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手记 第70章

作者:凉蝉 标签: 无限流 玄幻灵异

  鱼干满头雾水:“什么流氓?”

  余洲:“这湖里有姑娘洗澡!”

  鱼干一怔,立刻在他手中挣扎:“什么?什么!在哪儿,我也要看!”

  樊醒:“你刚刚不是去偷窥么?”

  鱼干反应过来,这俩人是在责备自己。它一张鱼脸登时绷紧,若有鱼皮,一定涨红得发紫:“我怎么会干这种事!我刚刚跑湖底去了!”

  黑色小蛇从湖底窜出,鱼干生怕湖底还有它的同伙,在余洲樊醒绕湖时,自己则潜入湖中查探。它和湖中生物用鱼言鱼语谈了半天,得知湖内没有别的黑蛇,就那一条。而且那一条还是一年前黑龙坠落时出现的。黑龙从坑内爬出,贴着山脚往前移动,之后这大坑蓄了雨水,又有山上溪水不停灌入,渐渐成了湖。

  黑蛇十分沉默,从不跟湖中生物交流。它不吃不喝,整日躺在湖底泥层之中,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活跃起来,先在湖底四处乱窜,弄得湖里淤泥翻腾,之后猛窜出水,全程始终一声不吭。

  “……不是,一声不吭怎么了?”樊醒说,“像你这样能说人话的鱼才罕见吧。”

  鱼干下意识想杠回去,话到嘴边一愣,立即反应过来:“你不要转移话题!你们为啥冤枉我?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样的鱼?”

  鱼干被这俩人冤枉,回去一路上大吵大闹,哭得震天响。路边小鹿、小兔之类的野兽,原本对人类充满好奇,结果一个个被鱼干的嚎哭吓跑。它嚷得厉害,连樊醒手里那小蛇都不再磨牙,怔怔用没眼睛的小脑袋对着它。

  往日队伍里有姜笑,鱼干被其他人欺负的时候会暂且忘记姜笑也欺负自己,一心一意钻到姜笑怀里。虽然大多数时间都会被姜笑拎出来砸到地上,但偶尔的,姜笑也允许它窝在自己手上,很温柔很亲昵地安慰它。

  回到黑龙所在之处,鱼干愣了:这儿没有姜笑。

  它哭得跟裹脚布连续剧似的,一路呜咽控诉,从雾角镇到云游之国,事无巨细一一述说,这时才想起姜笑已经不在,哭声顿时断了,整条鱼怔怔悬在空中。

  许青原在城里跟人要了些吃的回来,顺口问它:“怎么了?”

  “……樊醒和余洲冤枉我。”鱼干忽然没了继续大哭博同情的兴致,落在黑龙脊背上。背上伤口里又生出新虫,鱼干呆呆看着。

  樊醒让小游和柳英年看擒获的小蛇。两人都认不出这是什么。小蛇在樊笼里焦躁不安地游动,却又钻不出去。

  “把它放出来。”骷髅忽然说。

  “你知道这是什么?”余洲问。

  骷髅清理完黑龙脸上的脏污之物,虚弱的黑龙看起来精神了一些,但仍旧双目紧闭。两根长长的龙须此时微微动起来,朝着樊醒手中那条小蛇。

  “难道小蛇是它的东西?”余洲想起鱼干问到的事儿,“和它一起从云外天掉下来的?”

  樊醒让众人都站到自己身后,释放了小蛇。

  小蛇根本没落到地上,在获得自由的瞬间,它立刻冲黑龙眼睛疾射而去。当的一响,两物碰击之处白光大盛。

  黑龙长长一叹,背上伤口中,虫们受惊般纷纷蠕动而出,刚爬上鳞甲,立刻被高温烧成飞灰。

  众人不得不连连后退。黑龙如一个巨大热源,但很快,热度收敛,黑龙的长叹变轻,它仍闭目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睛!”骷髅大喊,“它的眼睛有一个回来了!”

  黑色小蛇消失,黑龙右眼鼓起,眼皮微微张开一缝,缝中有青白色亮光。

  骷髅瘦小,它趴在地上不断调整角度:“那小东西,原来是它的眼珠。”

  鱼干来精神了:“从云外天落下来时,它眼珠子也掉了?”

  一面把所见之事快速记到笔记本上,柳英年抬头问:“那另一个眼珠呢?”

  另一个眼珠不在湖中,也不在湖水周围。再度去湖边探查的樊醒余洲两手空空地回来。

  樊醒认为,既然这颗眼珠能变化成小蛇,一直藏在湖泊里,说不定另一颗眼珠也已经生出变化,窜进云游之国。正好要给众人找落脚的地方,小游便带他们离开这儿,回到城镇继续打听。

  鱼干不肯走,耍脾气。余洲心里愧疚,留下来劝它。眼看天色将晚,一人一鱼又要在野地里度过一晚,余洲问:“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鱼干:“我想姜笑。”

  余洲:“我不是你最爱的人了?”

  鱼干:“好想姜笑。”

  余洲感觉自己像一个拼命哄女友回头的可恶渣男。

  夜幕终于降临,余洲手边的灯笼自动亮起,烫了他手背。他飞快缩回手,忽然察觉腰包里也有东西隐隐发热。

  发热的是深渊手记。余洲翻开手记,大吃一惊:刚进入“鸟笼”还没有多久,连“鸟笼”全貌尚不清楚,但手记上已经显示出文字。这还是第一次。

  【我们折断它的角,剪碎它的羽翼;

  我们用火烧它的影子,

  把骨头扔向天空,

  在灰烬里拼出新世界。】

  “……什么意思?”余洲完全看不懂。这个提示没有往日常见的简笔画,只有不知所云的几句文字。

  “角?”鱼干忽然说,“是这条龙吗?它有角。”

  余洲抬头时,黑龙的眼睛正缓缓张开。它唯一一颗眼球是青白色的,如灼目的大灯,直直看向余洲。

  樊醒拨开灌木,往黑龙所在之处前进。

  小游昨夜带他们走的那条路,今天被一堆长着蜥蜴尾巴的怪人占据。樊醒无法穿过,只好根据大略方向绕路。

  在小游的帮助下,他们在小游家旁边的空屋子里落了脚。樊醒牵挂余洲,急着来找他。但绕路花了点儿时间,他来到黑龙面前时,余洲和鱼干都没了踪影。

  黑龙静静躺卧,恢复了的右眼紧闭,只露出一缝青白色微弱光芒。

  “一会儿有人会来给你清理伤口。”樊醒拍拍它的鼻子,“等咱们帮你把两个眼睛找齐,可千万记得要报答我们。”

  他跟龙嘀咕了几句话,听见身后有响动。回头时看见余洲从林子里朝自己走过来。

  “你跑哪儿去了?”樊醒问,“晚上这附近我们都不熟悉,别乱走。”

  余洲不答,直直跌进他怀里。樊醒心头一乐,松松把人环抱住:“我不讨厌主动的人。”

  话未说完,他胸口忽然一疼,立刻将余洲推开。

  余洲手里一把小刀,已经划开了樊醒左胸。伤倒是不重,樊醒只是吃惊:“余洲!”

  余洲抬起头,再度举刀朝樊醒扎来。刀口尖锐,只朝着樊醒左胸,他要扎樊醒的心脏。

  樊醒毫不留情,一把掐住余洲脖子。他起先以为眼前是长得像余洲的什么古怪东西,但靠近了鼻子一动,他又确认:这是如假包换的余洲。

  余洲眼皮一翻,两颗明亮的黑眼珠里幽幽透着青白色冷光。

  “心脏……”他瞪樊醒,像瞪着一个仇人,“给我安流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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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樊醒要走的那条路被长着蜥蜴尾巴的人堵住了。

  骷髅:变身!来,告诉他们,你也有蜥蜴尾巴,比他们粗长好多。

  樊醒:我绕路。

  骷髅:不要自卑嘛!很漂亮的!醒宝你最帅了!

  樊醒:我绕路!

第66章 骷髅红粉(4)

  樊醒怕伤了余洲,立刻从掐他脖子转为捏住他下巴,令他受制抬头,另一只手钳制余洲持刀的双手。余洲咧嘴抬腿踢他腰侧,樊醒吃痛,将他按在树干上:“余洲!”

  余洲完全听不懂他的话似的,顽强地与他对峙,刀尖直冲樊醒胸口。

  樊醒仔细看他眼睛,立刻想起黑龙那颗青白色的眼珠子。“鱼干呢?”他抬头大喊,“安流!安流!!!”

  四野寂静,只有风声和被他惊起的鸟鸣之声。

  安流的心脏在樊醒体内,樊醒是可以大致感知安流位置的。但现在他不仅无法得知安流下落,连余洲的情绪他也不能探查。余洲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他没有自己的情绪,持刀和抢夺心脏的渴望,全部属于另一个人。

  但樊醒完全想不起,自己有哪个哥哥或姐姐本体是一条黑龙。

  母亲制造的孩子,除了安流和自己,没有哪一个能化出这样完整的躯体,大多数都像生物肢体的拼凑作业。樊醒一把拎起余洲,走回黑龙面前。

  “你是谁?”他问黑龙。

  黑龙沉默不语。

  “安流呢?”他又问。

  黑龙连眼睛都吝于睁开。它只是绵长、痛苦地呼吸,贴地的胸口艰难起伏,似乎仍在昏迷。

  柳英年、骷髅和小游穿过密林过来了,他们是专程来给黑龙清理伤口的。

  身边的余洲被控制,安流不知所终,樊醒现在看小游这个云游之国的原住民,心里充满怀疑。

  找房子时小游说出了她的目的:她之所以一直在救助黑龙,是希望黑龙能带她再去一次云外天。她想见笼主,改变自己的外貌和种族。

  在昏暗之处看不清楚,小游主动提起灯笼,拨开头发。她的脖子和半侧脸颊都是烧伤的痕迹,皮肤融化后又凝固,眼耳口鼻都被伤痕拉扯,歪向一旁。她平时围着围巾,长发盖住脸颊两侧,若不仔细,不容易看出这瑕疵。

  进入这个“鸟笼”时,她仍决心继续做人,但天长日久,她也想试试别的模样,别的活法。

  樊醒半信半疑,小游热心,但热心得似乎过分了。柳英年和骷髅都说他小人之心。骷髅就不说,水底下躺了这么久,根本不懂人心。可柳英年也这样说,樊醒不得不提醒他当日在雾角镇对余洲做过什么。柳英年不敢和他辩驳,愣了片刻,扇自己一个耳光。

  见这三人走来,樊醒放弃了和黑龙继续沟通。把当下情况粗粗一讲,三人都看向余洲。似乎是因为这儿有了其他人,余洲不再扑腾,柳英年夺下他手中小刀时,他口中不知默念什么,恨恨瞪着柳英年。

  樊醒怕这几个人清理伤口时又出事,留在原地等待兼保护。小游和柳英年打来清水,架火煮沸,一勺勺淋到伤口里。虫们被烫得吱吱作响,恶臭弥漫。

  这龙拿回了一颗眼珠,伤口眼见着开始痊愈恢复。若是两颗眼珠都齐了,估计伤口能好起来,它也能睁眼醒来。三人上蹿下跳,柳英年借着火光往本子上记录东西,骷髅不时回头看樊醒。它也在担心余洲情况。

  樊醒用两根细藤蔓把余洲双手捆起来。余洲发现那三个人各有各忙,又开始揪着樊醒要心脏。樊醒懒得阻止他,任由他撕开自己衣襟,手指在胸前皮肤上抓挠。

  挠多了,也会疼。被余洲刺伤的伤口已经止血,但余洲就瞅准了那地方下手。樊醒威胁地对余洲说:“别以为我不会揍你。”

  余洲听而不闻,他手上力气没轻没重,樊醒终于烦了,抓住他手。余洲呲牙冲他哼哼,樊醒一怔:这动作表情他是有印象的,曾在某个什么人身上见过。还没等樊醒想起那人是谁,余洲又上手继续挠。

  他只想从樊醒胸口抓出心脏,全然不在意自己和樊醒是什么距离。靠得太近了,他的呼吸扑到樊醒鼻尖,樊醒不禁一愣。

  很久没惹余洲生气了。樊醒蠢蠢欲动。心里还没决定好,手却先动了起来,他按着余洲后颈令他靠近自己,准确地吻了上去。

  在阿尔嘉的王国里,他在水里吻过余洲一次。但那不算数的。当时是为了救余洲,给他点儿空气,他很少着急,但看见余洲在水中挣扎,他确实忘记了余洲能够呼吸,不需要他赐予的微薄空气。

  这次是实打实的吻了。

  余洲被他吓了一跳,甚至忘了挠他,整个人僵在他手里,连反抗动作都没有。

  樊醒吻得心满意足。余洲舌尖木讷,鼻息混乱,那原本要逞凶的双手没了目标,紧紧揪住樊醒被撕破的衣襟。等樊醒抽离,余洲还是没反应过来,他的黑眼睛里没了青白色微光,怔怔看樊醒。

  樊醒舔舔嘴巴,自己回味。

  余洲结巴了。樊醒舌头灵活,令他的唇舌有种古怪的麻木:“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