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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间,书房忽然有人到访。他听见白松鹤的声音,不假思索就让人进来。
“宫主,我和谢宫主方才整理天闵的房间时发现里头还藏了个小香炉,这等邪物不好让其他人碰了去,所以就过来问您打算如何处置。”
被白松鹤抱进来的香炉和即墨尘他们上次从贼窟里搜查回来的那个设计不同,但整体风格非常相似。香炉旁两个把手上的邪兽,双目都镶了红宝石。
视线落在香炉上的那一刻,路明遥的神魂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那般狠狠震了一下,震得他脑袋发晕心律不齐。
这和他当时身上还带着毒咒见到仇天闵安排的那个香炉的感觉,非常相似。
但是怎么可能?他明明就已经用过解药了,那些药其他修士用了效果挺好,确认毒咒已解。除非,那天谢遇安给他的解药,是假的。
虽然药确认过无毒,但是……的确不能保证它会和其他真正的解药有同等的效力。
路明遥皱着眉从书桌旁起身,却是脑袋忽然一阵晕眩,连带着视线中的画面都模糊了一瞬。他身体微微一晃,撑着桌沿才勉强站好。
“宫主,您怎么了?!”这动作吓着了白松鹤,他随手把香炉搁在桌上后跑到他身旁将他扶住,“是不是祭祀的时候消耗太大的精力了?”
这话刚问完,俩人就齐齐听见房门被一股力量重重合上的碰撞声。
默默跟在白松鹤身后进来的谢遇安伸手摸了摸那个古怪的香炉,沙哑着声音问:“宫主,毒咒的感觉如何?”
“发作的时候给你带来的是痛苦,还是愉悦?”他说道,“你运气真好,有只擅长灵息术的凤族紧伴你身侧,才让你逃过一劫。”
路明遥沉下眼神没有说话,反倒是白松鹤着急又疑惑:“谢宫主,你这是在说什么?”
谢遇安没有回答,笑着又在那香炉边沿摸了几圈,同时路明遥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痛苦和难受。
毒咒分明是还未清除,或许只是短暂地被压抑了。如今遇到这种能够催发毒咒的关键邪物,那被压抑着的感觉又重新涌了上来。他厌恶着毒咒后期被强制催发时总会试图激起他某种欲|望的感受,他会在风涅不在的时候强行以体内还未被消磨殆尽的灵力将它们压下转为能够让人清醒的疼痛。
但也只在灵力还未被压下之前能够办到。
毒咒已经种在他身体里太久,所以也只能在谢遇安面前撑一小会儿,很快就失去力气坐倒在地。
眼神却依然很冷静。
他抬眸看向谢遇安,淡声道:“我最近一直在思索一些问题。”
“比如……秘毒的粉末里,为什么会有凤凰血这个配方。”
“从前恶事做尽的你,有什么资格成为仙宫的宫主?”
“还有,你到底知不知道即墨尘的身世呢?”
谢遇安其实不太喜欢路明遥。除了他占有了宫主位置之外,还嫉妒着他的能力,厌恶他的自信。
就好比现在,明明处于弱势方的人是路明遥,他与他对峙的神情却冷静得如此有底气,甚至句句说到了他心事上。仿佛他所有的努力与精心策划,在他眼里只是不堪一击的小把戏。
即使,他已身陷局中。
“那再做个假设吧。”路明遥靠在桌腿边,语态慵懒,“假如你知道我提出的最后一个疑问的答案,那想再问问谢——前宫主,莫非,你还有另一个儿子?”
与此同时,远在观海宗的一群人砸了半天的地,终于将设有多重机关与禁制的广场凿开,发现了底下的空间。
昏暗的地底深处,亮着一个圆形的生息阵法,能够为阵中的人提供源源不绝的生气,使阵中人在没有喝水与进食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存活。
敖奕丞与几名龙族的护法随即墨尘下到了坑洞的最底端,在看清被困于地底下的人时,十几双眼睛纷纷汇聚到他们之中剑不离身的高冷男子身上。
目瞪口呆怔愣许久,敖奕丞满腹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惊叹:“……哇。”
叶离意味深长道:“啊,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呢即墨尘,是你在外边和谁偷生的孩子吗?”
叫众人震惊的是,被囚|禁在观海宗深处的那名男子,竟生有与即墨尘极其相似的面容。相似得把两个人放在一起,乍看下会分不出他们谁是谁。
只有仔细看了才会发现,比起即墨尘的冷硬,被多重铐链锁住的男子面容稍显温和些许,双眼看起来也没带着剑修专属的杀气。
即墨尘同样也很是震惊。不过这件事在他得知自己身世之后才被发现,看起来倒没有那般不可思议与难以接受了。
他更加疑惑的是,这名男子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个地方?
而把他关在此处的人又是谁?
对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在见到即墨尘时眼中也倒映着相同的惊诧。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身体下意识挣扎的动作晃响了锁入他骨肉里的链子。
“……谢遇安呢?”他询问道,眼中泛着些许担忧,“如今,如今的仙宫之主是何人?”
所有人在男子说话时纷纷看向了即墨尘,后者顿了顿,往前走了一步生疏接话:“现在的宫主是一位……叫做路明遥的仙君,是仙宫从上界找来的仙君。”
听此人的说法,似乎是不见天日许久了,以至于连他们宫主已经换了个人都不知道。
还未来得及让对方松口气,即墨尘又接道:“谢遇安不久前刚被救回仙宫,现在可能还在那里作客,又或是已经离开了。”
周围的护法们听得下意识屏息,偷偷交换了个眼神。
论刚还是他们即墨小长老够硬气,他是第一个适应了事实并且敢直呼前宫主名字的仙宫人。
“……救?”被困住的人皱着眉头,眼神不解与疑惑。
他现今的状态应该是很痛苦的,可又担心会给他带来更加剧烈的疼痛,他们在不了解锁链机制的情况下不敢轻举妄动。
即墨尘耐着性子,给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简单解释了一下不久前那些事情的经过。
却听对方用着虚弱的语气焦急道:“他怎么会需要人救?你们新任宫主听起来人还挺好,我担心……你们快回去仙宫,我担心谢遇安不安好心,计划了这一切想要重夺宫主之位。”
旁边的敖奕丞听了后说:“可是,这宫主的位置也不是他想当就能当得上的啊。仙宫既然已经挑中了上界的仙君,如今也没因为他的归来而有任何旨意,岂是他觊觎就能夺走的?”
男子却摇头道:“不,你们不理解……他的野心很大,他不可能轻易放弃这得来不易的位置。他当年的位置就是夺了他人机遇而来,只要他还活着,身上有过宫主的命数,自然有办法重新讨回。”
“抢来的?这,仙宫的命令不是很绝对吗?为了保护被它挑中的掌管者,不是说这位置不能被人抢走?”敖奕丞迟疑道。
男子低了低眸:“直抢确实不行,但如果能说服继任者让出这个位置……确实能钻空子。”
即墨尘忽然问:“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如果谢遇安当初要走的是别人的机缘,那个别人又是谁?”
周围的空间安静了许久,最后,被所有人围观着的男子才再次开口回答:“我叫谢明钰,谢遇安是我父亲。”
“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当年自愿把机缘让给他的人,是我。”
·
“路明遥,你确实挺细心。”
仙宫的书房大门被人用了术法堵上,里面的动静不会叫人发现,而且轻易无法离开。白松鹤蹲在路明遥身旁关注着他的身体情况,另一边不敢置信地看着谢遇安,似乎从他们之间的交流中猜测到了什么。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知道即墨尘的身世,也的确还有另一个儿子。其实我一开始不完全清楚即墨尘就在即墨家,是恰巧见到了他的长相。”
“双生子,总是特别好认的。”
魏彩莺是在被谢遇安抛弃后才发现自己怀了孕,连生孩子都是自己躲藏在无人的地方默默承受。她以为除了自己之外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殊不知将她丢弃的谢遇安担心她会坏了自己好事,所以后续又暗中关注了她一阵子,意外察觉她有身孕之事。
魏彩莺生下孩子时精神状态就已经有些不正常,在小房子里独自生下孩子后陷入一段时间的昏迷,不知道自己生的是双胞胎。正是那个时候掌握她行踪的谢遇安悄悄来到她身边,偷偷将其中一个孩子给抱走了。
他把孩子带走主要是想养个对自己或许会有利处的人在身边,毕竟有血缘关系在,总会叫人更加放心。那个孩子就是谢明钰,被他养在深山老林的隐秘之地。虽然没有什么时间陪伴他,但能提供的资源他都没少给过。
只是没想到,这种放养状态下却让他养出个如此优秀且出乎预料的好儿子。不仅天资聪颖天赋了得,且德才兼备,在仙宫易主,外边各大宗门与势力都虎视眈眈期望着自己会成为下一任宫主时,他被仙宫给相中了。
一个几乎不被外边人所知晓的仙士,若是放出去,大家将会察觉到他与即墨尘的相似继而怀疑起其他的事。幸运的是,谢明钰与他性子不同,他是个温柔且没有任何野心的孩子,只想安静过着自己的生活。
所以谢遇安说服了他,让他配合着将能够继承仙宫的气运转渡到他身上。事情很顺利,谢遇安也在所有人的瞩目下接任宫主一职。因为知道许多与他境界和能力都差不多的人会有所嫉妒,他在成为宫主的这些年,把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交际与维持所有人的关系之上,勉强维持住了平衡并让大家逐渐习惯与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谢明钰给他转渡气运的时候,倒是误打误撞让他获得了额外的惊喜。他发现他在钻了这个空子之后,因为身上还带着谢明钰给他的气运,只要他不死,他就有办法再用相似的方式把宫主的位置抢回来。
“仇天闵真是天真又痴情的傻子,你说,他为了魏彩莺这么个女人毁了自己的道值得吗?”提起自己往日爱人,谢遇安的语气很是无情。
“他真认为我看不出他的计划和伪装出来的恭敬吗?捉走我,逼迫我交出花印让他炼制秘毒,发展出暗黑的炉鼎产业链……真是不错的想法。”
“他以为做这些事就是在报复我,殊不知……我可乐见其成。”
从被捉走再到让仇天闵和太玄宗那些人收押利用,全都算是在谢遇安的计划之中。是他故意让自己陷入仇天闵的圈套被他捉走,配合着制作出那些秘毒和那些邪恶的物品。
“白长老是不是忘了告诉你,花印若是没有宫主的允许,是不可能被其他人使用的。”谢遇安说着,趁路明遥虚弱时抬手施了法,只见原本融入路明遥身体里的花印竟在他的操纵下被强行取出,重新落入他手中。
被点名的白松鹤微微一惊,年迈的脑袋甚至不太记得自己究竟清不清楚这件事。
却见身旁的路明遥忽然将他推开,对着他的眼神很是失望:“原来在白长老心里,你理想的宫主人选依然是谢遇安而不是我。”
白松鹤一惊:“我没……”
不等他解释,路明遥的控诉又将他打断:“所以你明明知道这些事,却故意隐瞒着不告诉我。”
“我……”
“你是不是甚至早就知道谢遇安没死,故意向着他?”路明遥温润的声线里装满了让人心疼的破碎,像极了惨遭背叛失望透顶的人,叫人一时间难以分辨他情绪的真假。
白松鹤张了张嘴,可路明遥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甚至开始说着他听不懂的话:“难怪这一年来,我不论做什么你都觉得不满意。或许你没怎么注意,但你无意拿我和谢遇安的攀比每次都会让我感到特别受伤。”
“我勤勤恳恳为仙宫办事,对你们仙界人民而言我始终是外来者。”路明遥自嘲一笑,“看来我这宫主确实当得挺失败。”
白松鹤让路明遥这么一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主要路明遥说得真诚,他甚至已经开始在怀疑自己神游时是不是真的对他说过这些话做过那些事。不过看见谢遇安在看他时稍微松懈几分的眼神,他突然又像是领悟到了什么。
他只能巍巍颤颤地低下头:“……抱歉,您,您毕竟是上界来的外人。”
“谢宫主与我们相处了那么久,是仙界的人都会更偏袒他些许,毕竟他是如此努力。”
话说到这里,路明遥似乎已经被毒咒压制得快喘不过气来,只能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们,做着无声的反抗。
“仙宫宫主路明遥,是仙宫在我陷入困境时招来代理仙宫事务的上界仙官。如今见我已经归来,便决定将宫主之位归还于我,功成身退回归上仙界。”谢遇安说着他预想好的说辞,大概是想象中的画面非常美好,语气充满了愉悦。
控制住路明遥后,谢遇安就趁夜扶着他不知去往何处。白松鹤原本想跟上,谢遇安却用着冰冷的眼神威胁他留在书房,并警告他如果还想保住自己和家族的安危,最好配合着别将今晚之事说出去。
“你,你要把他带去哪儿?这,谢宫主,我与您共事多年与你也算是有着不少情分,自然是不会把今日之事往外了说。”白松鹤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无异,“但这……宫主他好歹这一年来也为仙宫办了不少事,而且还是上界派下来的人,若在我们这里出事被发现的话,恐怕会降罪于整个仙界。”
“放心吧,不过是小小仙官。你资历尚浅不清楚,我曾有幸窥探过天机,知道上界的人若是派遣到下界任职或入轮回行任务,一律当作是历劫,不管发生什么事上界都不会轻易插手。”
“是你们这群无知的人,只来了个上界的仙君就要小心翼翼侍奉。”
“窥探天机?”被他拎起的路明遥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却依然清晰,“观海宗当年出事……是不是也出自你手?”
谢遇安冷笑:“多年来,这方仙界已有多少人没能飞升成功?就连当年成功渡劫飞升的人都已经成了传说,有谁能证实真假?要我说,所谓努力修行渡劫飞升,不过是上界留下的谎言。”
“实际情况是你们根本不愿意接纳下仙界的人!既然你们不乐意接受,那我只能另辟蹊径,寻找另一种能够上去的方式了。规矩说只要能够升到上界,不论是什么样的方式都算成功。”
“四海仙宗是你们为防万一预留下来的唯一通道,而大家当时都能感受到这方仙界正在崩塌,我当然要提前为自己做考虑!”
“仇天闵倒是帮了我个大忙。”谢遇安说道,“观海宗已被我除去,听海宗和洛海宗都在走下坡路,应付起来非常简单。而现存最繁华的箴海宗,也因为仇天闵的那些事被拖下水……你不觉得,这就是命吗?”
“注定要给我这个机会,利用四神柱打开通往天界的大门。”
谢遇安离开时把白松鹤锁在了房里,所以他不知道他把路明遥带去哪儿了。他急得在房里打转,身为仙宫长老的他现在却拿重夺花印的谢遇安毫无办法,想反抗都不行。
而且路明遥方才那些话,显然就是在为他寻后路。
着急间,一旁的书柜突然传来些许窸窣的动静,熟悉的小奶兔从里面钻了出来。它似乎察觉到了发生在路明遥身上的异常,有不安地在房里窜动想要找他。
白松鹤一脸心疼地把它抱起,安抚道:“别着急,你家主子可是上界来的仙君,肯定有自己的计划不会有事……对,他毒咒没解,我们得替他去找风涅,把那只凤凰找回来!”
谢遇安当年面对风涅都感到如此头疼,有他在的话,指不定能把路明遥从谢遇安手里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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