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衣杏林
南时面无表情的从池幽面前晃了过去——喜欢是喜欢,但是喜欢不代表他就喜欢挨池幽的打。
池幽神态闲适,仿佛就跟真的来走动一下一样。下一刻,他手中树枝便神乎其神的落在了南时下一步的落点上,如果南时踩下去了,必定会被绊个正着,这就是要考南时得了几分精髓了。
南时眉目一凝,脚步一错,直接换了个星辰的走向,脚尖刚落地,池幽的树枝就又到了这颗星辰的下一个落点上。南时本来就走得快,此时一脚抬起已然要落下了,他赶紧变了个方向,又落到了其他星辰的点上。
然而池幽比他更快,那一步还未踏到地上,树枝就已然如同鬼魅般的横了过来,南时躲无可躲,一脚踩了上去,然后被树枝绊了个正着,人就往前摔了下去。
池幽就是要让他摔,自然也不会去拦着,南时落地之前下意识的护住了几个关键部位,在地上滚了半圈卸力,如同门牙鼻子手肘之类的地方都要保护好,其他地方蹭破点皮那是必然的了。
“嘶——”南时倒抽了一口气,他也不起来,就躺在地上看着池幽抱怨道:“师兄你就不能拉我一把?”
池幽心情似乎是很好的样子,笑吟吟的道:“哪有习武不摔打的道理?”
说罢,树枝横了过来,南时一笑,借着树枝起了身:“再来呗……师兄你可轻点,要是我摔下去门牙断了那我就完了,装种植牙老贵了!”
“家里不差你这么点钱。”池幽轻笑了一声,再度迎了上去。
南时就这么被摔了四五次。
最后一次池幽的树枝直接点在了南时的喉骨之上,南时的喉结动了动,粗糙的树枝按在皮肤上,还是有些疼的。池幽一手负于身后:“若是我是天道,你已经死了。”
月光如影如纱,为池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衣,南时仰头看着池幽,便觉得有些目眩神迷,一时怔怔的,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想要点头,却又不能动弹。
池幽道:“可悟出点什么?”
南时心里跟一团乱麻似地,能悟出点什么那才是撞鬼了,他呐呐地说:“我躲得太慢?”
池幽的树枝被压了下去,压得南时喉咙发疼,南时就知道自己瞎扯扯错了,扯得太离谱甚至池幽都懒得回答他:“……那是我太注重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树枝又往下压了压,看来还是不对。
不怪他,池幽太好看了。
他哪还有什么脑子!
南时连答五次都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池幽也不能真的就一树枝戳死南时,便淡淡的道:“起来,记五下。”
南时这才抓着树枝起来了,他喉咙上已经红了,他随手揉了揉,想要接着取走下一圈,却在下一刻,一片布料蒙在了他的眼前,南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睛还睁着,被布料扎得有些疼,池幽低声道:“闭眼。”
南时悄悄地咽了口口水,把眼睛闭了起来。池幽就立在他的身后,替他系着布条。
耳旁柔滑细腻的布料相互之间摩挲着,发出的声响也是缠绵旖旎的,南时不知道自己的耳朵红了没有,但是他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脏,跳得也忒快了点。
池幽替他系好了带子,顺手呼噜了一把南时那头毛,笑道:“怎么这么久了,头发还没有长出来?”
幽然馥郁的香气弥漫在了南时的鼻端,南时的鼻子动了动,他勉强的笑了笑,尽力保持着自己的声音如同平常一般:“那它不长,我还能拔着它长长吗?”
——南时啊,你争点气啊,现在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啊!要挨打的!
他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平波经,呼吸也缓缓恢复了正常,没有那么急促了。
池幽知道他应该是在默念平波经,却也不打扰他,等到南时平复了,这才道:“走吧。”
南时便又走了起来。
或许是蒙了眼睛后便没有那么多杂念了,南时走得顺畅了许多,他心中一直提防着池幽什么时候拿树枝来拦路,下脚的时候不免有些犹豫,可是走完了两个大周天都没有被绊倒,他也放下了心来,越走越顺畅。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不见,却又仿佛看见了。
南时再怎么走,也没有绕出这片场地。
池幽立在一旁看着,等到南时渐入佳境,便悄无声息的探出了树枝,横在了南时脚下。
只要南时正常走,这一棍子绊不到他。
南时看不见,原也应该就这样自然的跨过去,可不想南时的脚一歪,居然就还真就一脚踩在了树枝上。这一下,便让南时失去了平衡,啪叽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南时这一下摔得不怎么厉害,他抱着头在地上懵的一批:他知道池幽拿了棍子过来绊他,但是身体仿佛有意识一样的,自个儿踩上去了!
他扯下眼罩:“……师兄?”
池幽不恼反笑:“还不错,起来,继续。”
南时:“……那这一次不能算我!”
池幽悠悠的道:“自然不算你。”
南时这才应了,蒙上了眼睛继续,他有点品出来为什么池幽要给他蒙眼了。
眼睛看不见了,但是心却看见了。
第99章
南时被池幽提着树枝追着打了一路——从事实上来说, 就是如此。
树枝总是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南时脚下,有时候南时能避开,有时候却一脚踩上去, 当南时大多数时间能避开的时候,池幽适时升级了难度, 树枝出现得更刁钻, 更猝不及防,考得便是南时的计算能力。
南时摔得浑身是伤, 干脆赖在了地上不起来了:“不走了不走了, 痛死我了。”
池幽负手而立, 树枝如剑般垂于身侧,轻点于地:“起来。”
“我不。”南时揉着自己的膝盖,膝盖绝对是破皮了, 其他部位还好说,但是膝盖却是避免不了要磕到地上的,他龇牙咧嘴的嚎:“师兄你都不留点手嘛……好歹也拉我一把!”
出来练武没有穿得厚实的说法, 影响发汗,这样一来摔下去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减震的说法。
池幽倒是十分有耐心:“不叫你摔下去, 怎么好让你长点记性。”
“你就是故意的!”
“是的。”池幽脸不红气不喘的道, 他对于让南时摔跤那是全无愧疚之心,在他看来, 就该如此。在家中,他下手有分寸,痛了有人哄,伤了有药吃, 今天叫南时痛得多一些,来日外人就得让他少痛一些, 这些自然有定数。
“起来。”池幽笑吟吟的看着南时,突然觉得自己的脾气竟然是好上了许多,要是往日里遇上这样的弟子,他早就甩手走了,哪能站在这里接着哄他起来继续?
南时耍赖也有分寸,他是真的痛得狠了,才歇一会儿,这会儿几句话过去,他也缓过来了,他懒得摘下眼罩,就伸手摸索了一下。池幽见状,树枝幽幽横了过去,叫他抓着借力起身。
南时利索的爬了起来,接着循环往复,池幽的树枝仍旧是神出鬼没,南时却像是真的熟能生巧了一般,走着走着就品出点味儿来,脚步如常,却总能在池幽的树枝出现的前一刻就心有所感,往往池幽方心念一动,南时就变了步伐。
池幽连续出了三棍都没有叫南时摔下去,暗自点头,有点摸到窍门了,以后接着练练基本就算是及格了。
学这种玄门的功夫,在基础打好的情况下,讲究的就是一个悟性。
南时的悟性一向是没话说的。
这头池幽觉得满意了,南时却不干了,他走着走着,突然变换了一个方向,直接冲着池幽而来。池幽微微挑眉,人却不动如山,倒也省了去追他的功夫,手中树枝连点,逼得南时只能改变步伐借以躲避,南时死活近不了他的身。
南时也不急,只要有棍来,他就躲,没有他就接着往池幽的方向蹿。
他来得耐心,还真就叫他到了池幽的一米之外。
池幽意味深长的看着南时,树枝却是垂在了身侧并未动弹,南时却察觉到了这一丝奇怪,以为树枝要来,连忙变了轨迹,然后造成的结果就是——在原地反复横跳。
池幽失笑,还真有点意思,怪不得以前山门里的长老都喜欢没事逗着小徒弟玩儿。
南时反复横跳了一会儿就察觉出了不对,他偏偏也是坏心眼的货色,啥都不缺就是就缺德,干脆就装作没有识破的池幽,接着在原地走动着,等到估摸着池幽差不多放松警惕了,脚步一转,猝不及防就直直冲着池幽去了。
池幽眉间微动,心中念头不停用以骚扰南时的判断,手中树枝鬼使神差般的毫无预兆的落在了南时的行径路线之上,这一手毫无心念可言,瞧着不过是随手放过去的而已,南时却一下侧身,避了过去,他们两本就近,南时这一步几乎就到了池幽身前。
池幽树枝却陡然换了个方向,由下而上,横扫了过去。
南时心中得意,心想池幽是逃不掉了,要知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树枝他估摸出来可能有个一米二,当他们之间的距离小于半米的时候,这树枝就没那么管用了,他特意伸出了手——
“嗷——!”
腋窝被打了个正着!这一下便是剧痛,直接打破了南时的平衡,这地方或许是有什么麻穴,一下子下去,南时就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卸了,双腿发软,居然直直的就坐到了地上——没有往两侧摔也是因为夹着这根树枝的关系。
池幽不讲武德!南时骂骂咧咧的想着,说好的只绊脚的呢?!
池幽当然没有跟他说好,他斯里慢条地抽出了树枝,压在了南时肩头:“服不服?”
“服……个鬼。”南时这会儿算是跪在了池幽腿边上,当即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了池幽的大腿,笑得心满意足:“我抓到了!”
池幽猝不及防之下还真叫他抱住了,他好气又好笑的说:“你抱着我又有什么用?”
总不能以后挨雷劈的时候就去抱天道大腿吧?
——别说,南时以后还真的就这么干了,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南时这会儿又累又痛,扯了眼罩后干脆吊着他的腿直喘气:“有用的……师兄,我的腿好像抽筋了,你可别打了,再打我就要没了。”
池幽挑眉,随手扔了树枝,抓着南时的肩头叫他起了来,见南时倒抽了两口气倒也不觉得他作伪,扬声叫了仆婢过来将南时带回去。
南时这会儿是真的站不稳了,腋下痛得都有些麻了,小腿上也酸得不像话,还一抽一抽的疼。他小声的说:“师兄让我扶一下……”
说着,他一手搭在池幽的臂膀上,忍着疼原地蹦跶了两下。
抽筋嘛,他有经验,原地跳两下就能把经脉给跳顺了,他发育期长身体,晚上睡觉腿一直抽筋,都是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跳两下,不疼了就接着睡的。
池幽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见他和只兔子似地,不禁笑了起来。
没一会儿,仆婢们涌了进来,各自分工,两个婢女架起了菜鸡南时,池幽便道:“把少爷扶去温泉洗漱。”
“是。”婢女们应喏,二话不说就把南时给扔进了温泉里,池幽自然也来了,不过南时这会儿缓过神来了才发现痛得厉害,看着池幽都觉得平心静气的——晴岚挽了衣袖给他擦洗伤处,把他疼得直骂娘,哪还有空去看池幽?
不一会儿两人都出了温泉,南时刚穿了一套里衣就被带进了屋子里,早有郎中在这边候着给南时看伤,既然称了郎中,就说明是自家的人,对方明显是位老中医,都不带拍片子的,上手一捏就知道骨头伤没伤。
“痛——!”南时在对方捏着他肩膀的时候痛呼了一声,郎中请示池幽:“少爷左肩下有些脱臼了,其他都是些皮肉伤,涂点药膏也就好了。”
南时幽怨地看着池幽:“师兄,你怎么下手这么狠。”
“给他接上。”池幽吩咐完才反问南时道:“难道是我的错?”
南时:“……难道不是?”
池幽抬手戳了戳南时的额头:“自然不是。”
南时刚想皮两句,突然肩头剧痛,只听见咔哒一声,方才的疼痛感就消失了,他顿时侧脸去看,就见郎中已经放下了他的胳膊,向南时和池幽拱手道:“禀山主,少爷的骨头已经接上了。”
“嗯,退下吧。”池幽吩咐道。
“是。”郎中行了礼便去了外间,他还要给南时开点药涂伤口——嗯,别说,云南白药喷雾就挺好使的!方便,快捷!少爷也不会不耐烦用!
自从到了现代,郎中当然也是喜不自胜,见猎心喜啊!现代药物多啊!生化方面研究的资料也多啊!不瞒你们说,郎中还特意和人契了约,给人当老爷爷去了,现在自己和对方都在备战高考,打算考个985211医学院,学习一下西医文化!
学无止境嘛!
没一会儿药物送了进来,除了跌打损伤的膏药,还有喷雾,倾影跪在一旁给南时上药,南时宛若一条咸鱼一样的摊着,丝毫不讲究形象。他瘪了瘪嘴:“我饿了……”
池幽淡淡的道:“已经叫了。”
“师兄对我真好!”南时顿时笑开了花。
池幽方洗漱过,本就苍白的皮肤叫温泉一蒸,越发得显得像是一块玉一样,南时瞅了两眼,就觉得有些挪不开眼睛,强行垂下了视线才算是完。
……还是想办法离开几天吧,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