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凔溟
他在附近的墙角蹲了许久，直到雪越下越大才站起来。
门口的守卫刚好换班，站麻木的士兵僵硬地走下岗亭，“这样的天气站后半夜会冻死人的吧？怎么没人跟参谋长提一提这件事？”
来接班的小兵又冷又怕，哭丧着脸说：“谁还能想到咱们这个岗位啊，而且大门不都得有人守么，不过你放心，班长说过我站四个小时就找人来跟我换班。”
这样的天气站四个小时也是煎熬，但谁让他们是士兵呢，再苦再累也得站着，不过大家心里都有数，后半夜也没人会进出，站一会儿可以活动一下手脚。
过了约半个小时，小兵挪动了一下已经没知觉的双脚，低头把身上的雪拍掉，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再抬头时却什么也没看见。
“真是，这么大的风雪，刮的脸都裂开了。”
周游进军区后直接往任司令的住处跑去，他和邵麒住在军区时就把这里的地形研究透了，任智远的住处还是邵麒告诉他的，估计那时候他也没过会深更半夜来“探访”这位司令。
程愫然住在程子昂的宿舍里，以程子昂的军衔分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他只有一个不满周岁的儿子，程愫然这个成年的侄子其实也没比他小几岁。
“你不用再问了，我那句话并没有特殊的意思，就是刚好看到报道说周先生给福利院捐了款才顺口提一句而已，我并不知道邵工去了哪里。”程子昂一边泡茶一边回答程愫然的问题。
程愫然摆明不信，但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换了个问题：“叔叔想要离开江南军区吗？”
程子昂动作一顿，诧异地问：“离开这里去哪儿？”
“当然是回中央，以万剑宗的实力，您回去也可以有不错的待遇，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
程子昂也是有野心的人，否则不会外出历练，当初选择这里也是因为看江南军区的司令并不是个强势的，两位中将也不管事，军区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负责了大半，实权不小。
他笑了笑，“回去做什么？万剑宗虽然也不错，但在其他大门派面前也不值一提，中央军区里人才辈出，我这水平去了也就垫底的份，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当然还是在这里舒服。”
程愫然理解他的意思，又问他：“那您见过那位邵元帅吗？”
“没有，倒是有一次开视频会议时听过他的声音，不过应该也是处理过的。”他叹了口气，“除了五年前的军队高层，想必现在更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了，但我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说元帅大人许久不在中央了。”
程愫然心下一动，压低声音问：“那，有没有可能他来到了这里？”
程子昂知道他在怀疑什么，摇头说：“我也不确定，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但我在军工厂的朋友告诉我，邵麒确实是他们的总工程师，还是宋老任命的，宋老已经退下来了，只是还没离开而已。”
“可我听说他在协会那边用的名字是邵麟。”这个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很多人只知道邵麒姓邵，并不知道他的名。
“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的身份特殊，一直都用两种身份工作，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国家不少涉密人员都有两套身份；还有一种可能，他不止两种身份，或许他想用什么名字在外行走都没问题，有个别人员享有这样的特权。”
“牛逼！那想来不太可能是邵元帅，否则别人一听这个姓也能怀疑到他身上。”
“确实，说不定我就是替邵元帅当挡箭牌的那个人，谁知道那位会去哪里呢，不过这个邵麒身份绝对不低，你不要轻易和他结仇。”
程愫然一脸无辜地说：“他是我恩人的朋友，我怎么会跟他结仇？”
程子昂瞥了他一眼，也觉得不太可能，不过说起他的救命恩人，两人就对周游展开了一番讨论，这个人的身份比邵麒还神秘，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
周游一路躲着巡逻队找到了任智远的住所，他的住宅和程子昂在同一栋，房子不高，总共才五层，而任智远就住在顶楼。
周游从墙壁上爬上去，贴着五楼的墙壁，一边躲避着探照灯，一边挪到亮着灯的窗户外蹲下。
房间里没声音传出来，周游试着开窗却没成功，正想要用内力破坏窗户的锁，然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坐吧。”任智远的声音从窗户里头传来，他的位置正好就在窗前，离周游不过几十公分的距离。
“嘿嘿，司令这里的茶还是这么好喝，我厚着脸皮讨要几斤，回头困的时候喝。”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入周游耳朵。
周游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但墙角都听了，肯定要听全，而且在江南基地里能用这种语气和任智远说话的人应该不多。
“没问题，几斤茶叶而已，今天请博士过来是想问问项目进展的如何了，之前说好的十天就有结果，今天正好是第十天。”
“司令真是心急啊，不过我也理解您的心情，毕竟投入这么大，不过您也知道，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和未知数的，我预计的十天是没错，但结果还没出来，怕您着急所以过来跟您解释一下。”
“什么？”任智远忍着怒气问：“为什么结果还没出来？而且能不能成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吗？”
“基因突变充满了未知数，哪里是看得出来的，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就不算出结果，您要有耐心，两年都等了，还会差这几天吗？”
“以前基地里可没这么多外来人，要是被他发现，你要死，我也要死！”任智远咬牙切齿地说。
那位博士笑了起来，不仅不担心还很开怀，“怕什么啊，单枪匹马的最好对付了，任他武功再高也别想飞出江南基地，何况还是这样恶劣的天气，对外的通讯全断了，他们是死是活还不是司令您一句话的事情。”
周游撇撇嘴，心里敢肯定他们口中讨论的对象就是他们这群人。
这么看来，任智远果然一直在防着邵麒，他们嘴里的项目到底是什么呢？邵麒应该知道一点。
“哪有那么容易，你知道什么是高手吗？那个人……呵，就我这江南基地里的酒囊饭袋哪里是他的对手，何况他身边还有个高深莫测的周游。”
“嘿嘿，你说的那个周游我在电视上见过，真是个人才啊，如果你能把他弄来给我，说不定能有极大的突破，你的梦想也许就成了。”
任智远并没有上当，神色淡淡地说：“我没什么梦想，只是看在博士您以前和我父亲是好友的份上，替你完成你的梦想而已。”
“是是是，我的梦想很快就能完成了，不过真的不考虑把那个周游弄来吗？他的身体才是最完美的，现在那些所谓的二次发育的武者，都像是回归祖宗的大猩猩，当然，野兽变异也是返祖现象，但人类是要往前发展的，怎么能倒退呢，我觉得周游那样的才算是新人类。”
周游砸吧砸吧嘴，听到这种称赞他一点也不开心，这会儿他也明白这所谓的博士是干什么的，肯定是拿人体做试验，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方向的。
“你就别想了，我这边可没人是他的对手，想在基地内部拿下他是不可能的。”
“那就找个机会外出不就行了？外头的变异兽饿得嗷嗷叫呢，这个时候正好是它们的虚弱期，组织点人出去狩猎不过分吧？哦对了，提醒您一句，饿极了的野兽可是会吃人的哦，这批实验体的成功率最多百分之十，要是有兽潮来袭，他们也不够啊，不如多弄点人来。”
任智远忍着怒气说：“博士太贪心了，你的技术都还没稳定就想要更多的人，我们基地里的武者也就这些，少了谁都会被发现，不如等冬季过去后再说吧。”
“嘿嘿，我是无所谓，不是怕基地熬不过这个冬季吗？今年天气这么异常，大概率是要有灾难发生的，好在您建的实验室很安全，我倒是不怕的。”
周游听到实验室三个字眉头皱了起来，不管他们在做什么实验肯定是见不得人的，否则也不用偷人，任智远作为一方军区长官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遭殃。
周游现在敢肯定邵麒在查的就是这件事，难怪他要独身南下，又是会阵法的大魔头，又是拿人体做试验的狗屁博士，一个个的都不把人命当回事，确实该好好整治一下了。
两人说话也没太久，任智远起身推开窗户，周游吓了一跳，贴着墙壁一动也不敢动，冷风灌进书房，任智远清醒了一些，冷静地说：“江博士先回去吧，你年纪大了还是要保重身体的，那边我会找机会过去看看的，希望能看到满意的作品。”
“那就恭候大驾了。”江博士告别离开，窗户被关上，周游从五楼爬下来，直接钻进一辆雪地车的彻底。
江博士上车后车子启动起来，周游几乎是贴着雪地被带走的，为了不让身体冻僵，他只能运转内力抵御寒冷，然后放出精神力查看他们这一路走的方向。
第092章 跟踪
周游一直辨别着方向，发现车子并没有往内城开而是往城外开去，这与他原先设想的不符，而且苗淼他们查过邵麒并没有出城。
就在周游犹豫着要不要跟的时候，车子减速停了下来，在城门口和卫兵交代了几句话，从打开的城门开了出去。
周游甚至还听到了背后卫兵的声音：“这么晚了江博士居然还要出城，他们要去做什么？”
同伴打了个哈欠说：“管他们做什么呢，听说江博士在研究植物抑制剂，如果成功了只要往植物上浇水就能控制它们的生长速度，这么一来以后我们基地里也可以适当地种植一些花草树木了，江博士在外面有研究基地的。”
“这倒是，军区可是派了一个连驻扎在那里的，就是太危险了些。”
“也不远，真遇到危险逃回基地就是了。”
周游计算了一下时间，从出城后车子又开了十几分钟，而且是沿着城墙开的，然后就在一处停了下来，周游嗅觉灵敏，早早的就闻到了一股臭味，不是特定某种东西的臭味，而是像垃圾堆一样。
车上有人下车，然后车子又启动了，周游看到一双穿着皮靴的脚，觉得他应该就是江博士，所以在车子拐弯时松开手，直挺挺地躺在雪地里，等车开远后才站起来。
他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还真的是个垃圾处理站，大半夜的，江博士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周游往回走，本想跟着江博士看他去哪，结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江博士竟然不见了。
人肯定没离开这里，只是不知道钻哪去了，周游闭上眼睛用精神力查看，很快在一个黑漆漆的电梯里看到他，那电梯正在往地下降落。
“原来这里就是他的研究基地，怎么想到的？”周游也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把秘密基地建在垃圾站。
垃圾站有好几座建筑，按垃圾分类来处理垃圾，全机械化的，白天这里还会有垃圾车和清洁工进进出出，但晚上就非常安静了，毕竟清洁工也不能住在城外。
周游的精神力还跟不到很远，他躲在阴暗处沉思了一会儿，到底要不要跟下去呢，看这样子邵麒会在这里的可能性也不大，但这垃圾站翻过城墙后就是福利院的所在，还真被程子昂说中了，邵麒就算没在这里肯定也来过。
就在周游准备偷偷摸进去的时候，一颗小石头突然朝他飞了过来，他全身一紧，身体向右倾斜，避开那颗石头后立即转身追上去，可垃圾站外是一片空地，白茫茫的雪地里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周游停下脚步。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所站的位置，这时候如果有个人过来他连躲都没地方躲，也难怪那位江博士会选择这里，一来垃圾站一般人不会来，二来这附近空旷敞亮，有人靠近一目了然。
小石头肯定是有人扔过来的，周游顺着它飞过来的方向往前跑了一段路，直到垃圾站在视野里变成了一个黑点才停下。
这个距离已经很远了，周游回头看去，一般人从这里是绝对看不到垃圾站旁站着一个人的。
“邵麒？”周游朝周围喊了一声。
一团雪球从后方朝他砸了过来，周游一个后空翻避开，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还没找到目标突然脚下踩空，整个人掉进了雪坑里。
他趴在坑里和一双野兽的眼睛对上了，对方把脑袋伸过来在他脸上蹭了蹭，还想伸舌头舔他。
“小白，别闹！”周游爬起来，抱着小白虎揉了揉，冲着坐在一旁的男人问：“你一直躲在这里？”
邵麒正拿着一块压缩饼干啃，闻言点点头回答说：“从昨天晚上开始的吧，这个地方怎么样？就算有人走过来也很难发现这个坑。”
这个雪坑上面还覆盖着一层玻璃板，刚才是邵麒把玻璃板抽掉了，周游才踩空掉下里，否则就算从上面走过去也发现不了底下有个洞。
周游坐到邵麒旁边，洞里有微弱的灯光，是从邵麒的手里屏幕上发出来的，他拿起邵麒的手机看了看，果然没信号，再打开自己的，也同样没信号。
“别看了，这里已经出了基地信号范围了。”
周游把手机放回去，问他：“你本来打算在这里待多久的？你也是跟踪那个江博士来的？”
“江博士？”邵麒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江博士，我是从城墙那边翻过来的，然后感觉那个垃圾站有古怪，所有的垃圾车只把垃圾倒完就走了，清洁工也只在第一栋建筑里活动，到了下午四点左右他们就进城了，这里应该是最少人来的地方。”
周游是跟着车来的，所以知道这个垃圾站有问题，如果让他白天一个人过来他肯定看不出来。
“那你发现什么了？”
邵麒把眼镜摘了，裹紧大衣说：“之前一直没发现，直到一辆车开过来，然后看到你们，当然，我本来没认出是你，还以为是跟他们一伙的。”
周游也觉得隔着这么远不可能看清楚人，于是好奇地问：“那你又是怎么发现我的？”
“直觉。”邵麒脱口而出，见周游满脸不信，嘿嘿笑道：“行吧，我就是随便丢了颗石头过去想把人引过来而已，然后才发现是你，这说明我运气好。”
周游也是服了他扔石头的能力，这么远的距离竟然能把那样一颗小石头准确无误地丢到他身上，这眼力和内力不是一般的好啊。
“对了，你刚才说的江博士是谁？”
周游这才把刚才进军区后偷听到的对话告诉他，调侃道：“你还说任智远平庸无大志呢，结果人家偷偷摸摸干大事，那个江博士肯定是在进行人体试验，就不知道这底下是不是他的实验室。”
实验室肯定不会小，面上的垃圾站估计只是出入口而已，邵麒现在就想下去看看，可只有他和周游两人，底下危机重重太冒险了。
“这得下去看了才知道，我都在这蹲一天了也没听到底下有任何动静，说明隔音是真的好，而且重点是除了今天晚上这波人以外，我没看到任何人进出过，难道他们平时都不出来的？”
周游也觉得好奇，听那城门守卫的意思，江博士是研究植物的，当然，这肯定是假的，而且在基地外有研究基地，这说明他经常进出城门，但实验绝对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完成的，那么多研究员难道都藏在地底下不出来？
“你是怎么怀疑上任司令的？”
“我也是偶然得到一封密信，说是江南基地有在进行人体试验，从新纪元后，国家就颁布法律不允许私下进行各种人体试验，但各基地其实都有自己的实验室，实验项目也千奇百怪，想要完全杜绝人体试验几乎不可能，但只要不是大规模的，中央也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封信太过简略，也不一定是真的，所以也没有立案侦查，正好我南下就过来看看，起初和任智远聊的时候我是不信的，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太无欲无求了，基地也管理的太松懈了，没想到人心不可测啊。”
“现在我们是要悄悄毁了底下的实验室还是要将这一切曝光？民众肯定不会同意这样的实验的，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抓走的会不会是自己或亲人，就不知道军区里能完全听命任智远的兵有多少。”
“三成左右吧，摧毁是肯定的，但凭着我俩有点困难，这边一旦有动静，军区第一时间就会派兵过来了，距离太近了。”
“怕什么，大不了我们往南躲进云岚山脉里，他们敢进山抓人吗？”周游说完看到小白虎扬起脑袋张了张嘴巴，打了个哈欠，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俩讲话。
周游笑着问：“它一直跟你一起躲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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