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不好说。”林归将书丢到茶几上,看眼青年搭在膝盖上的手,若无其事的拿起来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用另一只手覆盖住。
陆汀:“……”
“你最近干嘛老是摸我的手。”陆汀无语道,“再摸就起茧子了。”
林归轻咳一声,成功牵手两次后,他就喜欢上了那种能单手将人掌控的感觉。
舔了下唇,男人转移了话题,“世间失传的隐秘术法有很多,或许其中就有能隐匿自身气息的。”
“好吧,假设他真的还在阳世,那他为什么一直不现身呢?”陆汀道,“陆家千疮百孔,陆啸和陆玲晚都死了,他就真的能狠下心不看一眼?”
不知想到什么,陆汀的眸色暗淡下去,嘲讽道:“我忘了,他根本就没有心。”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宁伟成发来的短信,【人找到了】。
紧跟着便是第二条短信,是某酒店的房间号。
寻找保姆和司机的事一直在进行,终于在昨天半夜两点,宁伟成的人在一千多公里外的某个小 县城找到了两人。
陆汀和林归赶到时,宁伟成正在一楼大厅的咖啡厅里。
他冲两人挥了挥手,等人走近后将面前一杯加奶加糖的咖啡推过去,“喝吧,刚上来不久。”
陆汀捧着喝了一口,着急询问那两人的情况。
宁伟成冷笑道:“嘴巴很硬,还没撬开。”他指尖在桌上点了点,“可能还要花些时间。”
“不用,我有办法。”林归道。
“什么办法?”宁伟成浓眉皱了下。
陆汀默契的笑了一下,没出声解释,喝完最后一点咖啡后他拍拍老爸的肩膀,催促赶紧上楼。
房间里的一男一女正死死抿着嘴,肩并肩地坐在一起。
明明时间隔了那么久,明明陆瑞夫妇死时陆汀才八|九岁,可在看到三人出现的第一时间,他们就认出了哪个人是陆汀。
保姆微微睁大眼睛,嘴唇颤抖了下,别开眼不敢看他。
陆瑞夫妇带着孩子回国后的五年里,一直都是她在帮忙带孩子,说没有感情是假的。被陆汀的眼睛注视了不过三秒,她就心虚地扭开脸,不敢直视对方。
“周姨。”陆汀走到保姆面前,“好久不见。”
他蹲下|身,仰头望着女人。这种姿态不会给人造成压力,让女人骤然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一点。
她张了张嘴,从嗓子眼里挤出模糊的声音:“好久不见。”
陆汀又看向司机,花了几秒才想起他姓什么,“陈叔叔。”
司机没吭声,冷着脸看向浴室方向。
两人中明显保姆更容易被攻破,然而陆汀好言好语的问了很多遍,对方都不肯配合。
“我来。”倚着墙壁的林归走过来,温柔的掌心贴在陆汀的肩膀上。
下一瞬,肉眼无法看见的藤蔓从他指尖延伸出来,直接钻进了那两人的皮肤里。
没有疼痛,没有痒意,但是所有人都看见,保姆和司机手背里有东西在扭动,像条硕大的蛆虫,肆无忌惮的在皮肤下游走,大有沿着往上蹿的架势。
“啊!”保姆大惊失色地跳起来。
司机也用力地疯狂甩手,想把已经爬到手腕处的东西甩出去。那玩意儿在他的胳膊上拱起,快速的朝上蠕动,转眼就到了肩膀位置。
保镖呆在了原地,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高科技逼问武器。他们看看林归和陆汀,又看向两个面容失色的人,最后看向宁伟成。
宁伟成黑着脸,别看我,我他妈也没见过啊!
狠狠剜了眼林归的后脑勺,他就知道,姓林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保姆开始感到浑身发痒,她有种感觉,那条“虫子”想要爬到她的脸上,努力看向斜下方的眼珠子已经捕捉到一点凸起的轮廓。
“我说!我说!”尖叫出声的下一秒,“虫子”停下蠕动,她浑身的力量倾泻一空,瘫软地坐到地上。
见她投降,司机也没有再坚持的必要,举着双手道:“我也说!”
原来,这两人是陆鸿畴安在陆瑞身边的眼线,每天负责向陆鸿畴汇报陆瑞和陆汀的而一举一动。
保姆颤着手指摸了下停在脸上的凸起,缩着肩膀道:“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确不是意外,当时撞向他们的司机,是,是我的丈夫,他得了重病没两年活了,就想借此给我留一笔钱。那些钱我一分没花,我心里不安,总是不踏实。陆小少爷,我把钱都还给你,你把我放了吧。”
陆汀看向司机,“你有什么要说的?”
司机朝保姆的方向看了眼,道:“该说的她已经说了。”
“既然之前的事情已经了了,陆鸿畴也死了,你们为什么还呆在一起?”宁伟成问。
“我是负责监视她的……”司机道,“每个月会有钱从基金会里打到我的账上。”
保姆还在抖,想要把脸皮里的东西抠出来,又不敢:“我们说的都是真的,有一句谎言就天打雷劈。”
“为什么?”陆汀声音沙哑,眼底沉痛,“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亲儿子?”
“我不知道。”保姆哭丧着脸道,“求求你们放 了我吧,我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
宁伟成看了眼陆汀,青年撸起的袖子下手臂肌肉紧紧绷着,因为过于克制拳头一直微微颤抖。见陆汀咬着嘴唇不愿再多说,宁伟成朝林归使了个眼色,“把人放了吧。”
见对方没有反应,他啧了一声,“别装了,知道是你。”
拱起的部位立刻落了回去,皮肤又变回正常模样。保姆摸摸自己的脸,隐忍的眼泪飙了出来。直到那些人离开很久,她和司机依旧无法冷静下来。
什么样的东西能悄无声息地钻入皮肤,又在对方一个眼神下就消失不见?他们很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高科技。
曾经犯下丑事被从阴暗角落拽出来,劫后余生的两人仿佛重新活过来,相互扶持着站起来,连滚带爬的逃离了宾馆。
陆汀没有回家,直接去了祖宅。
管家还站在外面,挡住通往后山的道路。他毫无畏惧的仰头和挖掘机上的人对视。
“李管家。”陆汀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到管家面前,“你每天午夜整点在对着谁跪拜?”
李管家举起的双手一僵,“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又是这句万精油的说辞,陆汀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那好,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祖宅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这里是陆家的祖业,除了祖宗牌位还能有什么秘密!”李管家恶狠狠地瞪着陆汀,好像他冒犯了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
陆汀:“我已经知道了,是陆鸿畴害死了我爸妈,他买通保姆的丈夫开车撞死了他们。为什么,是因为他们想带我离开?就因为这个,他可以狠心到杀死自己的亲儿子?!”
管家脸色大变,强行镇定住,“没有的事,我不知道你是从谁那里听来这些,但我……”
“是保姆亲口告诉我的。”陆汀盯着管家的表情一字一顿道,“还有负责监视她的司机。”
“你被骗了,那些都是假话。”李管家还在硬撑,“你爷爷和你爸爸的关系一向和睦,又……”
一大堆的说辞卡在了嗓子眼,李管家吃惊地看着陆汀。他张大嘴,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贴在喉结外面,正在爬动。
他垂下眼睛,只能看到自己的鼻尖,正想伸手去抓,那东西已经快速溜走,窜进了他的嘴里。
黑色蛊虫进入身体,立刻取得了控制权。
它操控着管家退让到一边,眼睁睁目送那辆挖掘机从自己面前经过,绕去了宅子后面的空地。
陆汀打了个响指,蛊虫立刻从管家嘴里跳出来,“陆丰想要这块地,我就送给他。”
宁伟成什么也不问,既然儿子不想要了,他就麻利的联系自己的律师帮忙办理手续。快的话当天下午,地契转让手续就能办好。
陆丰接到电话后激动得双手颤抖,说了无数句感谢的话,随即打电话给施工方,下令立刻拆掉祖宅。
祖宅的瓦砾和白色墙壁,一样一样的在管家眼前轰塌陷落,他被陆丰的人押着肩膀站在祖宅的大门外,睚眦目裂,发疯一样的诅咒:“你们会遭报应的,老爷会回来的,让你们一个两个全都不得好死。”
“要回来吗?”陆汀玩味的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调头把管家抓了回来。
他把人推给林归:“绑起来。”
管家正要喊话,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脚无法动弹了。细微的刺痛紧贴着皮肤,渐渐的,刺痛变得尖锐难耐,像是一根根戳在皮肤上的钢针。
可眼睛不会骗他,周身明明什么也没有。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李管家强忍慌乱,故作镇定的看着陆汀。
陆汀朝他走近,将管家口无遮掩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就想问一问,陆鸿畴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他临死前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管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我说的是气话。”
“行,刨祖宅都不能让你松口,那就刨祖坟。”陆汀阴冷的盯着管家,“正好,我也很好奇老爷子的骨灰长什么样。”
管家眸光动了动,他的情绪似乎打了个转,迟缓了两秒才爆发出怒气。
陆汀眼底连冷笑也没了,他没有错过管家发怒前的那抹平静,就好像掘祖坟撒骨灰没什么大不了。
按照管家对陆鸿畴的忠诚度,他不该是这样的表现。
陆鸿畴会回来。
陆汀无比肯定。
林归转头看向那件偌大的中式宅院,屋后那片苍翠的树木正在摇晃,是挖掘机开了进去。
轰隆隆的机械声滚过。
“停下,你们让他停下!”管家苍老沙哑的声音不断,陆汀不为所动。
哗啦一声,一棵树倒了下来,光秃秃的树梢恰好搭在宅院的屋顶上,青色瓦片被扫落了下去。
“祖宅不能毁,还没到时候,还没到时候……”他失心疯一样的嘶吼,身体被无形的藤蔓勒出了血也顾及不上,拼命地想把双手挣脱出来。
“为什么还没到时候?”陆汀紧紧盯着管家的眼睛。
李管家惊惶到了极致,不知道没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恐惧。
随着树木倒塌,靠进后山树林的瓦片越来越多的落到地上,每一块瓦片的掉落,都在加深管家的那份恐惧。
管家的表现令人不安,陆汀想到什么,转身就走,他必须去墓园看看陆鸿畴的骨灰还在不在。
宁伟成张嘴喊了一声,陆汀根本没听见,林归一把将人拽住,两只手捂住陆汀的耳朵,扶着他的脸颊强迫他看向自己。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可是陆汀没办法冷静下来。
从见到保姆和司机起,他的心就被生生割裂开了,疼得他想要喊出来。只要一想到父母是因为他才死,心疼和鲜血便开始伴生存在。
林归将人按在自己肩上,嘴唇悬在青年的耳尖片刻,落下一吻。
“他们不会怪你的,而且这一切也不是你的错。”男人的大手轻轻拍打着青年的后背,怀里的身体僵硬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松缓下来。
胸口的衬衣渐渐变得湿热,小声的啜泣声隐藏在男人怀中,很快就变得收不住,变成了嚎啕大哭。
管家不死心的还在挣扎,胳膊上的皮蹭掉了很大一块,虽然破坏还没有波及到祖宅,但他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
一切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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