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芷衣
祝双双苦笑了一下,“算了,宿宿,你能提示的已经提示过了,我再想想,如果想不到是我笨,是生是死就看命吧。”
祝双双被白衣人带进了房里。
这次躺在水床上的变成了宁长风和祝双双。
宁宿和苏往生站在门外等圣女进去例行检查。
他们曾经都以为这五天能找到见神的方法,事实上是他们把副本世界想的太简单了。
这五天就是第一天的重复,每晚煎熬,每早发现死了两个花侍,除此再也没其他有意义的事发生,让他推测出什么。
苏往生按住额头,痛苦低哑地说:“好难啊。”
站着的人并不比躺在水床上的人轻松。
宁宿低低地“唔”了一声。
苏往生侧头看了他一眼,见少年瘦削的脊背靠在墙上,在地上落下一道沉默的黑色影子。
他长睫半垂,垂头看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进入这个副本前,他跟宁长风应该最多只见过几面,而他跟祝双双一起下过两个副本了,相处得也很好,为什么圣女说祝双双不是他的搭档,而宁长风才是?
苏往生若有所思,他觉得,这个看起来懒懒散散不认真的家伙,或许,此时并不比他轻松。
圣女上来时,看了宁宿一眼,先去祝双双房间检查,又到宁长风房间里检查,在宁长风房间不到两分钟就出来了。
她说:“你们进去吧,记得越来越好。”
苏往生立即进去了,宁宿要进去时,圣女对他说:“就算是给自己父亲开膛,也不要觉得愧疚或不忍,毕竟他给你开膛的时候可没手软。”
宁宿:“哦。”
宁宿进去时,宁长风正看着门口,看到他立即对他笑了一下。
宁宿拿起桌子上的刀子,直接扯开他的衣襟,刀尖正冲他的心口。
宁长风:“……”
这么直接就开刀吗?
宁宿:“正好,先试试手感,为砍脑袋做准备。”
他掀开薄薄的眼皮,看向宁长风:“你现在离开副本还来得及。”
宁长风摇头,“给你试试吧,别到时候砍不动我的脑袋。”
宁宿抿了抿唇,“何苦受这一遭罪。”
宁长风说:“你太小瞧我了,我有九头蛇血脉传承,这算什么。”
他看向宁宿说:“我现在一点也不紧张害怕,心如止水。”
“不是说要有情绪起伏,要刺激一下吗?为了杜绝那1%的死亡,你刺激刺激我吧。”
宁宿:“怎么刺激?”
宁长风沉默了一下,说:“说点你小时候的事吧。”
房间忽然特别安静。
谁也不是傻子。
到这里,宁宿不可能还没察觉出,宁长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他睫毛垂了垂,不知在想什么。
从宁长风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睫毛落在脸上的剪影,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苍白的肤色和黑色的血管,成了他眼里仅有的色泽。
他感觉到温热,一点也不冰冷的刀尖抵在他胸口上,心脏一颤,眼眶一下就酸了起来。
刀尖原本应该是冰冷的才对。
“我从小是个孤儿,没见过爸妈。”
宁宿淡淡开口,没什么情绪。
“应该是被谁送到孤儿院的,孤儿院并不像外人想的那样,小孩会长时间在那里生长。”
“实际上,长时间在那里的都是有缺陷的,外面很多家庭排队等着领养健康的小孩。”
“我长得那么可爱,一岁多就有人急着要把我抱回家了。”
宁长风笑了一下,心里想着一岁多的宁宿是什么样的,又想,算那家人有眼光,便宜了他们一个那么可爱的儿子。
又听宁宿说:“我二岁就被他们赶出来了。”
宁长风脸上笑容顿时僵了。
他不明白,宁宿那么可爱为什么要他赶走。
更夸张的是,他才两岁,应该是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他们怎么能怎么敢把一个两岁的小孩赶出去。
他们就不怕出什么事吗?
宁宿似乎知道他的困惑,他说:“因为我是一个有问题的小孩,我怎么打都不哭,不哭倒是个小问题。”
宁宿顿了一下,说:“可怕的问题是,我似乎是个打不死的小孩。”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宁长风首先想到的,不是小宁宿为什么是个打不死的小孩,而是他们怎么知道小宁宿打不死的。
他们试过?
要怎么试,才知道他打不死?
只这一句简单的话,就让宁长风破防了。
宁宿说:“所以,他们敢把我赶出去,他们不怕我在外面死了。”
“后来,我被送回了福利院,我实在长得太可爱了,没办法,刚回去不到一个月又被一个家庭领养了。”
他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但是我实在是个问题儿童,除了打不死,嘴还欠,整天跟他们说床头有鬼,绘声绘色地。”
他为自己说话,“我没撒谎,我总是能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很长一段时间宁宿都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痛打在他身上留不下很痕迹。
为什么他总能看到奇怪的东西。
直到进了这个游戏他才明白。
可能是因为他出生在一个暗黑诡异的世界,而且生父还有九头蛇古神的血脉传承。
只是,小宁宿他不知道。
宁宿说:“我就这样,在一个又一个家庭间流转,最后终于学乖了。”
瞥到宁长风的眼角,他抿了抿唇,将刀子插进他的胸膛,割开他的胸骨。
原来传承了古神血脉,血也是红的,也是热的。
胸腔里那颗心脏不稳地跳动着,宁宿目不转睛地看着。
宁长风哑声问他:“你恨过你的爸妈吗?我是说……生父生母。”
要说一点不恨是不可能的。
大概是四五岁的时候,宁宿听人贩子说,坏人的心是黑的。
那时候他就想,在他一岁就不要他的爸妈,心是不是有点黑。
进了这场无限游戏,他才知道不是的。
宁长风红色的心脏在他手下急促又混乱地跳动着。
宁宿没有回答他,他飞快地把圣花移到心脏里,把胸腔缝合好。
平时会缝衣服的人,在缝合伤口时表现也不差,缝合飞快的同时,针脚细密平滑。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宁宿放下刀,呼了口气。
沾满鲜血的手被一只干燥微凉的手握住。
宁宿身体僵了一下。
宁长风喉咙干涩刺痛,像是被锉刀磨过,“我从小也没父母,一个人摸爬打滚上来的,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不太合群。”
“我自认为没有跟人长久相处的能力,但偶尔,有那么一两次,也曾想过……如果,如果我有一天我结婚了,我有孩子了,我一定……”
一定怎么样,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下去。
他的喉结剧烈地滑动,好像无法喘气。
他也曾想过,有一天他遇到能在一起的人,有了孩子,他一定不会让他的孩子像他这样。
他一定要给他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不要像他这样摔摔打打,跌跌撞撞,孤苦伶仃爬上寒峰。
最好还能给他别的小孩都有的爱。
可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
被割开移植圣花,心脏也太疼了。
疼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剩胸口剧烈的起伏。
宁宿拍了拍他的手,“兄弟,别矫情。”
宁长风:“……”
等宁长风这个能力变态的男人,在开膛破心,移植圣花后,终于闭上眼,宁宿在圣水里洗干净手,离开了房间。
在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
宁长风有一个非常优越的鼻子,躺着时更明显,山根高挺嶙峋,看起来有些冷峻。
只是眼尾的湿红,破坏了这份冷漠。
宁宿捏捏山根,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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