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颜凉雨
“他”,是李倦。
“不过我大概想到了,”路祈嘴角勾起一丝轻蔑与嘲讽,“读书会而已,也就搞搞这些。”
远离社团大楼,拥挤的人潮也渐渐分散。
两人和往常一样选择小路去食堂,比主干道绕远一些,但人少,僻静。
天上不知何时积了许多云,将夕阳遮住大半,起风了,吹得青草向一个方向倒伏,树叶沙沙作响。
很快,最后的一缕余晖也被云吞没,阴霾笼罩苍穹,气压低得人憋闷。
胡灵予没带伞,因为天气预报又一如既往“发挥稳定”,断言今日晴空万里。
不过小狐狸现在也无心关注天气。路祈对读书会、对李倦、对涅槃那帮家伙——如果他的确知道有这么个团伙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越来越让人迷惑。
同流合污?路祈的态度可一点不像和那帮家伙有“精神共鸣”。
但不是一路人的话,又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入伙”,路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每次想到这里,就进了死胡同,某个狡猾鹿又该说的不说,撩人的鬼话一套一套。
胡灵予转头盯住梅花鹿的侧脸,视线最终落在形状漂亮的嘴唇上,认真思考怎么才能把它撬开。
毫无预警,路祈看过来。
胡灵予被抓个正着,有一秒的慌。
路祈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你家里有兽控局的人吗?”
“我家里?”胡灵予嘴巴比脑子快,后面差点跟一句“我算吗”,幸亏最后时刻反应过来,“没有啊,怎么问这个?”
路祈捕捉到小狐狸微妙的停顿,继续道:“你和于萱争论的时候很激动,尤其说到书里只字不提兽控局的辛苦,我以为你家里有人在兽控局或者保护区工作,才这么生气。”
“没有,”胡灵予又否认了一遍,别开视线,假装看脚下的石子路,“我就是觉得她说得太片面了。”
“哦,”路祈淡淡道,“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看错?
胡灵予奇怪抬头:“你看见什么了?”
路祈带着笑意端详他,似在回味。
然后胡灵予听见他说:“荣誉感。你帮兽控局说话的时候,就像在捍卫主场荣誉。”
小路走到尽头。
食堂前,人声鼎沸。
“我们以后都要进兽控局的,”胡灵予真心道,“如果连我们都没有信念感,怎么让兽化者相信,兽控局可以保护他们。”
路祈脚下停住:“如果就是保护不了呢?”
狂风忽然大作。
树枝乱颤,草叶纷飞。
小狐狸看不清梅花鹿的表情。
暴雨来了。
狂奔进食堂,再逃命回宿舍,哪怕兽化的小狐狸跑出旋风速度,还是被从里到外浇了透。
躲是躲不过的,这场雨一直下到深夜。
最近连续阳光明媚,空气干燥,来场雨也是不错的,然而胡灵予不大喜欢。
可能是被子微潮的感觉让人难受,也可能是那些翻起不好回忆的梦境里,总弥漫着水汽。
果不其然,小狐狸一夜没睡踏实。
但这次没再梦见前尘往事,而是又回到读书会上,慷慨激昂,舌战群儒,把那些二年级的全部迷倒,分分钟要推他当下届会长,把那些三年级的全部折服,当场撕掉自己手里那些看了还不如不看的破书。
胡同学很满意,抱着被子“嘿嘿嘿”地哼唧几声,睡得更加香甜。
外面天已经亮了。
大黄本来在将醒未醒边缘,生生让胡灵予给“嘿嘿”醒了,睡眼惺忪往另一张床上瞅瞅,想看看那边看什么呢,大早上乐成这样。
没等看清,宿舍门已经被拍响了。
咚咚,两下。
节奏礼貌克制,力量充足响亮。
胡灵予一个激灵睁开眼,好梦成泡影,不高兴咕哝:“谁啊……”
大黄已经下地开门了。
门外是两个人,辅导员周展遨老师,和一个中年男人。
“胡灵予在吧?”周展遨似乎没有休息好,略微黑眼圈,还带一丝憔悴。
“嗯,在。”黄冲不明所以,本能回头向胡灵予喊,通风报信似的,“周老师来了——”
胡灵予一脸茫然坐起来,怀中舌战群儒时的被子仍没撒手。
周展遨和中年男人进屋,后者身形比金雕科属的辅导员还要高大,皮肤黝黑,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目光却如鹰般锐利。
“这是兽控局的同志,”周展遨先给自己的学生说明情况,“别害怕,就是有事情想问问你。”
说完,辅导员将黄冲带到走廊先行回避。
屋里只剩下胡灵予和中年男人。
胡灵予默默抬头望对方。他不害怕,只是心情有点微妙。
聂刚强,前兽控局行动队队长,后因公负伤,转到治安科,有几次局里联合行动,被借调的胡灵予就是和治安科同事一起负责外围。
【胡灵予你是吃干饭的吗!】
【胡灵予,你过来是帮忙的还是添乱的!】
【胡灵予……】
“美好”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聂科长的狮子吼清晰得犹如昨日。
然而现在,这位魔鬼科长努力堆起满脸慈祥,和蔼得像街坊老大爷:“同学,我姓聂,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第87章 问话
兽控局治安科过来了解情况……胡灵予有种不祥预感。
“哦,好。”大脑完全清醒,但脸上仍是呆呆的表情,俨然睡懵了不太聪明的样子。
聂刚强拉过椅子坐到床边,不废话,直奔主题:“有同学说昨天下午去社团活动的路上,你们班的田锐铭和傅西昂发生过冲突,当时你就在现场?”
猝不及防的两个名字。
胡灵予愣了一秒,才点头:“是,我就在旁边。”
“能讲讲当时的情况吗?”聂刚强说。
“当时……其实没什么,”胡灵予客观描述,“就是傅西昂走路太快,可能没看清,从后面撞了田锐铭一下,但是撞完继续往前走,田锐铭就把他喊住了,说他撞了人连句不好意思都没有……”
“他俩吵起来了?”聂刚强追问。
“不算,”胡灵予回忆道,“周围好几个班里同学,田锐铭刚把傅西昂喊住,才说一句还是两句,就让同学劝走了。”
“傅西昂呢?”
“他也走了。他参加的社团在另外一个集合地点,和我们不同路。”
聂刚强沉吟片刻,忽然道:“你刚才说傅西昂撞田锐铭,可能是走太快没看清,那有没有另一种可能,他看清了,故意撞的?”
“故意?”
“听其他同学说,他俩关系不太好,刚开学的时候就在教室里起过冲突。”
胡灵予一颗心渐沉:“我能知道,他俩到底出什么事了吗?”
“你先回答问题。”聂刚强没坚持住“和蔼可亲”,棱角分明的脸渐渐严肃。
“那次他俩的确起了不小冲突,但你要问我这次傅西昂有没有可能是故意撞的……反正我觉得不像,”胡灵予实事求是地说,“如果他是故意找茬,撞完人应该等着田锐铭反应,而不是继续往前走。”
意外之外的分析,让聂刚强重新打量胡灵予,猛兽般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发现刚才看起来还不太聪明的同学,这会儿瞧着已经十分灵光,小被子一抱,大眼睛一睁,无辜又狡黠。
“我听其他同学说,傅西昂总找你的麻烦?”聂科长忽然换了个问题。
“……嗯。”虽然不想承认,但胡灵予的确莫名其妙就成了美洲豹第一号受害者,并且历经两辈子也没想通原因,难道他正好长在傅西昂的“审美雷区”?
聂刚强:“他这么欺负你,你还帮他说话?”
“我不是帮他说话,”胡灵予心情也很复杂,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现实能给傅西昂一棒子,教美洲豹做人,“但是一码归一码,傅西昂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他要是因为开学的冲突想找田锐铭麻烦,大家天天一起上课,机会有的是,没道理这都快一个月了,才想起来撞人,而且最后也没动手。”
聂刚强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问:“田锐铭还和别人起过冲突吗?或者你知道的,还有谁和他关系不好?”
胡灵予眉心渐渐凝重。
出事的,是田锐铭。
“没有,”他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田锐铭性格挺好的,跟班里同学关系都不错。”
“除了傅西昂。”聂刚强严谨补充。
这个胡灵予没法反驳。
“路祈呢,”聂刚强毫无预警提起梅花鹿,状似随意地问,“他和田锐铭关系怎么样?”
胡灵予足足愣了好几秒,不明白怎么就突然拐到路祈身上了。
直到聂刚强疑惑地拧起眉:“同学?”
“啊,”胡灵予一晃回神,“路祈和田锐铭关系不错,他俩是飞跳球的球友,分专业体测对抗的时候,有一轮还是路祈给他出的战术,他才能赢下来。”
“哦。”聂刚强
点点头,冷硬眉宇间有些许放松。
胡灵予却放松不下来:“为什么……忽然问到路祈?”
“没事,随便问问,”聂刚强笑笑,“听说你俩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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