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衣杏林
招摇山得南时,天亡招摇山之心……算是破灭了。
纵观千百年前,南时这般的,也足够接任山主一职了。
池幽手指一动,捉住了南时的手腕,南时顿时好奇的看了过来,只见池幽自锦囊中取出一物,戴在了南时的腕间。
“……嗯?这是?”南时瞧这玩意儿有点铭心刻骨,这不就是当时他不懂事愣是让池幽戴上的八宝手串吗?池幽不是送给他了?怎么又来了一条?!
……也不对,上面有一颗珠子不太对劲,贼眼熟。
“戴着,无事不可离身。”池幽低缓地说。
南时动了动手腕,九颗精致地珠子在他臂上滑动了一下,发出了如金玉相击一般悦耳的声响:“这不是您送我的八宝手串吗?瞧着不太一样了。”
“新制的。”池幽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一句,便不再作声。
“哦……”南时晃了晃手臂,突然想起来了那颗多出来的珠子是啥了——冰魄珠!
就是池幽给他尸体保鲜还差点让他体验了一把复活三秒体验卡的玩意儿!池幽把这个给他做什么?他人不是好好地吗?难道他又死了?
等等,为什么出来玩这玩意儿还带在身边啊?
南时满脸懵逼,想也知道,全家能用上这玩意儿的就他一个人,池幽这是随时准备着他会把自己作死好及时保存尸体吗?他有这么乐于作死吗?!
南时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还是决定开口问道:“师兄,你怎么把冰魄珠给我了?”
池幽微阖着双目,似是在小憩,闻言答道:“戴着吧,预备着总是好的。”
这话,就差没直接告诉南时:你要是觉得你快要死了,在死之前记得把珠子含进嘴里好保住尸体。
“……”还真是啊。
南时欲哭无泪,他以为他这一趟搞了个大的,算是获得了池幽的认同,结果在对方心中他还是个乐于作死的玩意儿?甚至还变本加厉连死后的东西都准备上了?
他在池幽心中到底有多不靠谱?!
池幽微微睁开了双眼,看着趴在一侧生闷气的南时,手指轻动,却又在下一刻恢复了平静。
只是这样就很好了。
……这样就很好了。
南时还有广阔的未来,他纵有私欲,却终不该将他拖入泥潭。
***
南时在家里休养了一阵,苟侍卫也终于传来了消息——南时这段时间的动作很大,整个云省的仙师都快死完了,南时下手特别利索,前头杀人后头报警(鬼差),那什么蚊子大仙连个鬼影子都没捞着。
他们知道是南时干的,本也对他有所计划,偏偏南时的行动完全扰乱了他们的阵脚,还活着的那些仙师或多或少的都得了消息,要么隐匿不出,连蚊子大仙的召唤都不理了,要么就慌得逃窜进了老巢蹲着,死活都不敢再出门。
以利聚人心者,利尽而人散。
南时的存在,就是利尽的标志,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悬挂于仙师的头顶——或许对方一时半会儿也杀不到他们老巢,或许也杀不了蚊子大仙,但是对方可以杀他们啊!那么多同僚都死了,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这样的事情不如等着大仙出手将这个杀星解决了,他们也好继续去‘布道传教’。
想也知道,蚊子大仙如果再没有动作,那些仅剩的人心也该散了,所以他近期内必然有所动作。
南时没有直接杀入对方老巢的原因也有一个——他在等苟侍卫拿到仙师的名单。
当然了,拿到名单后他也不可能一个个杀上门去,报警呗,又是搞传销又是搞邪教,配合南时手下给警方打配合搜集证据,不需要南时去动手。
那一日,阳光挺好的。
南时换上了簇新的长衫,觉得今天是个杀……哦不对,扬人骨灰的好日子。
***
另一头,云省官方。
“查出来没有,现在网上已经乱成一团了!”某个小队的成员已经满头是包了,对于网民其实有专门的控场部门,一旦出现什么灵异现象还不幸给人拍到了传到网上,自然会有人负责辟谣。
但是无奈的是这次视频实在是太清晰了啊!控场部门已经砸了十几个键盘,就差没有拽着他摇晃领子让他们赶紧编一个靠谱的理由出来了。
队长看着网页,一条条评论和帖子倒映在他的镜片上:“就说是特效合成的,这点事情还要我们教?他们工资白领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寻道长,你就在附近,有什么线索吗?”
寻道长,就是南时在山里遇到的那个菩萨下凡的好人,他平淡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毫不犹豫的卖了南时:“我大概有点思路,不过对方立场很正,回头派个人和他去沟通一下吧?”
“立场正也不能引雷放火烧山吧!”有个队员吐槽道,他指着视频里的满天电光下的人影:“这到底是哪个山沟沟里的大佬现世,一出来就搞这么大阵仗?他不知道现在有个东西叫做无人机吗?”
寻道长托着腮道:“对方应该蛮清楚的,估计是也没想到半夜会有人用监控拍山景。”
队长喝道:“别打岔,寻道长,你说你认识他?为什么当时不上报?”
“我给忘了。”寻道长面无表情的说:“我记性不好,年纪大了,你们懂的。”
你才四十!!!
在场好多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回头打个报告!”队长低骂了一句:“你赶紧把知道的资料都说一下,寻道长,你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沟通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寻道长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就住在那隔壁山腰的庄园里,好像是过来旅游的。”
“……过来旅游顺道渡劫吗?”队友又吐槽道。
“都闭嘴!”队长喝道,成功让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正在此时,突然有人惊讶的叫了一声:“队长,有人给在警察局门口扔了个东西!匿名举报一个邪教!”
第159章
“南时说, 让我们在圣殿里洗干净脖子等着。”一名仙师尽力保持着镇定回禀道:“张永芳张仙师,确认死亡,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黑白无常已经在带着魂魄走了。”
如南时所料, 在云省不怕死的小部分仙师都已经死了,而大部分怕死的则是聚集到了他们所谓的‘圣殿’里面。
他们早在这半个月里听着一桩桩一件件的死亡报告而听得已经麻木得不会再害怕了。
庙宇最上方悬挂着几层轻薄的绫纱, 露出了后方人的剪影, 他似乎坐得端庄而笔直,手中有花形倒映在了绫纱上, 叫人瞧着还以为是什么南海观音的神像。
缥缈的声线从上方传来:“不必理会他, 跳梁小丑罢了。”
“左护法已经去了, 没有然后了……诸位,且心安。”
“是!”
“是!”
***
顾仙师和左护法打了个招呼:“您这是要出去啊?外面可不太平。”
左护法点了点头,叹气说:“仙上派我去杀那个南时, 真是难办——”
他的眼神又落到了顾仙师身后的那个青年人身上:“这是……?”
“哦。”顾仙师拉了一把身后的年轻人的胳膊,将他拉到了前头来:“这是我侄子,最近不是死……仙去了好多同僚么, 刚好我侄子愿意侍奉仙上,我就把他带来了。”
“原来是这样。”左护法瞧着年轻人, 不过是二十五六的年纪, 身形高挑,长得么……有些太好了, 太过引人瞩目了。“长得这么好,难办。”
做他们这行,都要长得慈眉善目,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就算长得不行, 装也要装出三分样出来,否则怎么拉人入教?最好再长得普通点, 让人没有什么记忆点,扔到人群里看也看不见的那种,不然遇上了条子不好逃命。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说容貌,就眼下那颗小红痣让人记忆太深刻了,去当明星还差不多,当仙师就有些不适合了。他调侃道:“我说你这侄子长得和你可不太像啊!”
“我侄子随我弟媳妇!”顾仙师笑道:“小南,快和左护法打个招呼。”
“左护法,你好。”南时微微一笑,招呼道。
左护法听着觉得声音有些耳熟,突然之间他的视角歪斜了,仿佛他正在往前倾一样,他看见年轻人精工细制的长衫上的云纹,又看见了下方那双旅游鞋。
是了……他记起来了,这声音,不就和之前那个和他打电话的南时一模一样吗?
突然他的视线停止了晃动,又抬高了,却只在人膝弯处,他听见顾仙师说:“少爷,直接把他这么杀了会不会不太好?”
“我都堵上人家家门口了,难道我是来讲道理的吗?”带着笑意的声音这么说着:“赶紧的,阴气弄在脸上有些难受。”
“是。”
左护法看见视线挪动了起来,掠过了一具倒在地上无头的尸体,是了……他死了。
眼前一片黑暗。
苟侍卫提着左护法的头颅,装入了锦盒之中,引着南时进了庙宇——至于尸体,自然会有人帮他们扔进草丛里去的。
纯白的地砖上染上了点点红梅,顺着南时的步伐一路向内延伸着。
“比我在梦里看见的要大啊。”南时低声说着:“人很多的样子。”
其实找这座庙的位置比想象中还要容易很多,哪怕没有苟侍卫带路也是一样的。南时方到这座山里,凭着感知很快就搜索到了人群最秘籍的地方——一座山里,没有村落,但是却有两三百号活人和鬼魂聚集在一起,不是邪教老巢,难道还是搞鬼市的吗?
“因为他们都回来了。”苟侍卫提醒道:“鬼物的数量有些多,少爷要小心。”
对此南时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手腕上缠绕了数圈的珠串,表示完全没问题。
南时他们到了一间殿宇的门前,苟侍卫对着守在两侧的壮汉说了一声:“劳烦您替我通报一声仙上,我带着新人来拜见仙上了。”
壮汉看了一眼笑得特别温和斯文的南时,摆了摆手说:“顾仙师一会儿再过来吧,仙上正在用餐。”
“那正好。”苟侍卫示意对方看向自己捧着的锦盒:“我给仙上带了些好东西,刚好佐餐。”
“行,那我进去通报一下。”壮汉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去通报了。
真是奇怪,顾仙师居然亲自捧着礼物——这礼物一定很珍贵吧?
不一会儿他们得到了许可进去,南时一声不吭的跟在了苟侍卫的身后,不一会儿他们就见到了重重的纱幔,后方有个人坐着,手中似乎还捧着什么东西,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儿从中溢了出来,让南时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殿里扣除他和苟侍卫,有两个活物,八个鬼。
这么轻松的样子的吗?
南时觉得有些奇怪,单凭殿里的这些人,别说他带了人,他就是单枪匹马过来也能把人给摁下了。
“顾明,你来了……”有一道缥缈的声音响了起来,殿内的血腥味儿越发浓郁了起来,就好像是进了屠宰场一样,到处都是浓郁的血肉与粪便的腥臭味儿:“你有什么想要献给我……”
苟侍卫微微低下了头颅:“仙上,这是我搜集到的绝世美味,您一定会喜欢的。”
“哦……?”那声音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笑声:“我对你……身边的人更有兴趣。”
苟侍卫恭敬的禀报道:“这是我的侄子,他愿意皈依您。”
“送进来看看。”那声音又道。
苟侍卫眉眼一动,南时微微摇头,便从他手上接过了锦盒,低着头向纱幔中走去。
纱幔被一层层的揭开了,南时入了内,心脏很平稳,丝毫没有紧张之情,入目是一个长得邪异的青年人,约莫有三十岁左右,怀抱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静静地伏在他怀里,皮肤异常苍白,毫无血色,在他的脖子还有两个血点,昭示着发生了什么。
小孩已经死了,南时静静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