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翎
萧却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应道:“我明白了。”
风辞感觉到自己恢复了点体力,撑着玉床边沿站起身,又想起件事:“他醒来之后,还会记得这些事吗?”
“不确定。”萧却道,“城主的识海依旧很不稳定,清醒过后很有可能出现记忆混乱,更有可能将这些全都忘记。”
风辞刚放心下来,便听萧却又道:“如果他忘了,我会告诉他。”
风辞:“……”
你真的要让裴千越知道,他在昏迷期间对一名外门弟子又是亲又是蹭又是占便宜,还差点把人家的血都吸干吗?
而且,裴千越要是真知道了这些,他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风辞可不相信以裴千越的脑子会想不出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那个……”风辞斟酌着开口,“我觉得这件事吧,城主如果知道了……”
萧却打断他:“城主应当知道。”
青年在这件事上难得表现得极其固执,风辞好说歹说,都没能动摇对方的决心。
“那你别着急说总可以吧。”风辞和他谈条件,“起码给我十天时间。”
十天时间,足够让他试出裴千越究竟对他什么态度。
萧却:“五天。”
风辞:“……八天。”
萧却:“三天。”
风辞:“……五天。”
萧却沉吟片刻,口中那个“一”还没说出口,风辞连忙打断:“好,三天,就三天!”
萧却收回目光,风辞在他眼底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笑意。
……真不愧是裴千越养出来的人。
风辞懒得再与他计较,轻轻笑了下,转身走了。
他实在忍受不了自己这满身的血腥味,打算找个地方换件衣服。
陆景明这具肉身灵力低微,今日闹了这一通之后,就连风辞也难得有些疲惫。
于是,他本着这一切都是因裴千越而起,正大光明占用了城主大人的浴池。沐浴完毕后,换了衣服,回到大殿,直接躺上了城主大人的床。
城主睡的床可比外门那些舒服许多,床榻又大又软,够风辞在上头翻滚好几个来回。
他带着一身沐浴过后的潮气,将自己完全陷阱柔软的床褥里,舒适得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夜空中黑雾笼罩,不见星月。黑暗的树林里,一道高挑的身影缓步而来。
风辞穿了一件素白的衣袍,衣摆隐有流光浮动,叫他整个人都仿佛从光中走来。他没有穿鞋,赤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古老而悠远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
“天命所向,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你必须完成它,不惜一切。”
“……只有你可以。”
他似乎走了很长时间,又或许只在须臾之间,风辞在一片湖泊前停下脚步。湖面忽然有一阵风吹来,吹起他衣袂翻飞。
月色破云而出,照亮了这片树林,也照亮了湖面上青年的倒影。
清俊,冰冷,不染纤尘。
——那是风辞真正的模样。
俊美的青年望向自己的倒影,唇角似乎扬了一下,眼底却无悲无喜。
接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话了。
他说:“知道了,父亲。”
……
风辞睁开眼。
他已经许久没做梦了。
事实上,修为到了他这种境界,是很少主动入梦的,除非有人托梦。
所以,风辞每次做梦基本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比如上一次天道托梦,让他看到了不久后即将毁灭的天地,不得不回来收拾烂摊子。
至于这次……
风辞抱着被子回忆了一下方才梦境的内容,眉梢微微蹙起。
神神叨叨,不说人话。
……算了吧。
反正如果真是天道要给他的重要预示,他却没能及时领悟,天道老爹还会给他第二次提示。
十分人性化。
风辞打了个哈欠,决定不再理会,翻身坐起来。
……然后就对上了一张冰冷俊美的容颜。
殿内的光线十分昏暗,裴千越穿着一身几乎融于黑暗的玄色衣袍,微低着头,黑绸覆眼,看不清神情。
他就这么静静坐在风辞床头,不知坐了多久。
不得不说,还真是有点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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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风辞:你看什么?
小黑:看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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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改文名了,始乱终弃这个词不让用,我目前考虑改成《本座真的没有弃养灵宠》,或者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告诉我一下,采用了送大红包,救救我qaq
第16章
风辞自问有几千年的见识,但也从没见过这么骇人的场面。
他在心里暗骂裴千越不做人,大晚上穿件黑衣服坐在床头还不出声,这要是换个心理脆弱一些的,恐怕能当场被他吓死。
但他面上不显分毫,平静问:“城主大人怎么在这里?”
“本座也想知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语调冰冷,冷漠疏离,是熟悉的阴阳怪气。
裴千越已经彻底清醒了。
风辞和软萌可爱、意识不清的小蛇呆了好几天,一时竟有些不习惯他这冷冰冰的样子。
但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证明他这几日的记忆多半是没了。
风辞想了想,道:“城主昏睡不醒,萧师兄派弟子前来照顾城主。”
裴千越又不说话,仿佛是在思索风辞这话的真假。
屋子里很暗,裴千越的神情完全隐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风辞却能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他,一寸一寸描摹着他的轮廓,仿佛审视一般。
“本座先前已下令,除了萧却之外,任何人不得擅自踏入临仙台。”许久,裴千越轻轻开口,“他为何放你进来?”
“可、可能是……”风辞干笑一声,“可能是弟子特别会整理屋子吧。”
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裴千越忽然一倾身,把风辞猛地压回柔软的床榻里。
那张俊美的脸瞬间近在咫尺。
他在生气,而且气得不轻。
风辞注视着对方紧抿的嘴唇,可不想把好不容易治好的人再气出个好歹来,果断认怂:“弟子知错了。”
“错?”裴千越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不带半分情感,“你何错之有?”
风辞:“弟子不该未经允许进入临仙台,不该翻看城主的经卷,不该偷用城主的浴池,更不该睡城主的床!”
裴千越:“……”
殿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就连空气都停滞了。
风辞努力在脑中搜刮着这些天除了玩蛇之外,还做过什么容易让这人生气的事。没等他想出来,裴千越先开口了。
“你好像忘记第一次见面时,本座对你说过的话了。”裴千越的声音冰冷而隐忍,好像正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
“那本座便再说一遍。”
“……别对本座说谎。”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顿,声音在这空荡的大殿上回荡开。
真奇怪。
风辞在心里想,他未经允许闯进了临仙台,睡了他的床,甚至可能知道了他的秘密,可裴千越都不在乎。
裴千越生气的点居然是,风辞有没有在他面前说谎。
风辞道:“弟子不敢欺瞒城主。”
又是漫长的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