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鲸南去
可南舟这一路走过来,吃了三个苹果,却没听到身后的江舫吃哪怕一口东西。
南舟想,这样是不行的。
然而,因为猜测生出了一些不安的屏障和隔阂,南舟并没有说话。
经过内心评估,他认为江舫有能力照顾好他自己。
不过,走出一阵后,南舟感觉到,江舫在一步步踩着自己前进的步伐。
自己的脚刚挪开,他的脚就跟了上来,蹭一下他的裤脚,挨得很近,像是怕自己丢了一样谨小慎微。
这状况就有些不寻常了。
于是,南舟背对着他,向后去够江舫的手腕:“怎么——”
下一刻,南舟觉得指腕倏然一紧。
天生的危险雷达,让南舟猛地提起全神戒备,被束缚的手掌顺势回抓住身后人胸口处的衣物,将袭击之人的身躯推撞向一侧的樟树。
……返身突袭!
可当发现那个无声发动袭击的人竟是江舫时,南舟脸色微微一变。
因为无余力收拳,他索性一拳砸在了江舫耳侧的硬树皮上。
树皮内部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摧折声。
当江舫的后背撞上树干时,他恰将手中环套着二人手腕的choker抽缩至极限。
树叶纷扬而下,簌簌落在二人肩上,一时雪降。
南舟的左手,就这样与江舫的右手牢牢绑缚在了一起。
choker上银质的装饰,卡在了南舟腕侧的小骨头上。
皮质的带子内侧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贴着南舟的皮肤,驱使着他的脉搏都跳得快了许多。
……这对南舟来说更加不寻常。
南舟一时困惑:“……”
南舟:“舫哥,你在干什么?”
江舫的脸颊微红,额角滴汗,嘴唇的血色尤其充盈得厉害,热烈得和他向来的克制格格不入。
连江舫自己似乎也不能适应这样的改变。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
他嘴唇微微嗫嚅,睫毛沾着淡淡水汽,愈发显得他上唇中央的那一点弧度清晰诱人,想让人踮起脚来好奇地尝上一尝。
看样子,他好像是在和身体的某种根深蒂固的本能作斗争。
二人近在咫尺。
南舟能感觉出,他眼前的这一颗心脏跳得又沉又快,鼓噪、叫嚣、搏动。
听着这样不安的心跳,南舟真心实意地担心江舫是罹患了心脏病。
解下了choker后,江舫颈间的陈伤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
他身上投映着斜斜筛投下的林光,将他颈间的刺青轮廓映得格外鲜明。
K&M。
这是江舫父亲姓名的缩写。
这是他对爱情的印象,是疼痛、恐惧、至死不休的情感图腾。
南舟抬起生长着蝴蝶刺青的右手,帮他掩住了这道伤疤,眉心皱起:“怎么了吗?”
江舫低着头,沉默且一心一意地用choker把自己和南舟的手进行反复加固。
南舟:“……?”
南舟不大理解他这个动作的含义,猜想道:“这样会让你感到安全吗?”
江舫终于开口了:“嗯。要绑在身边。”
南舟:“为什么?”
江舫:“怕你走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南舟诧异却认真地回应:“不会的。我就走在你的前面。”
“不够。”
江舫靠在树上,一只脚向前虚虚抵住南舟脚尖:“我想要绑住你。锁住你。囚禁你。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南舟:“为什么?”
江舫垂下眼睫:“因为你不是真人。你随时可能因为系统错误的修正离开我。”
南舟一怔。
这样的开诚布公,不像是江舫。
江舫似乎猜出了南舟的心思。
他抬起眼睛,直视南舟。
被汗水沁得微湿的一缕银发垂下,暧昧地贴在了他的眼侧:“我喝了真相龙舌兰。”
南舟啊了一声,想,这么饿的吗。
江舫微喘着,拉过南舟覆盖在他颈侧的手,转贴上了自己的心口:“所以,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
江舫:“现在,我说的都是实话。你问我问题吧,什么都可以。”
尽管这是在游戏进行中,尽管他们需要尽可能地节省时间,但南舟经过短暂思考,还是接受了这一提议。
他们的心结总归需要释开。
他们还有三局游戏要面对,如果一直拖到副本结束再解决,以江舫的性格,可能也就是笑一笑,就草草揭过去了。
到那时,他们只能互为谜面,继续猜着彼此的谜底。
南舟不喜欢这样。
南舟定下了心:“舫哥,你知道我是什么,是不是?”
江舫:“是。”
南舟:“一直知道?”
江舫:“从一开始就知道。”
南舟:“《永昼》?”
江舫:“是,《永昼》。我读过你。你是……”
江舫的唇齿间带有龙舌兰的余香,但他并没有真正地醉倒。
此刻,江舫的思维非常清晰。
他能听见并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只是他控制不住。
因此,他尽管面庞涨红,满心羞耻,咬得舌尖发苦牙根发软,还是无法抵御那一颗沸腾在他胸膛偏左的真心。
江舫说:“你是我的童话故事。”
他认真地阅读过他。
在灯下。
在日光下。
在黑暗里。
南舟的面容,南舟的故事,作为他的一点慰藉,照亮了他那些无光的岁月。
他们最亲密无间的时候,距离只隔着一张纸。
他们最陌生的时候,曾隔着一整个世界。
小时候,江舫把南舟视为童话里亟待拯救的公主。
后来,南舟的存在,成为了他的心友。
他让江舫知晓,世界上不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孤独。
再后来,他成功见到了南舟,却发现,他既不是公主,也不是心友。
南舟是超过他一切想象和理智的存在。
南舟:“你知道我是什么,不会怕我?”
江舫:“我没有害怕过。但我抗拒过。”
江舫:“因为你不是人类。我们,没有未来可言。”
说到这里,江舫的语气带了一点困惑:“我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可和你在一起,我开始想得太多,却做得太少。这是不正常的,这不是我。”
“所以我想,我是疯了……才会这么喜欢你。”
南舟微微睁大眼睛。
江舫咬住了嘴唇,深藏在癫狂下的清醒和理智在作祟,却还是压不住真相龙舌兰强悍异常的酒力。
他用乌克兰语呢喃出两句“该死”。
“喜欢。”江舫不受控地低语,“我非常喜欢你。”
南舟的心境豁然开朗。
他的好奇心很强,心里本有千万个问题想问,但得到江舫不讨厌他的答案,他突然就安心了。
南舟认真回应道:“嗯,我也是喜欢你的。”
“你是我最见过……最有意思的人类了。”
聪明的、不害怕他的、会撒娇的、捉摸不透的人类。
江舫:“所以,我做了选择,我许了愿,我找到你了。”
“我……想重新做回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