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鲸南去
上次,江舫在“黑杰克”上得了便宜,他就要让他在“黑杰克”上老老实实地把分数吐出来!
庄家定牌后,其他闲家依序抽牌。
最后一位的江舫也没有按顺序抽取。
这个动作让姜正平心中突地咯噔了一下。
倒不是有什么特别不对劲的,毕竟从上一局开始,其他人都是这么摸的。
但那是建立在对江舫的不信任上,最合情合理的应对方式……
那他们为什么会对江舫产生不信任呢?
因为预先得知江舫曾经从事过赌场工作,并且……
姜正平心脏猛地一抽。
一种尖锐的恐慌平地而起,像是指甲刮擦过黑板一样,剐过他的耳膜,旁人是听不到的,于他而言却是万丈惊雷。
……并且,江舫还在赌局开始前,毫无意义地玩了一通花牌。
他展示这一手的目的何在?
究竟是为了显示他有能力,还是为了在三人心中植入怀疑的种子,让他们无序抽牌,好为后面的赌局打下基础,让他自己也自然而然地拥有了可以随便抽牌的自由?
姜正平在一通胡思乱想中,冷汗渐生。
可在看清江舫这回抽中的明牌牌面时,他的心神略略一松。
……一张J,一张6。
无论如何都算不上特别好的牌。
比较之下,戴学林的牌就相当不错了。
他抽中了一张3,一张4。
比起戴学斌的一张9和一张Q,他是目前所有人中得分数最少、最安全、最远离“爆牌”可能的人了。
戴学斌定下了19点的点数,不再要牌。
戴学林则大受鼓舞,脑子也越转越开。
现在,原本就少的13张10点大牌,又没了3张。
但其他种类的牌少了4张,也不大妙。
一路作弊的戴学林,在盲抽哑选中,终于感受到了后背汗毛微微起立的感觉。
赌博带来的对肾上腺素的刺激,一波一波地上涌,刺激得他坐立不安。
他将心魂一半寄托在概率,一半寄托在运气上,用发汗的指尖交错搓了几下,以近乎虔诚的心境,从牌堆中抽出了一张。
待他看清上面的数字,他快乐得几乎要喊出声来。
4!
自己的总点数加起来只有11,这一轮下来,以江舫目前的手牌,爆牌的几率又将大大提升!
16点,本来就处在一个尴尬的临界点上。
只要他抽出一个大于5的数,他就会当即爆牌落败。
要是他谨慎一点,现在就该纠结是否弃牌了。
但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这一轮江舫摸到了2。
他的分数来到了18点。
戴学林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往上扬起了。
18点!
只比已弃牌的戴学斌小一点!
如果他放弃在这里要牌,那他的分数就连戴学斌也比不过,直接输掉!
但要是继续要,他爆牌的可能性就瞬间提升了不止一倍!
三家,总有一家比他大!
这就是围杀的快感吗!
这下,江舫的确是犹豫了。
他回头叫南舟:“南老师,南老师。”
专注于牌局的南舟:“嗯?”
江舫把双手压在椅背上,用下巴点住手背,仰头望向他,像极了一只小银狐在用puppy eye向人撒娇示好:“你说这局我下多少注啊。”
南舟也蹲了下来,两人形成了一个大声密谋的姿势。
南舟问:“赔率多少?”
“庄家赔闲家,闲家赔庄家,都是1赔1。我下多少,对方就要给我多少。”
南舟想了想:“那就5万吧。”
江舫一口答应:“好。”
他转过身来,面对了三双不可思议的眼睛,面不改色地历历数出等额的筹码,放在了赌盘上。
戴学林颇感不可思议:“你还要继续要牌?”
江舫理不直气也壮:“你没有听到吗?是我朋友要我继续要的。”
疯了吗?
18点,爆牌的风险以概率而言,不说是板上钉钉,也是刀尖起舞了。
他是疯了才去碰这种死局。
还是说,他早有算计?
5万积分……
一下子被迫涉及上万的积分,戴学林又给整不会了。
他回忆起了先前被江舫摇骰子支配的恐惧,骨子里滋滋溜溜地开始往外泛酸,甚至握不住牌,想要直接弃牌算了。
弃牌的话,他们只需要各自交付手上的1000点积分即可。
何必要去冒这个险呢?
看到戴学林动摇的眼神,文嘉胜满心不满,用尾指敲了敲桌面。
给我继续!
冷静!不过是想要诈牌,逼着他们弃牌而已!
你们两个废物信不过自己,难道还信不过我?
最多是平局,有什么好紧张的!
大概是忘记了向幸运女神祈祷,戴学林浑浑噩噩地抽了个8点出来,恰和戴学斌19点分数持平。
得到文嘉胜的眼神示意后,他也选择了不再跟牌。
场上只剩下了江舫。
文嘉胜示意他继续。
江舫探手到了最后一张牌的位置,指尖悬在上方,虚空敲击了两下,选择了最后一张,明牌展示在了所有人面前。
等满心闲适的文嘉胜看见他的牌面,他顿失风度,霍然起身。
椅子随着他的起立,像是一个低血糖发作的病人,轰然向后倒去,闷闷的声响,把本来就紧张得像两只鹌鹑的戴家兄弟骇得更是说不出话来。
江舫双肘支撑着牌桌侧面,笑意盈盈把那张被文嘉胜视作王牌的方片A放在眼前,十指各执一侧,用食指缓缓抚摸着纸牌边缘,却像是一把带了放血槽的刀刃,贴着文嘉胜的心脏徐徐划过。
“这张A,我作1算了啊。”
第242章 斗转(二十九)
文嘉胜愣在原地,内心的万丈波澜,落到脸上,也只是面部神经的微微抽搐而已。
方片A,是他的保命底牌。
现在,它赤红似火地被握在江舫手上。
为什么?
是自己记错了、洗错了,还是……
自己和江舫的最后一次肢体交集,就是在牌尾,他突然出手按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也是江舫最有可能动手脚的时机。
他是在那时偷换了牌序吗?
可明明当时自己的手都已经按在牌面上了,他是怎么做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进行偷换的?
不,这些对现在的他来说,都不重要。
不管那时候江舫有没有出千,只要没有当场捉到,他都有余地可以辩驳。
更何况,他如果现在揭穿江舫出千,那他私藏最后一张牌的事情也会暴露,不仅毫无意义,还损人不利己。
——最重要的是,现在倒扣在自己面前的暗牌,会是什么?
他竟然已经失去了去翻动它的勇气,掌心沟壑里淋淋漓漓的尽是汗水。
文嘉胜下意识地探手去取,手背却骤然一痛,像是被火灼了一下。
……江舫不知何时取来了放在桌侧的金属筹码钩子,隔着大半张桌子,不轻不重地在文嘉胜手背上抽了一记。
他用叉钩优雅地轻敲着自己的掌心,一下一下的,表情悠然。
“文先生,要做什么?”他说,“我才和两位戴先生刚刚打平,还没说要不要跟牌了呢。”
因为心神受到了太强的震撼,文嘉胜直接跳过了愤怒这一情绪。
是,江舫抽到了A,如果算1的话,他的分数也刚刚和戴家兄弟的分数一致,是19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