城。
徐仁城面带忧虑:“葛道长,就你一个人来,真的没有问题吗?”
葛秀然,也就是那年轻道士冲他点点头:“徐总,你就放心吧,我师父仔细查看过了,这里没有鬼祟,而且风水很好,做一个简单的法事就行,不需要我师父亲自出马。”
徐仁城仍有些不安:“确定不是闹鬼吗?这里已经出了好几起事故了,都是要填井的时候发生的意外,还有个工人亲眼看到了僵尸。”
澜光山度假村是云珏集团的重点项目,徐仁城能拿到这个项目,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眼红,时刻准备着咬上一口,因此项目是万不能出差错的。
在他的努力下,一期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前几日开业还受到总部的表彰。
不料还没风光两日,二期就出了事。
二期工地上有口当地村子以前用的水井,要建设自然要把水井填掉,这本来只是再小不过的一个工程,却不知怎么回事,每次一要填井便出意外。
先是有工人掉进井里,接着是操作机器的人不慎被钢筋砸到,最邪门的是,要铲掉水井周围的石板的时候,铲车没操作好,不慎铲到附近的脚手架,差点对工友们打出一波AOE.
虽然幸运地都没出人命,但也有不少工人因此受伤。
工地一贯迷信,闹鬼的传说不胫而走,而就在前天晚上,他们有个工人号称起夜的时候看到水井这边有僵尸,当晚就落荒而逃。
如此一来,工地人心惶惶,工人对上工便有些抵触。
这种大型项目每一天都在烧钱,实在耽搁不得,何况还关系到工人的人身安全问题。
再就是,虽说工地多少都有点邪门传说,但不能闹大了,真闹大了,很可能影响到未来的销售,那造成的损失就无法估量了。
因此听说有人看到僵尸后,徐仁城便赶紧联系了云珏集团的风水法事顾问,本省第一大观太虚观的长老张鼎玉道长。
张鼎玉在宗教界地位不俗,之前也给云珏集团解决过不少麻烦,很受高层信任。
不过这次张鼎玉来看了一圈,却说此处并没有阴魂邪祟,且因为风水好,连陈年秽气都很少,一般来说根本无需处理。
但徐仁城实在不放心,再者来都来了,张鼎玉便提出做一场荡秽法事,只是在他看来,这法事的安抚作用远大于实际作用,也因此,他并没有亲自出马,而是派了他的徒弟葛秀然来主持。
徐仁城心中略有不满,但也不好质疑张鼎玉的判断,加上这事不便大张旗鼓,两相权衡之下,还是同意了这个建议。
不过临到头了,徐仁城仍有些惴惴,他看了一眼那半个黑洞洞的井口,“井里真的没有脏东西吗?”
“真没有。”葛秀然挑了挑眉,“要真闹鬼的话,也不能是僵尸啊,而且我来之前查过本地的县志,这个井叫龙泉井,以前水质很好,当地人认为是有井龙王保佑的缘故,水质变坏之前常有村民祭井拜龙王,也就是说,这个井是享受过香火供奉的,比一般的井还要更干净一些。”
“这样啊。”徐仁城眉头这才稍稍松了一点。
这时,站在徐仁城旁边,一直沉默旁观的年轻人突然开口:“这个井的水质是怎么变坏的?我看过资料,这附近并没有工厂,不存在工作污染的说法。”
徐仁城没想到他会突然提问,还问得这么细节,卡壳了一下才回道:“我也不清楚,我们拍地的时候,这个井已经枯了。”
好在那年轻人也没有继续追问,大概也是知道问不出答案,便只点了点头,又退到了边上。
葛秀然却忍不住侧目看了那人一眼,这年轻人五官深邃俊美,棕色的头发微微卷曲,长着一副混血儿的模样,中文却说得十分标准。
因为他年纪不大,又一直站在一旁,葛秀然还以为是徐仁城的下属呢。
但此时看来,徐仁城对他态度分明十分恭敬,倒不知是什么身份了。
再就是,这混血儿只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背上却背着一柄用布包起来的细长物件,看起来有些奇怪。
不过葛秀然也没功夫细究,见时辰差不多了,便示意徐仁城退到一旁,自己在供桌前站定,开始念咒做法。
作者有话要说:
薛沉:我一jio下去,你可能会死。
低调是不可能低调的,主要是实力不允许。
龙骑士出现了!
第3章 邪祟┃看来这邪祟对开发商的意见很大啊。
薛沉绕着二期工地外围的小路走,路还没有修好,坑坑洼洼的,自然也没有路灯,只能靠着月光和工地的白炽灯投过来的一点亮光照明。
今夜的月格外圆,月辉洒向人间,为大地镀上一片冷冷的银白。
薛沉抬头看了一眼天际的圆月,心想这倒是修炼的好时候。
世间万物借日月精华而生长,如今人间末法,灵气消退,无论人或精怪的修行都更加需要依托月华之力。
正所谓,今晚月色很美……适合成精。
朱光缀在薛沉后面,鼻梁和胸口还在闷闷作痛,再看薛沉一派闲适的样子,心中越发恼恨。
他料想薛沉也就是故作镇定,之前他们有时候晚上回去晚了,薛沉这胆小鬼经过这段路的时候可没这么淡定。
思及此,朱光冷嗤一声,故意加快脚步,一下抢到薛沉身前去,打算把薛沉独自甩在半路,吓不死他的。
不过他的计划很快落空了。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封起来了?”朱光皱了皱眉。
只见小路从工地边缘穿过的一段不知怎地被蓝色的铁皮封了起来,周围也没有别的路,这意味着他们只能重新绕回去,从大路回宿舍。
薛沉也走到了近前,当即在心里骂了一声粗口。
要是他道体还在,这会就原地起飞,直接从墙上飞过去了。
至于现在,他淡淡地扫了一眼铁皮墙,墙的上方透出亮光,里面还隐隐有人的声音。
薛沉思考了一秒钟,决定还是像个普通人一样老老实实往回走。
他正要转身,却见朱光突然一发狠,猛地抬起脚冲着铁皮墙就是一踹,“傻逼玩意儿。”
朱光一晚上遭受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本就憋屈得不行,这会经常走的小路被封,想到回去还要再绕一大段路,再也按捺不住,也不管墙内可能有人,把铁皮墙当成薛沉一般,狠狠地踹上一脚。
本是想踹了就走,不料那铁皮只是随便挡着,并没有加固,这一踹竟是直接给踹倒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铁皮砸到地上,扬起漫天的尘土,也露出墙内的景象。
朱光顿时愣了一下。
薛沉也饶有兴味地挑了下眉。
……
葛秀然做完荡秽法事,现场一片平静。
徐仁城仍觉得这法事太简单了,葛秀然只能无奈安抚他:“这里真的没有鬼,秽气也涤荡干净了。”
徐仁城看了看周围铁皮墙上画着的符文,期期艾艾地问:“要不这些符先留着,等填完井再擦掉?”
这符是张鼎玉道长亲手画的,留着他放心!
葛秀然汗涔涔:“徐总,是你说这次的事要低调的,这符留着,你不怕影响不好?”
徐仁城:“……唉!”
正踌躇,突然“砰”的一声,封着路口一截的铁皮墙被人踹倒了下来,墙上面的朱砂连成一片,这块一倒,符文便断了开来。
徐仁城吓了一跳,一看缺口站着两个学生模样的人,便露出不悦的神色:“你们是什么人?在干什么?”
朱光倒也不傻,一看这情景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袁菲说的那闹鬼八卦是真的,工地这边找人来做法驱邪了。
那问话这人多半是集团的领导,朱光不信闹鬼的事,但他还想在集团内转正,可不想给领导留下没素质的印象,连忙说道:“我、我路过的,我这就走。”
说着就要脚底抹油,就在这时,古井里突然发出幽幽的呜咽声。
“呜呜——呜呜——”
随着这诡异的声音,古井周围平地风起,那风来得突然,风势又猛,一下便卷起漫天的尘土,呼啸着直扑众人脸面。
徐仁城猝不及防被扑了一脸黄土,连忙看向葛秀然,面露惊恐:“葛道长,这、这是什么情况?你不是说没有鬼吗?”
四周围都被铁皮墙围着,这风根本是无端生出来的,总不能是自然现象吧?!
何况井里还发出奇怪的声音。
如果这都不算闹鬼??!
葛秀然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妖风扑了个措手不及,一时茫然:“不可能啊,我师父不会看错的——”
“你就别管张道长看没看错了。”徐仁城双腿打颤,也顾不上追究,急声道,“你倒是快抓鬼啊!”
葛秀然连忙定了定心神,抓起桌上的桃木剑,开始掐诀念咒:“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咒语还没来得及念完,就见徐仁城突然浑身一抖,再抬起头时,整个眼神都变了,他阴恻恻地看了葛秀然一眼,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来:“凭你就想抓我?”
那声音雌雄莫辨,已然不是徐仁城本来的声线,配合他的表情,显得格外瘆人。
葛秀然瞳孔登时一缩,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他们以为此处没有鬼物,便没有做好防护措施,竟是让那邪祟轻易上了徐仁城的身。
所谓投鼠忌器,这鬼一上了人身,要抓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见“徐仁城”挑衅完葛秀然,便双手握拳,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边捶边骂:“狗日的开发商,我让你填井!还想找人抓我,看我打死你!我打!我打!我暴打!!”
他下手很重,捶得胸口“砰砰”作响,没几下便吐出一口血来。
其他人:“……”
看来这邪祟对开发商的意见很大啊。
路口那边,朱光脸色惨白,受伤的鼻孔被吓得又喷出血来:“有、有鬼!真的有鬼——”
他连忙拔腿要跑,不想“徐仁城”十分敏锐,闻言转过身来,阴笑道,“今晚谁都别想跑。”
他说着双腿一蹬,原地蹦了起来,这一蹦竟有一层楼那么高,完全不把地心引力放在眼里,加上脸上还糊着刚吐出来的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可怖。
薛沉见状恍然,这大概就是那工人看到的所谓“僵尸”了。
“徐仁城”以极其违反科学常识的姿势扑向朱光,朱光大骇之余心中一发狠,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往旁迈了一步,用力把站在身侧的薛沉给推了过去。
“去死吧。”朱光大叫一声,自己则头也不回地跑了。
葛秀然与那旁观的混血儿见状脸色一变,连忙要上前救人,但薛沉与“徐仁城”距离已经太近,显然是来不及了。
薛沉正好整以暇地看戏呢,一时不备被推到了“徐仁城”面前,眼看着“徐仁城”就要扑到自己脸上,顿时“卧槽”一声,也来不及细想,拳头先自有意识地挥了出去。
“砰——”的一声,“徐仁城”直接被他捶到地上,黄土飞扬,地面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坑来。
葛秀然、混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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