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颜凉雨
“师兄,你这个就有点……”面对凶猛科属的闪躲与避让,几乎是非强势科属的本能。
“有点强人所难?”李倦勾了勾嘴角,斜瞥着莫云征,“所以我才说都是废物,注定一辈子被踩在脚下。”
他脸上的血色太浅了,苍白得像吸血鬼,撩起的头发还有几丝未落下,没了遮挡的眼睛泛着一丝……邪性。
莫云征被盯得浑身不舒服,勉强扯出个僵硬的笑:“师兄,别这么说吧。换位思考,要是咱们在上面竭尽全力了,还要被骂废物,心里得多难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换我在上面也一样,”李倦完全无所谓,“兔子急了也会疯,如果疯都不敢疯,活该被撕碎。”
站着说话不腰疼。
“师兄,”莫云征故意问,“难道你当年也报了侦查系?”
“嗯哼,”李倦晃荡悬下来的那条腿,踢踢下面的树叶,“就是分数差得有点多,边儿都没捞着。”
莫云征惊住,本来意图嘲讽,万万没想到对方还真考过?以白兔这样的科属,放着稳当的医学班直升不要,考侦查系?!
“对抗考试的时候我跟一条鳄鱼分到一组,”李倦忽然开心地笑了,仿佛陷入有趣回忆,“你猜最后怎么着?”
“怎么着?”
“他赢了。但一直到毕业,只要在学校里看见我,他都绕着走。”
莫云征信了,并且一点都不想问李倦当时到底做了什么。
今天之前,他只知道这位师兄在科研上比较疯,因为过去帮忙的时候偶尔听过几次别的师兄、师姐吐槽。但今天之后,莫云征完全相信李倦的疯是人生观、世界观、觉醒观、科研观等全方位的。
这种疯并不一定不好,它让李倦成了项目组里最受导师器重也最出成果的人,让一只白兔在针锋相对中给一头熊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但作为向往天际的红腹锦鸡,莫云征可以肯定这位师兄跟自己合不来:“呃,师兄,我有认识的学弟学妹在那边,我先过去看看。”
说完标准的转场话,莫云征便要下树,却被李倦喊住了。
“认识的?”发丝后若隐若现的眼睛流露好奇,“也是鸟科?成绩出来了吗?”
“不是鸟科,”莫云征否认得极快,本能不想让贺秋妍跟这人沾上,哪怕只是知道名字,“是……”下意识瞄一眼大屏幕,“是鹿科,现在跳跃第一名那个。”
说路祈,还有点反击成分在。你不说草食科属都是废物吗,偏就有人一枝独秀,跳跃都快考完了,依然强势占据榜首。
果然,李倦的表情变了,浮现些许兴味:“第一这个路祈,你认识?”
“啊,9班的,”其实今天才认识,但不妨碍莫云征理直气壮,“他刚才的表现你也看见了,前半程对上同场那些凶猛科属可是完全没怂,硬跳硬闯,后半程一骑绝尘,赢得漂亮!”
“是挺漂亮,”李倦幽幽看向跳跃场,似乎还能望见不久前的那抹惊艳身影,“今天的意外之喜。”
莫云征听着这话有点怪,那语气就像教练来选人,看了一堆垃圾后终于有个能入眼的。但一想到是李倦,又觉得怪也正常。
“师兄,那没什么事我先过去了。”莫云征还想着溜。
“这就走了?”李倦眯了眯眼,“我刚发现跟你聊天还挺有意思的。”
苍白的脸,发青的眼底,恍若缠上活人的邪物,汲取着生气,恋恋不舍。
莫云征甩掉诡异联想,发誓以后少看那些志怪古籍。
“你叫莫什么来着?”李倦忽然道。
莫云征:“……”
无视来自学弟的无语,李倦自顾自推进:“莫——”
“莫、云、征。”一字一句,缓慢清晰得堪比发声练习。
李倦笑,随手扯一片树叶,捻烂了又丢掉:“这回记住了。”
临近中午,跳跃考试全部结束,取前80名,满分80,后面以1分依次递减:
第1名,路祈,80分。
第9名,傅西昂,72分。
第19名,跟班3,62分。
第23名,跟班2,58分。
第27名,跟班1,54分。
第30名,跟班4,51分。
第67名,贺秋妍,14分。
路祈的第一以绝对优势保持到了最后,他的表现也惊艳了全场,直到最后一组比完,很多人还在讨论这位突然从鹿科班冲出的猛人。
路祈倒十分淡定,在贺秋妍结束考试后,立刻让他们抓紧时间回宿舍:“游泳考试下午四点,三点出发,别休息过了头。”
胡灵予见他没有同行的意思,疑惑道:“你不回宿舍?”
“去游泳馆待会儿,”路祈煞有介事,“提前适应适应环境,笨鸟先飞。”
胡灵予翻白眼。
大黄都有点听不下去了:“你要是笨鸟,我们就是走地鸡。”
“谁跟你一起走地鸡,”贺秋妍才不干,“我是仙鹤!”
胡灵予也不干啊:“你自己溜达,别拉上我们。”
“行了,”路祈开始后悔没有极力避免这仨凑一起,太闹挺,“我回宿舍也待不住,反正体力足够,就当热身了。”
胡灵予:“……你还真是一点不谦虚。”
路祈摇头:“能换来分数的从来不是谦虚,是强势。”
胡灵予领略过路祈的强势。
上辈子,他以跳跃、野性之力、越野的三料第一,和跑步、游泳、对抗的不俗表现,最终六项总成绩第一,夺目之姿进入侦查系。
但也因为他的高调,进入二年级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被班里的强势科属找茬。胡灵予不时就从大黄那里听来路祈又怎么被人针对了,以及又又如何漂亮地摆平。
虽然这些事情并没有持续太久,路祈就用绝对实力在侦查班站稳了位置,据说还收获了不少同班的迷弟迷妹,可很难讲那些曾经明晃晃的恶意,会不会给梅花鹿本就不一定在正道上的灵魂雪上加霜。
胡灵予陷入思绪,路祈也不急,耐心地静静等。
黄冲跟贺秋妍就站在他俩旁边,但莫名有一种自己被狐鹿结界屏蔽了的感觉。
田园犬本来还想问路祈一些游泳考试的事,可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引起注意,有些尴尬地小声问仙鹤:“我存在感这么低吗?”
贺秋妍虽然也想吐槽,但看在多年交情上,还是决定替梅花鹿辩解两句:“初恋,理解一下吧。”
注意力都在赤狐身上的梅花鹿,观察良久,突然问:“你在担心什么?”
胡灵予刹那间回神,本能掩饰:“没有啊,我在想你的话。”
路祈不拆穿,顺着问:“想出什么了?”
“现在这些人中,以后有七十九个都是你同学,”胡灵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希望他能有些心理准备,“我就是想,假如他们被你一路碾压,估计你以后在班里的人缘不乐观,至少前期堪忧。”
路祈莞尔,眼里带着欣然:“所以你还是担心我。”
胡灵予笑得温柔,语气甜美:“请停止你的自作多情,我是怕万一我不小心也考进去了,被你连累。”
“我曾经看过一本书,”路祈淡淡道,“书名忘了,但书中有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要不要跟你分享一下?”
胡灵予:“什么?”
路祈低头贴近小狐狸耳边,声音轻若呢喃:“这是野性觉醒的时代,城市变成丛林,人类化为野兽,低调和谦逊再无用处,锋利的牙齿和爪子才能让你活下来。”
第30章 暴雨
下午三点半,第四大外,某河边。
暴晒了半日的天在两小时前突然开始阴沉,狂风大作,厚重乌云以极快速度自天边卷来,犹如黑城压下,吞没所有的光。
参加考试的一百七十九名同学已抵达岸边,等待考务组老师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这什么鬼天气……”上午在烈日里闷热窒息,下午在狂风里东摇西摆,两级体验引来不少同学抱怨。
第四大本就地处偏僻,这条河所在的片区更是荒凉中的荒凉,平时鲜有人来,岸边灌木杂草横生,此刻阴霾压抑的天空底下,风声如鬼哭,水浪似狼嚎,氛围感拉得满满。
“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不?”有同学敏锐感知到了前路的不详。
也有同学从实际考虑出发:“确定是这个河段?水流有点急啊……”
游泳考试不分组,所有人在同一起点下水,游过规定的河段,在设置标志的位置上岸即完成考试,最终取前八十名,计分方式和跳跃相同。
“一会儿不会下雨吧?”贺秋妍抬头看看天,有些忧虑。丹顶鹤虽然喜欢在浅滩走,但并不是真正的水系鸟类,游泳其实是她的弱项。
“不会的,”黄冲一门心思替她解压,“天气预报说晴转阴,没有雨。”
贺秋妍半信半疑:“真的?”
假的,因为上一世胡灵予就是在暴雨中陪伴大黄考完全程,大黄水里游,他沿岸走,到终点的时候两人也说不清谁比谁更惨。
“不只会下,还会下得很大,”胡灵予不想拆大黄的台,但现在情况特殊,“最好有心理准备。”
笃定的语气引得路祈微微挑眉。
胡灵予本来还要说,瞥见路祈神情,突然顿了下,后面的话就飞快转成了:“反正我是这么觉得,凡事要想到最坏的情况才比较稳妥。”
路祈没作声。
胡灵予也不知道自己找补的有没有破绽。
另外两人毫无察觉。
贺秋妍忧心望天,为方便游泳扎得一丝不苟的丸子头,被风吹散下来几丝碎发。
黄冲真心实意地开解:“没事的,就算这项考不好,后面还有三项呢。”
丹顶鹤瞪田园犬一眼,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参加考试的同学请就位,其他同学退到线外——”考务组在岸两侧拉起隔离线,一切准备就绪。
相比上午,特地跟到河边围观的同学数量大幅度减少,基本都是考试者的亲友团,单纯过来看热闹的不多。大家稀稀拉拉退到两岸的考试线外,踩着灌木陷入繁茂草木的包围圈,为了看清入水点情景,有一个算一个都抻长了脖子,像一群翘首以待的狐獴。
一百七十九名考试同学则来到入水点。
虽说大家起点相同,但一百七十多号人不可能真的完全卡在分毫不差的位置,所以入水点共划分出四个区域,左岸两个,右岸两个,同位相对。
大家按考试编号顺位分,胡灵予和大黄分到1号区域,路祈跟贺秋妍则分在2、4区域。
1号区域基本是前五个班的同学,以大型犬、大型猫和熊科为主。考务组老师一宣布就位,不少人就蹭地窜过去了,等胡灵予和大黄进入区域,靠近岸边的好位置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后来者还在不断往前涌,大家互相挤着摩肩擦踵,气氛顿时紧张。
游泳的河段不算短,可以和“长跑”类比,入水先后顺序影响并不大,但大家都想争先,胡灵予和大黄也只能暗暗和周围的人较劲,不图往前,只图别被挤到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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