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铁马倦倦
食尘嗅着空气中突然出现的十几处生人气息,径直看着阿岭,咬牙道:“今晚,你们必死。”
然后,化作一阵黑烟,消失无踪。
“阳气太重,易损道行,”核桃也赶紧掐了个手决,拉过阿岭,“我们也先撤了。”
然后也消失了。
四人还未来得及把刚刚打乱的一切恢复,黄斗斗已经带着制作组的十几号人进来了。
黄斗斗看着一片狼藉,震惊道:“你们……在做什么?”
“呃……”何畏挠了挠头,仍大口穿着粗气,“我手机丢了,他们在帮我找。”
“是吗?”黄斗斗将信将疑地看着何畏,“那你们几个人都气喘吁吁的,而且衣冠不整?”
“我我我我……”何畏舌头打结,半天才捋顺:“其实我们是觉得无聊,开始玩捉迷藏!”
“哦?”黄斗斗一听来了兴致,“你们是不是偷偷看了台本?”
何畏:“嗯?”
黄斗斗兴奋拉过何畏的手:“我们今天定下的节目也是捉迷藏!快,跟我们说说,这屋子哪里最隐蔽!”
*
趁着白天的节目录制开始之前,四人紧急开会商量着策略。尽管他们轮流建议黄斗斗今晚在外面度过,但都被一一否决,而他们显然也无法拿出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旁门左道也没少想,比如宋逸舟主动提出了下毒和用安眠香迷倒所有人两项绝技,但被叶隐棠黑着脸否决了,因为他们是驱魔师,不是土匪。
更何况别墅内的镜头会开整整一天,他们想要动任何手脚都会被记录下来,甚至会因为暴露身份而被“上层”责罚。
何畏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先把屋子里的鬼女怨灵去除呢?”
叶隐棠想了想,摇摇头:“没有这么简单。想要去除怨灵需要的时间会很长,动静也会很大,所以我们通常需要带去冥槽交给九幽的阴差才行。”
“哦……”何畏又问道:“为什么除掉怨灵会很复杂呢?”
“因为首先要让怨灵现身,然后将她引出产生怨念之地,削弱她的能量,然后才能借助阳盛之气将它慢慢感化,过程会很久。”
“这样……”何畏低头,沉思了半晌,“我可能……有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何畏在大厅里拼命寻摸着什么:“稍等,我要先找一个什么都能弄来的人……”
然后,他瞬间扬起一张热情四溢的笑脸,招招手:“虹姨和王道长!你们早啊!”
……
很快,节目开始了录制。
白天的游戏内容其实充满了套路又无聊,就是一个普通的捉迷藏游戏,可以想见节目效果都是靠各种“哎呀你竟然藏在这里!”和“天呐,我不躲了,里面太可怕了!”来实现。
然而,节目组却总发现,发财男团的四个人总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躲很久。
而且,他们出来的时候,身上都会带着一股异香。
趁休息的时候,黄斗斗戳戳何畏口袋里不小心露出来的纸张,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何畏立即捂紧口袋,“一些纪念品罢了!”
一天的录制结束,黄斗斗在回看素材的时候才发现,发财男团的四个人几乎在每次游戏的时候都躲进了不同房间——也就是说,他们在一天的时间内跑遍了这栋别墅的每个角落。
黄斗斗本想再问问,但没想到常龙带着幸子的经纪人一本正经地堵住了他。
常龙一本正经道:“咳咳,黄先生,请问今晚的直播是要在这栋别墅里进行吗?”
黄斗斗点头:“对啊,原本就是这么计划的,大家坐在地下室的那个房间里,围炉夜话。”
“不可以!”幸子的经纪人拼命摆手,“那里……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黄斗斗一脸懵,还不知道那间屋子已经彻底变了样,“放心啦,幸子在那间屋子的时候摄像头正好坏掉了,所以什么都没有拍到。”
经纪人一脸坚决:“绝不!你不是还有连线幸子的环节吗,你能想象幸子见到那间房间的时候该有多么痛苦吗?”
黄斗斗有些急了:“不是,你这都是一些什么牵强的理由。况且我们早都规划好了,马上就要下去布置了,你打算让我们怎么办呢?”
“总之,你们不能去地下室直播!”经纪人一脸唏嘘,“唉,我们的幸子啊,还不知道因为什么昏迷,在医院已经躺了一天了,要不是遇到发财男团的何畏,恐怕已经……哎,我真的要去找艺人权益联盟,申请公开调查,不能被……”
黄斗斗一听艺人权益联盟瞬间惊了,立刻双手合十:“停停停!郑姐!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找他们啊,您说怎么办,我们都配合!”
比脸皮还薄的经费让黄斗斗经不起任何折腾,他这个节目制作人实在是太卑微了。
“唉,怎么办呢……”郑姐转过身,对常龙狡黠一笑,使了个眼色。
因为幸子平安,她还没来得及感谢他们,便答应常龙配合着演场戏。
常龙非常自然地接上了:“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而且综艺效果保证很好!”
黄斗斗:“嗯?”
常龙眼睛一眯,故弄玄虚地一笑:“黄先生,你还记得第二次直播,何畏和叶隐棠去的那个墓园吗?”
黄斗斗似乎想到了什么:“当然记得……漫天符纸、何畏被猫吸、还有萤火虫,都是我们打算用到宣传片里面的素材。”
“那我们今晚到那里直播,怎么样!”
*
夜幕降临,一众艺人在助理和工作人员大包小包的帮助下,来到了墓园门口。
小杰在石头上蹭着自己脚下的泥土,一脸不高兴:“什么嘛!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来这里……”
常龙从他身旁经过,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你走到这都觉得费劲了,那天让人俩夜里走上来缺德不?”
小杰立马不乐意了,指着常龙:“你……”
“好啦,”黄斗斗将手中的水发给大家:“今晚大家就将就一下,也是我们倒数第二次的直播啦,我们速战速决好不好?”
“哼。”小杰本就生着闷气,转头又看到何畏正帮工作人员拎着器械,气不打一处来:“装什么装!”
何畏没听清,还以为他在问箱子里装什么,一本正经回答道:“小牛子!”
小牛子剧组常用作发电机的缩写,但此刻却显得别有一分深意。
周围一群工作人员立马偷偷笑了起来。
显然,他们也更喜欢真诚不做作的何畏。
小杰两颊通红,指着何畏:“你队友都不在还敢这么嚣张?你这人真是一点礼貌都不懂,我们这个行业还是讲究一些长幼尊卑的顺序的,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新人啊,要搁在练习生里,你见到我都要鞠躬!”
“哦?怎么?”
一道温和但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何畏惊讶回头望去,竟发现是泊臣。
叶隐棠和宋逸舟为了他们今晚的计划现在只能先留在别墅里,只剩下他和泊臣先来应付直播,本来何畏心里挺没底的,但没想到泊臣竟然会……开口说话。
泊臣走到小杰面前,腰背直挺,比他高了一头不止,肩宽腰窄,投下的影子几乎把小杰盖住。他刻意顿了顿,又用极具压迫力的低沉声线开口说道:“不要把别国那种极端的先后辈制度带到我国,我们历来只靠实力说话,懂了么?”
小杰一脸震惊,嘴唇翕动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比他还震惊的,是何畏。
他从没见泊臣这么不佛系的样子。
泊臣甚至还走近,替他拎起了工作人员的箱子。
何畏自言自语道:“这是真实的吗?他不是被人附体了吧?”
常龙一脸调笑地看着何畏:“唉,你真是不懂我们阿臣。”
何畏:“?”
“他嘛……”常龙顿了顿,似乎在想合适的措辞,“他是我们团最后的后盾,你永远可以相信他。换句话说,只要是叶隐棠和宋逸舟不在的时候,他就是接替他们的位置保护你的人。”
“保护……我?”何畏只觉得难以置信,“我需要保护吗?”
“你也在保护他们啊,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常龙耸肩:“这就是队友的意义,互相保护,互相成全,互不干扰。从某种意义上讲,你和阿臣才是最适合男团的成员,比叶隐棠和宋逸舟都适合。”
“哦。”何畏艰难地消化着这一信息。
“总之,放轻松,”常龙拍拍何畏的肩膀,“尽你所能就好。直播马上开始了,快去吧~”
常龙的话在何畏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本以为泊臣的异常也只停留在刚刚那一会,可没想到却贯穿了整个直播的过程。
大家坐在墓园门口的长椅上,先是缅怀了一下逝去的英灵,然后闲聊了一会,直播间人气一直不冷不热的,弹幕也不多。
小杰想了想,突然神秘兮兮地一笑,问道:“我们要不轮流来讲鬼故事吧!”
在座的都是一帮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此话一出,大家瞬间来了精神,连连称好。
小杰抛砖引玉,先讲了一个自己在学校宿舍遇鬼,后来才发现是梦游室友的故事,虽然俗套,但也算成功的点燃了气氛,直播间的人气慢慢开始涨了起来。
然后几个小明星讲了讲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什么鬼棉被、人皮画、笔仙、碟仙等等经典的桥段一一再现,虽然不新鲜,但被一群俊男靓女讲的还是别有一番趣味。
很快,其他几个人都说完了,就连虹姨也讲了个很短的故事,大家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何畏。
小杰一脸不怀好意:“畏畏,你对于道士的事情那么懂,肯定也知道很多鬼故事吧?”
熟悉的绿茶捧杀味道扑面而来。
然而何畏脑子转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故事可讲。
毕竟,他的鬼故事,都是真的。
关键时刻,泊臣淡淡一笑,截住话头:“要不我先讲一个吧?好不容易想到的,再不说怕忘了。”
小杰一脸不情愿,但周围人却都觉得新鲜,因为之前他们都没怎么听过这个高大沉默的男人说过话,于是起着哄让他讲。
“好,那我便开始了。
“从前,京郊的藏龙山上,有一家孤儿院。那家孤儿院里有一对双胞胎弃婴,他们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住在一起,每天每刻都黏在一起,连保育员和老师们都经常分不清他们哪个是哪个。
“那家孤儿院的院长经常克扣拨款,只给孩子们吃过期的食物、喝从泉水打上来的没有过滤的水、还经常让一些小朋友进到他的房间,没人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但那些小朋友之后便都沉默寡言,甚至瞬身是血,离奇失踪。
“院长虽然坏到了骨子里,却是一个非常迷信的人,他在房间里挂了很多太上、虚皇的像,经常焚香稽首,拜来拜去,哦,对了,他还特意让手下的保育员把福利院的四层撤去,让三楼后面便接着五楼,因为觉得不吉利。
“直到有一天,他觉得那对双胞胎长大了,是时候拿来,唔,‘享用’了。于是他把他们约到了校长室,撬走了他们最后的一点单纯。可他却不料失手,在过程中竟当场误杀了一个。
“他吓坏了,但又分不清这是哪个,于是他和那个剩下的双胞胎做了个交易,让他一人分饰两角,继续生活。
“可他从那晚开始便不能安眠。一日他从梦中惊醒,却见到那个剩下的双胞胎孩子正在他床前,非要拉着他下楼,说有大事发生。他迷迷糊糊就跟着那个男孩坐电梯下去,可再醒过来,却发现电梯上显示的楼层是四。”
阿臣非常适时地住了口,微笑着看向大家。
虹姨赶紧拍拍胸口:“哎呦,真是罪过、罪过……我最听不得这种关于人性的鬼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