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山日
以祁露的身份,这已经是往最重处的判决了。
榛真不太了解,抿了抿唇没说话。
谢凛则淡淡道:“将流放地改成FF63号星。”有些事,他不想让榛真沾惹。
不少人听着眉梢一动,榛真猜那颗星大概有军团势力管辖,谢凛对联盟和天祁不放心,要亲自盯着祁露,就也点点头。
主席看了眼祁昀,便当场发布下裁决令。
祁露像想到了什么,脸上终于暴露了瞳孔骤缩的恐慌,但她的投影被毫不留情地关闭了。
示完好,会议便转入了向星兽和谈的建议,主席甚至打起了人类感情牌,他投屏了不少地方正在发生的战争,沉痛地说有许多资源不足的贫穷星系,大量平民无力逃脱星土,只能与星兽死战。但他没说几句就被谢凛冷声打断并要求关闭投屏。
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昙花一现。
榛真恍惚了片刻,就好像他曾经在现场见过一样,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过,使他目光瞬间凝滞。
主席内心掠过些歉疚,却又很快压下去。
谢凛见榛真情绪不对,看时间差不多也到了午餐点,直接要求中止会议,先带榛真下去休息。主席等人自然不敢说什么,说宴会厅早提前备好了餐席。谢凛问榛真想不想去,榛真摇头,他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最后会议临时解散,榛真不喜欢太多人围着,只由唐纳修领着去了联盟接待帝国级贵宾的豪华宫殿。大厅里仆人林立,唐纳修见榛真有些无措,立刻示意他们全下去,只留下了智能管家。
他没急着离开,而是迟疑地看了眼谢凛,微笑道:“榛真,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榛真有些疑惑,但唐纳修给他的感觉很善意,就说好的,转过头对谢凛说:“小叔叔,不然你先去餐厅等我吧。”
谢凛一时没动,他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会儿,才让阿瑞斯出来,接着看着唐纳修,眼里没什么情绪的命令道:“放出你的伴兽。”
第46章 标题 “小时候他们会叫我真真崽崽。”……
面对谢凛不近人情的警备, 唐纳修脾气倒和善,应了是,将他的伴兽、一只小绵羊放了出来。他是3S, 看不见谢凛的伴兽。小绵羊情不自禁往榛真那儿凑,又被无形的威压吓得缩回他脚下。
榛真轻咳了声, 不动声色地用脚尖拦了拦阿瑞斯。
阿瑞斯蹲坐下来,冷冽地俯瞰小绵羊, 无论是什么伴兽,胆敢觊觎榛真,它都很不爽。谢凛的情绪仿佛也被传染,唇角很平地抿了一下, 尽管不是很想承认, 他现在心情不太好。
眼前这个男人,对榛真的好感与其他人似乎有些不同。
但他没有理由替榛真拒绝对方的谈话。
谢凛留下阿瑞斯、还有两台随身机甲,由AI领往去右侧过道。
豪华宽敞的大厅只余榛真和唐纳修两人。
唐纳修微笑着请榛真在另一侧过道边的小花厅坐下。调试过的阳光穿过透明镶嵌窗, 落在他身上, 给人一种温暖舒适的亲切感, 比他本人俊美的外貌还要有吸引力。
榛真自然地放松下来, 好奇地看向唐纳修。
唐纳修抱歉地看着他:“刚才在会议室里,让你难受了吧。请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和星兽的和谈,早在一年前就在进行了, 成与不成, 最后都不该与你个人有关。主席不过是想让你更偏向人类立场, 但你属于星兽,从自身种族角度去考虑问题,也是完全可以的。”
“下午继续会议时, 请你务必记住这点,不要有负担。”
榛真愣住,“你好像不怎么讨厌星兽?”
他见过太多人对星兽愤怒的恶意,即便是妮娜,在训练时都曾握拳发誓说以后上了战场要狠狠教训那帮兽人。
“星兽大多心智单纯,恩怨分明,单从个体来说,他们比大多数人类都要单纯。他们这些年毫不手软地进攻人类星土,归根结底,不过是许多年前人类研究出副助系,打破整体平衡,先去残害了大批星兽,那些年星兽的战死数,难道就比现在的人类低吗?”
唐纳修的笑容变得怜悯而悲伤,“如今,不过是人类侵略者被星兽反侵略而已。”
榛真心情复杂,为了刺激人类的敌意,统治者对民众只会放大星兽的残忍,至于两族之战的根本渊源,还有数据,只有上层人清楚,谢凛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唐纳修沉默片刻,说:“当帝国阶级的利益受到威胁,他们才会想到求和。”
榛真听出了他隐藏在背后的话,战争发生,永远是普通民众先受到冲击,正是因为星兽单纯,他们眼里没有阶级,并不会对民众留情,能够威胁到上层,代表着已经有无数下层被牺牲了。
唐纳修有些后悔说了最后那句,转移话题道:“你知道伪兽吗?”
榛真记得在星网上见过这词,但没查是什么意思,摇摇头。
唐纳修解释:“人类中有极少一部分人,星兽不会主动攻击他们,人类厌恶那小部分人,给那些人取了外号,讽刺他们为伪兽,派去和星兽和谈的使者,基本都是伪兽。”他温和地笑了笑,“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去过不少绿星,和当地星兽族长都打过交道。”
“你听得懂星兽的语言吗?我不久前看过你的资料,去了一趟LLM22绿星,那里的星兽是这么叫你的吧。”
“崽崽?”
难怪唐纳修一见面就说他是孩子,还用那种语气夸他。
榛真脸微微发热,羞窘地再次强调道:“唐先生,我已经成年了。”他难为情地看着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青年,不自觉地说了句往事:“小时候他们会叫我真真崽崽。”
唐纳修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他的小绵羊也乐呵呵地歪了歪头。
“我听族长说了,你被突然带走,他非常担心,出于职责,我无法告诉他们你具体在哪儿,只能说你很安全。”唐纳修歉疚地说。
榛真忙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请不要对我感到抱歉。”
两个人对视一笑,突然便亲近了不少。
阿瑞斯只觉得这氛围非常不顺眼,在扶手椅边焦躁地踱了几步。
谢凛坐在穹顶客厅喝茶,瓷杯落在鎏金盘上,‘咯’的轻响。他看了眼时间,觉得那位指挥官过于耽误榛真的正常用餐,便放下茶杯,准备起身去合理地催一催。
这时紧急军务的提醒响了。
他动作一顿,冲动的情绪一下又清醒了些。他抿了下唇,冷淡地打开终端。
「军长,刘团和袁副团在RT632绿星的能源开采已经暂停有一阵了,今天星兽摸到了他们的驻扎地,要打吗?」
谢凛沉思了两秒,回复:「让他们撤出来,这段时间没我的命令,都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他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指令,漠然地扯了扯嘴角。
理智如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个人感情而影响到工作决策。
但那晚既然鬼使神差地对榛真做下保护的承诺,他会选择优先照顾他的情绪。
对于与星兽的作战,无非是人类毫无希望的大势所趋,谢凛看得和其他帝国敌人没什么两样,不死不休是结局,而不是目的。
真到了最后那天。
或许他该庆幸榛真是星兽的宠儿,至少那孩子能被保护着活下去,不是吗。
阿瑞斯越来越烦躁了。谢凛又看了眼时间,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客厅。很快,他看见了坐在花厅聊得正开心的两人。
他听到唐纳修在温柔地说:“庄园餐厅离这不远,天然料理非常出色,我能邀请你和我共进晚餐吗?我会保证你出行的隐匿和安全。”
谢凛正淡淡地想,榛真虽然看着乖巧,但对陌生人一向拘谨,这位指挥官,真有些不明情况地头脑发热,就听榛真迟疑地问有多远,唐纳修笑着说步行五分钟,榛真便像个傻子似的点点头,说那可以的。
谢凛顿住脚步:“……”
难怪阿瑞斯急着要让他过来。
榛真这时也看见了谢凛,他不知不觉和唐纳修聊了很久,想谢凛应该是等得不耐烦了,便问:“晚点再说行吗,我现在要和小叔叔吃午餐去了。”
唐纳修笑着回:“好的。”
两人起身并肩走过来,谢凛眯了眯眼,收了阿瑞斯。
榛真发现谢凛脸色有些不好看,就对唐纳修说不送,请他慢走。唐纳修颔首出了大厅,榛真透过门看外边护卫离得远,放松地挨着谢凛走,凑过头去问他:“你等烦了吗?”
谢凛垂眼看他:“我看你和他聊得挺开心。”
“唐先生人很好,”榛真偏了下脑袋,似乎还沉浸在与唐纳修交谈的友好氛围里,“他晚上还要请我吃饭。”
“听到了。”谢凛冷淡地说,“唐纳修是姓,不是姓名,不要拆开来称呼。”
榛真一愣,他通用语学得不错,但不同国家的姓名不太分得清,懊恼地说:“难怪他刚才笑得那么明显,我太失礼了。”
谢凛有口气哽在喉口,勉强咽下,说了个嗯字。
两人用过餐,谢凛从军团带出来的智能管家已经给他们重新布置过二楼卧房,榛真简单洗漱后,谢凛守着他睡了个午觉。到点唐纳修受命来请,会议继续往下开。
经过一番寒暄沟通,榛真严肃地向主席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可以向领主们传达您的意思,但在此之前,您这边必须先给我一个答案,十九年前,究竟是哪方势力围攻了大领主。”
听到榛真能直接对话领主,主席激动地吸了口气,接着为难地皱眉,“说实话,今年当我得知星兽大领主有可能被某些势力掣肘的消息,我也曾经派人暗中打探过,试图找到对方进行商谈,但一直没有查出结果。”
榛真没有告诉主席大领主其实在他影子里。
他只想尽他所能地获得一些消息,回到泽尔星后和其他领主父亲们也好有个交代。
看榛真态度坚持,主席意识到这件事只能由他和各大帝国势力协商来办,同意了榛真的要求。在结果出来之前,他试探地请榛真暂时在联盟星短住,榛真忍住看谢凛的冲动,面色平静地答应了。
之后的商谈,榛真没有参与的必要,主席让唐纳修又将他们领回了宫殿。
离正式晚餐还有两小时,榛真有话与谢凛说,犹豫地看了眼唐纳修。唐纳修默契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说了句我晚些时候再来,便行礼告退。
谢凛看着两人当着他的面交换了眼神,目光落在唐纳修身上,流露出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冷意。
唐纳修退出宫殿,脑中闪回着谢凛眼中的防备与敌意,不解地皱了皱眉。
他对榛真是完全真实的喜爱和善意,谢凛不可能看出什么来的。唐纳修上了悬浮车,给人从秘密通讯发去简短的汇报,按了按眉心,谢凛的伴兽威压太强了,他的小羊现在还蔫耷着呢,不过想到晚上能与榛真共餐,唐纳修又愉悦地笑弯了眼。
另一边,榛真和谢凛在客厅沙发坐下。
或许被之前的情绪影响,谢凛不怎么客气地说:“你这次出来,就没打算跟我回去是吗。”见榛真神色一瞬紧张,他停了停,不由放软了声音,继续说:“你是想从这儿直接回星兽那儿吧。”
榛真看谢凛没有责怪的意思,松了口气,偏头瞅着谢凛说,“我还不是怕你又像上次那样,不想让我走嘛。”谢凛的保护,未免不是一种控制,然而榛真有自己的想法,他现在不愿意和任何一方人类势力有牵扯。
谢凛被榛真说得一顿,想起来之前不愿放榛真回红河旅团的那次了。
当时的榛真,还不是玫瑰。能力是不错,但他实际并不怎么看重这些,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想留住榛真,是因为阿瑞斯的喜欢、还是对榛真的心疼与愧疚?谢凛那时候不明白,但最近隐约有些懂了。只是他潜意识里拒绝去深思。
榛真如今当谢凛是哥哥,见谢凛怔怔的,像被他怼得说不出话,不好意思地心软,讨好地去拉谢凛的手,像小时候哄谢石星那样,轻声说:“小叔叔,我开玩笑的。”
榛真柔弱漂亮的长相,像是被人哄的,眼下哄起人来,让人心不住发痒。
他盯着人看的眼神又专注,又绵软,谢凛望着他,有一刻感受不到自己呼吸,只听到心跳声,一下,快过一下。谢凛喉间极快的滚动了一下,忽然反扣住了榛真的手。
榛真不明所以地一呆。
谢凛却又突兀地松了手,冷静自持的坚硬外壳仿佛被什么破开了一道缝,露出些许狼狈,转过头淡淡嗯了一声。
榛真看谢凛一副暂时哄不好、只能他自己缓缓的样子,也没什么办法,就安安静静地往沙发上一靠,百无聊赖地揪着脖子上的项链发呆。尼克的项链,他一直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回去。
他随意地拎起来看了看,忽然一愣。
是他的错觉吗,这圆球怎么变得透明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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