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衣杏林
这诚心捣乱来的吧?
陆洗风他们从自行车上下来,十来个巡捕率先手持枪械冲了上前,与那人对峙起来:“不许动,把枪放下!”
“你们不许过来!敢过来我就开枪了!”那个靠着墙强行搂着一个小姑娘的邋遢男子恶狠狠地叫道,他的枪顶在了小姑娘的脑门子上,小姑娘惊恐得连哭都不敢哭。
陆洗风拨开人群走上前去,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冯老六!你他娘的哪里想不开!好好的一个大哥上街拿枪指着一个小姑娘,你也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你以后还有脸在道上混?!”
这冯老六是开地下赌场的,上头虽还有大哥,但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了!陆洗风往前没少跟他们打交道,他故意板着脸骂道:“还不快把人给松开!有什么话不好说?你老娘老婆被人杀了?”
“放你娘的狗屁!我老婆老娘好好的!”冯老六下意识的骂道。
陆洗风反问:“那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要是想杀人,早把人悄悄做了,犯得着在这里等着我们来?杀人偿命晓得不?你把这姑娘给放了 ,回头关两天也就完了!你要是把人给崩了,我告诉你,落在我手上谁来都不好使!”
“我呸!姓陆的,别以为你是巡捕老子就怕你!”冯老六那枪用力顶了顶小姑娘的太阳穴:“这娘们说好了要给我当小老婆,聘礼都拿了,现在要反口,他娘的!我要是不办了这娘们,以后我还有脸在道上混?”
小姑娘连声尖叫道:“我没有!我没有拿你的聘礼!我根本不认识你!”
“闭嘴!”冯老六被叫声惊得耳朵疼,毫不犹豫的骂道。
陆洗风皱了皱眉头,这冯老六平时心狠手辣的,要是这小姑娘真像他说的这么干了,早把人一枪崩了,还跑到大街上玩劫持这一套?
……有些不对劲。
陆洗风严肃的说:“既然这姑娘说不认识你,那你有没有证据证明她拿了你的聘礼?不管怎么说,你把枪放了,跟我们去一趟巡捕房,要是真跟你说的一样,我们会做主让她把你的聘礼给吐出来!”
“这都什么年头了,强扭的瓜不甜你懂不懂?你一个大哥,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得上和一个丫头片子计较?你可想清楚了,这一枪下去,这丫头就是杀了你老娘,你也得赔命!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陆洗风说完,侧过脸小声对一旁的同僚说:“今天这事儿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找个腿脚快的去通知其他兄弟,一定要加强戒备,我怀疑是调虎离山。”
“好,陆哥,我这就去。”巡捕听了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退了出去。
冯老六面色松动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恶狠狠地说:“你们不许动,我先跟这丫头说几句!要是她点头,今天什么事儿都没有!”
陆洗风点头道:“行!不许威胁人家!”
“丫头,今天这事儿算你倒霉。”冯老六小声说:“你配合我着点,回头我就把你给放了,你要是不听话,除非你一辈子待在巡捕房不出来,否则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小姑娘还没闹明白什么事儿:“我真的不认识你,大哥我求求你把我放了吧!”
“闭嘴!你听懂没有?我说什么你就应什么,不然我就弄死你!”
小姑娘眼泪唰得就下来了,抽抽搭搭的说:“……我爸……我爸是林津!城市规划局的部长!你要敢杀我我爸一定不放过你!”
冯老六目瞪口呆:“……”
他还真的认识,这S城白道里风头最胜的有两个,一个是姚书记,一个就是这林部长,两个都是绝对的大佬,这林津就是他大哥见了也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林部长’。
……惹不起。
冯老六一时怒从心头起,这你他娘的不早说?
仔细一想,他好像也没给过人家说话的机会。
不管了,这事儿他是听白哥的吩咐做的,回头自然也是白哥善后。
***
周仁沿着西面走着,恰好错过了西市的热闹,他也听说了西市有人当街劫持,但是想起那老道士的吩咐,便也没有过去。
刚刚还好,往西一路都是有道的,然而随着他的脚步,路也渐渐歪了,只剩下一个巷子口,看着里头两侧都是墙,应该是条夹墙的死胡同。
这种死胡同,要么就是用来堆放杂物的,要么就是扔垃圾的,顶多就是有人家的后门开在这儿。
周仁硬着头皮往里头走,这死胡同还挺长,走到最后,便是一堵大概两米左右的墙,墙下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用破草席盖着,最常见不过。
他在心中自嘲了一下……他也是疯了,才听了那个老骗子的话!
现在走快一点应该还来得及去刘师傅那边上工。
周仁这么想着,转身就要走,方踏出去两步,突然一旁后门里冲出来个穿着挺体面的中年男人,他一见周仁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左右张望一下就躲进了那堆杂物堆里。
周仁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像是灵光一闪一样,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扯那破草席,还从一旁捡了根绳子过来装作要把东西捆起来带走的样子。
果然还没过半分钟,后门里又冲出来三四个彪悍的男的,都蒙着面,他们左右环视一圈,落在了听见声音回头来看的周仁身上,上前一步抓住周仁的领口就提了起来,周仁刚刚捆了一点的木条稀里哗啦的散了一地:“你!刚刚看见有人跑过去了没?一个穿西服的男的!”
周仁连忙点头,一手指着他们背后:“好汉饶命!我看见了!往外头跑了!”
那人还想在问,后头一个看着像是首领的喝了一声:“快走!他跑不远!”
那人松开手,周仁一个不稳就往后摔去,恰好就摔在了草席上——那就是刚刚那个西服男躲的地方,那男的现在被他压在屁股下面,亏得刚刚他收拾的时候在上面垫了几个木板子,应该看不出什么。
周仁这么一摔,几个杀手也放下了怀疑,连忙转身往巷子外面追去了。
等到他们走远了,周仁这才拍了拍草席:“行了,快出来,他们走了。”
那西服男才爬了出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看也没看就塞给了周仁:“小兄弟,谢谢你。”
说罢,他就敲开了另外一户人家的后门,里头冒出个人来,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对方看见周仁瞳孔一缩,比了个手势,西服男摇了摇头,推着人进门去了。
这手势周仁认得。
他也算是久经江湖,这个手势的意思是:要不要杀人灭口。
一股凉气从周仁背后冒了出来,周仁不敢多想,低头打开钱包一看:里面有一沓十块钱的纸币,还有好几个银钱……这些,足够买好多补药了。
他紧紧的捏住了钱包:那个老道士不是骗子……?
这事儿太过玄乎了,周仁不敢多想,他将钱币都掏了出来,将空了的钱包抛过了墙头,为了防止他们再回来,还特意用草绳捆了点破木条走。
等他再回到桥洞,那老道士的果然就不见了踪影。
第53章
“陆哥!”一个巡捕凑了上来, 在陆洗风耳边说了什么,陆洗风陡然紧张了起来,又随即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要是真在我们辖区上出了事,谁都没有好果子吃。现在人在哪?”
“被兄弟接到巡捕房了。”
“怎么了?”贺理才也凑了过来, 刚想问问什么事儿, 远处的天空就传来一声尖锐的二踢脚的响声,冯老六一听那声响, 就自觉晦气的啐了一口, 放下了手里的姑娘。
“行了, 这娘们我不要了,陆巡捕,还有什么事儿不?没有我可就走了!”冯老六说道。
“你做梦!闹这么大的事情还想走?”陆洗风亲自上前, 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冯老六就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非常主动的把双手伸了出来, 并在身前。
陆洗风掏出手铐把人给靠了:“跟我们走一趟吧!哦对,还有那个姑娘, 你也跟着我们走一趟。”
小姑娘迫不及待的应道:“好的好的, 能不能帮我通知一下我爸?我知道电话。”
“……你家里有电话?”贺理才忍不住反问道,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该问这么多:“可以。”
很快一行人就被带回了巡捕房, 普一进门,就见到陆洗风的位置上坐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见到他们回来了,起身和他们握手:“我是戈煜, 这次多谢你们,还好巡捕来得及时, 没让贼人得手。”
陆洗风和对方握了握手:“戈部长,您好,您先坐一会儿,我们先把冯老六送进去,稍后我们送您回家。”
“哎,好。”戈煜说着把路给让了出来。
冯老六被拽着往审讯室里走,路过戈煜的时候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就像是饿狼一样,带着令人悚然的恶意。戈煜抑制住想要后退的冲动,露出了一个官方性质的温和笑容,还向对方点头示意。
冯老六脚步停顿了下来,思索着要不豁出这条命去把这个人给弄死在这里,却又觉得不划算,还没权衡好的时候背后就被巡捕用力推了一把:“看什么看,走!”
他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放弃了这个想法——白哥的命令是重要,他这个作为小弟的,自然应该尽心尽力给大哥办事,这回他负责吸引巡捕的注意力,他做到了,回头白哥要怪也是怪动手的那帮人,怪不到他头上。
他豁出命把人弄死了,白哥是满意了,但又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老娘老婆以后怎么生活?抚恤金还得看白哥的良心,怎么能和自己这个顶梁柱撑着相比?
划不来!
冯老六被推到了审讯室里头坐下了,这个量级的大哥,得陆洗风亲自来审,他是不给面子的,其他巡捕到底没根没底,不好和人硬刚。他把门一关,对戈煜道:“戈部长,您急着回去吗?”
戈煜摇了摇头:“不急,我家里也在派车过来,回头车到了咱们一起走。”
“行,那也安全点。”陆洗风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其他巡捕殷勤伺候着这位大人物,贺理才见状就跑到外面叫了一担子酒酿圆子,今天大家都累得慌,都吃个下午茶垫垫,刚好也能讨好一下这位戈部长。
贺理才取了一碗酒酿圆子,趁着大家不注意就溜进了牢房里:“北道长?您睡了没?”
南时早回来了,闻言就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对着他招了招手:“小贺,你们回来了?”
贺理才抽了块毛巾垫在碗下,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南时手上:“对对我们回来了,您说没事还真就没事……外面都在吃酒酿,我给您端了一碗。”
“你有心了。”南时端着碗也不急着吃,低头一嗅:“还烫着。”
“哎!您喜欢就好!”贺理才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见南时不动,又问道:“您怎么不吃呀?酒酿趁热了才好吃。”
南时微笑着说:“卦象上说,你有事问我。”
贺理才闻言一怔,随后就是背脊发凉,他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您……您还真是神了!”
“那我可就问了……您刚刚不是说有贵人相助吗?您说的贵人到底是哪个啊?”
南时用下巴指了指门外:“已经出现过了,不信的话,你去问问那个胸前放了支笔的人。”
“胸前放了笔?”贺理才喃喃道。他们巡捕的制服胸前也是有口袋的,好几个文职都喜欢在胸前放一支笔,方便。“应该有好多个放笔的人,我应该问哪一个?”
“你去了就知道了。”
贺理才咬着牙应了,出门去看,只见几个做文职的现在都捧着碗吃酒酿,胸前都不见有笔,他忍不住上前问道:“哎?你笔呢?”
对方努了努嘴:“干嘛?桌上呢,要用自己拿。”
“不用,我就问问。”贺理才接着去问下一个。
“神经。”
贺理才问了一圈,发现笔不是放桌上了就是塞口袋了,居然真的就没有人放笔。他额尖已经冒出了冷汗,突然灵光一闪,猛地回头,眼神落在了整个办公厅里唯一一个外人身上——戈部长。
他的胸前放着一支金色的钢笔,看着就知道很是名贵。
贺理才死死地盯着那支钢笔,他可以确定北道长没有见到戈部长,他根本就是个瞎的,就算是听见了又或者其他什么,也控制不了别人不在胸前放笔!
他的目光才过明显了,戈部长看向了他,纳闷的问道:“……怎么了?”
“哦……哦没事!”贺理才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有点好奇您是怎么从那几个歹徒手上逃脱的。”
戈部长摇了摇头说:“也是走运,遇到了个仗义的小兄弟……不多说了,回头被人知道了他得倒霉。”
“原来是这样。”贺理才艰难的说,尽量不让他看出他脸色不对劲:“您真是运气好!”
这贵人原来是说这样的贵人!
要是戈部长在他们的辖区里被人杀害,那陆哥肯定要吃大瓜落,别说是升职加薪了,不给革职查办就很好了。
这北道长真的是个神人啊……贺理才一拍脑袋——对,不能给人就这么关着了,这么有本事的高人怎么好一直关在牢里?他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了,取了钥匙就把牢门开了,扶着南时走了出来。
“哎?贺哥?这位道长还没审过吧?陆哥叫你放的?”有巡捕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