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颜凉雨
胡灵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代会长一个浣熊抱。
“你什么时候出院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前几天出院的……”胡灵予受宠若惊,这还是那个遇袭就跑、住院期间也没来看过他的小浣熊吗。
“这就来社团了?不用再多休息休息?”代亦然一脸关心。
胡灵予:“……”
热情和关心都是好的,但小浣熊脸上就写着四个字:用力过猛。
忙活搬桌椅的几个同学,纷纷看过来,神情微妙。
胡灵予还得维持营业假笑:“不用不用,在医院一直休息来着,现在我都坐不住,就是想跑想跳。”
不远处的路祈刚搬起一张椅子,对于代亦然的用力过猛,他毫无反应,但听见某位同学也开始同样“用力回应”,终于没克制住,抬头看过来。
坐不住?
就是想跑想跳?
胡灵予的视线一直就没离开过路祈那边,于是正好跟抬头的梅花鹿,四目相对。
一瞬间,伤患的自觉上线,无比心虚。
代亦然没察觉,还在表演,满脸都是懊恼:“我还想着这两天去医院看你呢。”然后话锋一转,“不管怎么说,看见你没事,我太高兴了,前两天读书会的指导老师还问我,二年级里有没有我看好的,可以重点培养,我就直接说了你,”领导似的拍拍胡灵予肩膀,“好好表现,明年我下了,会长就是你的。”
“……”胡灵予真的后悔踏进这
道门了,还不如继续请病假呢。
代亦然这话一说,算是替他把所有读书会里的二年级得罪光了。
读书会长可不是虚名,和完全只出力没好处的副会长职位不同,会长作为社团负责人,期末是可以加分的,学分、综合考评分都加,校内的一些个人评奖也会优先考虑。
这就好比行政办公室里,科长当着所有同期生的面宣布,小胡同志,明年科里只有一个晋升名额,我推荐你了。
什么仇什么怨啊!
胡灵予用力望进北美浣熊的小眼睛,希望对方能读懂。
代亦然也真挚回望他,眼神闪烁着“快感谢我”、“怎么还不感谢我”。
……难道不是故意坑他,是认真的?
刹那间,胡灵予悟了。
代亦然也在心虚,心虚自己的落跑,所以才急着“弥补”。只是一着急,就容易声高,容易用力过猛,容易智商情商都掉线。
当然也可能浣熊会长本来也没这玩意儿。
“谢谢会长……”胡灵予还能说什么,只得扯出心酸笑容,和代亦然敷衍。
忽然,他感觉到一股恶意。
不知从哪里窜来,汹涌,强烈,不寒而栗。
胡灵予猛地抬眼,茫然环顾。
教室里一共也没几个同学,都在忙着搬桌椅,只有路祈还站在那儿看他,还有旁边的肖阔,正笨拙地推着眼镜,而后擦擦汗,有些喘地提醒路祈:“快到时间了,咱们得抓紧。”
路祈点点头,将手中的椅子摞到墙边的课桌上。
恶意消失了。
可残留在胡灵予身上的冲击和战栗,依旧清晰。
上课铃响,读书会的同学也都来齐了。
还是围坐一圈,窗帘拉上,秉烛夜谈似的。
胡灵予望着周围熟悉而亲切的面孔,十日未见,颇为想念。
路祈将一个“躲”字贯彻到底,这会儿坐在两个三年级中间,貌似还挺受欢迎。
胡灵予已经习惯了梅花鹿的常规操作,何况他人气也不低。
左边二年级:“你可算回来了,上次读书分享没你,我差点睡着。”
右边二年级:“上回都是三年级分享,分享完一个,就你也说好我也说感动,特无趣。”
左边的左边,二年级:“要不就是那种特别惨的书,分享完你不哭不愤慨都对不起自己科属,特负能量。”
右边的右边,三年级:“喂,这里听得见。”
左边,右边,左边的左边:“……学长,对不起。”
三年级:“傻啊,我都坐这边来了,什么意思不懂?”
二年级们:“”
三年级直接越过傻学弟,向胡灵予伸出友谊之手:“欢迎回来。”
胡灵予懵懂地握住:“谢、谢谢。”
三年级:“他们今天分享的书单是《花栗鼠哀歌》、《不屈——弱势科属的觉醒》、《阴霾草原》、《迷路的鹿》、《绝望食物链》,你准备准备。”
胡灵予:“……”
他以后是不是可以考虑收出场费了。
第107章 落网
虽然欣慰于终于有了志同道合的“书友”,但今天,胡灵予想自己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了。
大病初愈,元气还没恢复,想现在就回到舌战群儒、以一敌五的巅峰状态,属实有点吃力。
再者,他很介意之前的“恶意”。
像被一条毒蛇爬过后背,冰凉阴冷挥之不去。
就在这间教室里。
就在围坐一圈的同学中。
胡灵予暗中观察,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一张张脸,都是熟悉的,可从无深交的他们又是那么陌生。
第一个分享的同学已经接近尾声,字字泣血。
“……这就是《花栗鼠哀歌》,一部心碎绝望的自传,一首肝肠寸断的哀歌。”
胡灵予全程都没把心放在聆听上,可那些分享叙述仿佛挑衅般,一句接一句钻进他的耳朵。
胡灵予不听不听,还听了一肚子气,只得提醒自己,今天不要冒头,有更重要的情况要侦查,经历雨夜袭击后,他现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胡灵予举手了——”旁边的二年级同学声音洪亮,难掩兴奋。
胡灵予错愕抬起头,看向自己已经举到空中的狐爪。
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我觉得作者太悲观了,”手还没放,小嘴已经开始叭叭,“当然作为自传,我对作者的情感表达充分尊重,乐观也好,悲观也罢,都是个人原则,但他不能推己及人,自己悲观,就要我们跟他一起哭。”
分享的三年级学姐不同意:“作者什么时候要我们和他一起哭了?”
“他是没要,但你要了,”胡灵予眨眨无辜的眼,“你刚说的,如果我们不能体会作者心情,就代表我们冷漠,我们麻木,我们深陷科属困境而不自知,就像温水里的青蛙。”
学姐:“难道不是吗?”
胡灵予:“你道德绑架我。”
学姐:“……”
“下一个。”代亦然毫无起伏的语调,打断争论,继续流程。
胡灵予麻木不麻木,不好讲,反正代会长已经习以为常,放弃挣扎了。
第二位学长登场,手里拿着他今天分享的大作《不屈——弱势科属的觉醒》。
胡灵予叹口气,怎么办,光一个书名他就想拍案而起了。
他算明白了,辩论这种事儿,不是看你自己状态好不好,元气满不满,身体扛不扛得住。自身能激发多少战斗力,反方取决于辩友有多气人。
“……所以说,我们作为弱势科属,只有觉醒了不屈的精神,才能在这个群强环伺的恶劣世界里存活下去。”
胡灵予认命举手,不等别人点名,直接发表提问:“学长,我就一个问题,‘不屈’这种精神是有科属专利吗?”
三年级学长愣住,半天没懂。
胡灵予只得说得再明白点:“强势科属就不能拥有不屈的精神吗?”
学长想也不想:“他们是既得利益者,这个社会的宠儿,有什么可不屈的?”
“非也,”胡灵予摇头晃脑,一瞬间仿佛红腹锦鸡莫学长附身,颇有古风,“强弱是相对的,譬如狼科,之于我们是强势科属,但之于熊科、象科,甚至狮科、虎科,他都不占上风,面对这些科属,他当然也要不屈……”
“我们不能把某种精神只给某类科属,积极而美好的精神是属于全世界的。学长,格局小了。”
三年级学长脸一阵红一阵白,胸膛起伏,看起来不想打开格局,只想打飞狐狸。
就在这时,那股恶意又来了。
像一团汹涌的黑雾,顷刻将人的灵魂吞没,窒息。
胡灵予僵在那里,维持着和学长争论
的姿势,并不是他想继续吵,只是异样感强烈到身体在这个瞬间,几乎不听使唤。
他急切搜寻,像被天敌捕猎的狐狸在求生欲下飞速疯跑。
然后,他看见了一双幽暗的眼睛。
那双眼睛也在看他。
遮住窗帘的教室,像浮动在半空的两朵鬼火。
狐獴,肖阔。
肖副会长好像比社团活动刚开始时,喘得更厉害了,似乎还伴随着出汗,眼镜已经蒙上一层浅雾,却挡不住他死死盯过来的视线。
胡灵予头皮发麻,伤口似乎又在疼了。
“砰——”
紧闭的教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推门者没控制住力道,开启的门板打到了旁边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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