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地上有烟花
天可怜见的,问题是陆书北并不想见什么玛丽,他只想见到里面的那男人。
眼看这红色的字母愈发颜色艳丽,且浴室里起了更大的阴风之后,陆书北看着镜中那被字母挡住了脸的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等我,我想点办法拖住她。”
陆书北在心里这样说着,然后他伸出手指,蘸着这粘稠的血液,在镜子上划拉起来。
滋啦,滋啦。
这种声响实在不太好听。
陆书北总算是写完了:me。
和前面的单词组合起来就是:
“Mary me。”
可惜了,就是前面那个单词还差一个字母。
陆书北有些惋惜地抱着双臂。
嗯,不过没关系。
氛围到了嘛,烛光,镜子,需要的话,陆书北也可以单膝下跪。
这一刻,陆书北感觉得出来,浴室里的血腥气陡然重了一点。
生气了?
陆书北轻轻抚上镜子。
若你不喜欢marry me,不想做烛光里的新娘,那也行。
……
来做老娘吧。做烛光里的妈妈。
第116章 茶餐厅(2)
不过陆书北倒也真没指望那位女鬼就此轻易收手,他在轻抚镜子的同时,掌心里的黄符也正在轻轻擦过镜面。
终于,在一声尖厉的叫声过后,浴室里的阴风止住了。与此同时,那些字母似融化了的雪糕一样,红色的液体开始滑落下来,蔓延开来。
——不多时,整面镜子都被糊上了鲜血,通红的一片。
于是陆书北望向镜子里面的时候,镜中的男人的脸与脖子看上去都呈现出暗红色。
“你——”
虽然镜中人没有张嘴,陆书北却听到了一个被清楚吐出的字音。
紧接着,那个男人说道:
“抱歉。”
*
意识什么时候失去的?
不记得了。
只知道在与那人的双目对视上的一刻里,脑袋便开始发昏发涨,一些摇晃着的画面瞬间涌入到眼前,带来做梦一般的在这意识有些混乱不清的时候,偶尔陆书北努力地睁开眼想清醒一下,面前的红色却让他更加胸闷。
呃。
陆书北将额头抵在镜子上,注意力逐渐被那些画面牵扯过去。
他在借着某“人”的双眼窥探着什么。
乡村中深棕色的砖房。
抱着婴孩的夫妇的模糊背影。
以及一只被握在手中的风水罗盘。攥着这只罗盘的,是一只布满老茧的男人的手,也不知为何,这只手凑近那襁褓中的婴孩,罗盘上的指针就疯了一样乱动起来。
这个时候,还不等这只手的主人说什么,便有别人的声音立刻惊讶地叫喊起来:
“呀,师傅,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会不会我们这孩子是,是恶鬼托生的吧。”
有意思的是,说这些话的,正是抱着孩子的父母。他们提前自己下了论断,而那风水先生之后就顺着他们说的话讲下去。
接下来的这些话,就是陆书北所熟悉的那一套了,什么命中有劫数,什么克父克母。
等挨过了这实在让人憋闷的一段之后,画面又是一转。
屋中只剩下了那个握着罗盘立着的人。他对着陆书北所在的这个方向幽幽地望去,说:
“啊,原来是你这个孤魂野鬼路过我这儿扰乱了罗盘。
也许这就是命数吧,你和我要一起害惨那个孩子了。”
说着这些话时,这人的语气和之前完全不同了,带着一点悲天悯人的味道,丝毫没有了那种世故的感觉,但是,大错既然已经铸成,那么如今讲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像是出了故障的电视机屏幕一般,接着,淅沥淅沥的雨水淌了下来。这一次,陆书北又看见了那个婴孩,他被搁在田边路上,很是安静地躺着。
和雨水一起散落在他身边的,还有几张被撕碎了的纸条,陆书北略微看了一眼,那似乎是欠条之类的东西。
很好,现在陆书北总算是知道自己真正被扔的原因。
和什么劫数,和什么不祥之兆有个狗屁的关系。
纯粹是因为有些人不该生孩子却又偏偏生了孩子来造孽。他是不是还该感谢他们没随随便便把他给……卖出去?
很好,很好。
他娘的,原来不是他陆书北的错。
从来都不是。
陆书北有了种站立不住的脱力的感觉,而此刻,他所“附着”的这只鬼则向前移去,停在了孩子的身边。
出生不久的婴儿是极为干净的,一感知到脏东西靠近便大哭起来,而这只鬼,他缓缓地伸出了自己那一双几近于透明的苍白的手臂。
这双手臂向下一捞,像是要抱起地上的孩子。
只是阴阳有别,这么做只是徒劳。他尝试了一遍以后,不甘心一样,又尝试一遍。
陆书北看到这双手臂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抱起婴儿,又一次次地落空。后来,雨势渐大,同时有别的更多的阴魂以及野狗嗅到了味道,凑近过来。
这正是陆书北在梦里所见到过的情景,不过,此时他所看到的这些,较之以前,带来的视觉的冲击力更强。
有抱着头的女鬼靠近,这双手就去挖她怀中头颅的眼睛,将眼珠扯出来。
有缺了四肢的亡魂在地上扭动着匍匐着爬过来,这双手就直接抓破那亡魂的背,血淋淋的一片。
可怖吗?是很可怕的,但这只鬼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护佑一个被抛弃在路边的孩子。
撕碎。
吞咽野狗的内脏。
血。阴气。雨越来越大,盖住孩子脸上的无用的泪水。
终于,有一个穿着长衫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自远处走来,停下。
……
“是你?”
“好,你若执意要跟着他,那么,便跟着吧。”
当那个穿着长衫的男人喟叹一声,说出这两句话以后,陆书北再也支撑不住,睁开双眼。
*
镜中,那男人仍望着陆书北,似哭似笑。
镜前,陆书北与那男人对视着,眼圈一点一点地变红。
说来可笑,鬼故事中那句老掉牙的话如今应验在他这里。
——你害怕鬼?为什么要怕鬼呢?
人心啊,人心可是比鬼可怕多了!
生他的,厌他弃他,将他这一生抛至无尽的深渊。
只是与他有一点浅薄的缘分的,护他救他,于深渊之中以红色的绳索捆绑住他,使他免于坠落。
如今困扰了陆书北这么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却是在他的心头又压上一层重重的乌云。
那镜中人似乎看出了陆书北的不对劲,他开始翻来覆去地念叨起一些话:
“你不要怕。”
“我护着你的。”
“我在的。”
像极了摇篮边安抚婴儿的絮絮叨叨的呢喃,可惜的是在他念叨的同时,外面传来了重重的敲击门的声音。
起先是阿婆的焦急的声音:
“陆书北,你怎样了啊?
好孩子,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
后来,阿婆的声音消散掉,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男生的不耐烦的声音:
“喂,同学你好了没有啊,外面排队呢!”
嗯?
陆书北直起了身,这才发现浴室变了模样。
墙壁是斑驳的,地面上是流着污水的。镜子没了,洗漱池也没了,只有一个蹲坑。
这现象在告诉他,大约他是又被拉到那个世界里去了。
说真的,这又不是第一次过去了,他早已习惯。但是等一下,这次他为什么没在教室里?
带着一丝丝疑惑,以及还红着的眼睛,陆书北推开门,只见自己果然是在一个厕所里,而且等他掀开帘子走出厕所后,便看到自己正置身于一条走廊里,不远处就是那熟悉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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