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溪石
梁清如疯狂摇头,语无伦次。
“别靠近这女人,她之前一直在追我,每次追上我,我就、就……很难受,我当时特别难受,浑身都疼,疼了好久,周围全是黑的,骨头好像被压断一样……”
她身体顺着墙壁慢慢滑下,抱膝团成一团。
“我大声求救,但一直没人来,我疼了好久好久,那女人告诉我,不会有人来救我,让我死了心,我不想被她抓住,我不想再疼了……”
梁清如一边说,一边啜泣,连哭都不敢大声。
何疏在她面前半蹲下。
“梁清如,我就是来救你的。”
他朝女孩伸出手,手心刚被他自己划破,用血画了一个符号。
但梁清如似乎没注意,她抬起头,愣愣看着何疏。
“我能救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的笑容似乎温暖了梁清如,让她有一丝触动。
梁清如慢慢伸出手,放在何疏掌上。
这一次,借着掌心的血符,何疏实实在在握住她的手了。
啪嗒、啪嗒、啪嗒。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而近。
梁清如吓一大跳,下意识又要把手缩回去,却被何疏紧紧抓住。
“不用怕,有我在!”
他怕梁清如就此消失,再也找不到,不敢松开手,身体直接往前面一挡。
“我们跑吧,快跑吧!”梁清如吓得够呛,不停催促。
“她到底是谁?”
“我不记得了!”
“你必须想起来!”
脚步声近在咫尺。
玻璃门外,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走过,停在门口。
“找到你们了,游戏结束。”
女人抬起头,何疏终于看清她帽子下的脸。
“是你?!”
女人冲他露出诡异一笑。
“还有个意外的收获,很不错。”
何疏身后的梁清如已经抖得像筛糠。
甭看她是鬼,这鬼与鬼之间也是差距很大的,梁清如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她甚至还把自己当成人,一直重复生前记忆轨迹,根本兴不起半点反抗意识。
但让何疏震惊的,是这个女人他有印象!
农历七月十五那天晚上,他接到一个去市郊的单子,这个女人,就是当时的乘客!
那个让他生活发生巨大变故的女人,一切由头,都是从她开始的!
即使当时天很黑,他认不清楚那张脸,但是声音却是无比熟悉!
“真乖,出个门,还把猎物带回来了。”
女人越过何疏,给了他身后的梁清如一个赞许的眼神。
“我没有,我没有……”
梁清如在他身后小声喃喃道,她甚至唯恐被女人听见,可见对方给她留下巨大的阴影。
何疏没有兴趣跟这女人周旋浪费时间,他二话不说,直接用另外一只手结印拍出!
“破!”
这是言法道中最顶级的一言术,也叫言出必践。
真正精通此道的大能,据说能一言蔽天,一言法地,引风雷动九霄,鬼神俱惊六道拜服。
但何疏只是凡人之躯,每次动用就需要消耗巨大精力,之前用过几次效果都不理想,这次他在对方进来之前就开始暗中蓄力,此刻趁女人扑过来瞬间,法咒连同手印击上对方额头!
女人惨叫一声,额头迅速浮现火焰,继而蔓延全身,火焰很快将她全身都燃烧起来,衣物皮肉如墙面片片剥落,最后在地上堆出黑色灰烬。
何疏松开梁清如的手,擦了把汗,呼吸调整心率,回头朝她一笑。
“你看,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梁清如惊恐的脸色并未因此消失,她摇摇头。
“她不会死的,她还会来的!”
话音方落,玻璃门外再度响起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
又是那熟悉的高跟鞋。
果然又来了!
何疏猛地回头。
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再度出现,冲着两人露出邪异笑容。
何疏感觉一丝不对,侧身去看梁清如。
后者紧紧闭着眼缩在角落,已经是一副引颈待戮的躺平模样。
电光石火之间,女人已经伸手抓过来,尖利发黑的指甲转眼到了何疏面前。
何疏短时间内已经没有余力再用法咒了,他选择转身就跑,一手拽起梁清如,两人直接在小会议室里绕了一圈蹿出门。
梁清如脚步沉重,消极抵抗,何疏拉着她极为费劲,只觉得自己手里的重量越来越沉,跑出一段路之后,他不像是拖着个人,倒像是拖着头大象。
何疏怒其不争,回头吼道:“你再不醒悟,就要魂飞魄散了!”
梁清如依旧浑浑噩噩,惊慌失措。
何疏直接将她拖进旁边屋子,关上门,反手将她摁在门板上。
“梁清如,你已经死了!现在所有一切,全都是你被困在大厦里重复生前行为,你该醒过来了!”
女孩的身躯微微一震。
“我,死了?”
“你死了。”何疏肯定道。
他本来想找个合适机会再慢慢唤醒梁清如,但何疏发现来不及了,在梁清如一次又一次重复生前行为的同时,魂魄也被拖进更深的循环里,在一次又一次的恐惧中被消磨炼化,最终成为这里的一部分。
梁清如摇摇头:“怎么可能,难道你也死了吗?”
何疏:“我没死,我是来救你的,你那天晚上加班,发生意外,你都忘了吗?”
那天晚上……
“没有,你胡说!你胡说!”
梁清如似乎根本不愿意去回想,她不断否认,身体的记忆却逐渐被唤醒。
脸上的皮肤开始裂开脱落,左臂忽然折断,然后是右臂,拦腰……
整具躯体烂泥一样软了下来,鲜血浸泡原本光鲜体面的衣服,她的脸已经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本清秀模样。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我没有死,我还活着……我不想死!”
她的声音逐渐怨恨,血有了生命力一般缠上何疏四肢,连带她那具残缺不全的身体,也紧紧贴上来,不肯让何疏挣开。
“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很冷……”
身后高跟鞋的声音渐近。
那女人如同极有耐心的猎手,不急于捕捉猎物,更想从他们身上享受猫捉老鼠的乐趣。
何疏觉得自己就是一块夹心饼干,前面豺狼当道,后面还跟着一个拖油瓶。
“梁清如!”他大吼一声,“想想你的亲人,想想你自己!你希望一直就困在这里出不去,永远见不到你爸妈吗?!”
布满血泪的脸微微恍惚,似乎想起什么。
何疏飞快道:“你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跟我一起从这里杀出去,才能彻底解脱!”
第38章
说话间,身后的女人已经走过来,高高举起她的指甲,朝何疏后颈刺下!
后背劲风来袭,何疏身前被梁清如紧紧抱住动弹不得,无法挣脱。
“啊!”
何疏后颈头皮吃痛,他甚至感觉那尖利的指甲直接插进他的皮肉里。
血腥味瞬间弥漫整个嗅觉,视线也逐渐被血雾阻挡。
“梁,清,如!”
何疏努力忽视后颈疼痛,盯着眼前的烂泥一字一顿。
“我知道你死得很惨,但你的死不是意外,你是无辜枉死的,我想救你,帮你查出真相,你相信我,好吗?”
他能想象梁清如生前死后有多么痛苦,身体掉进电梯底部,人还没断气,还有疼痛感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从上面砸下来,把自己碾成肉泥,偏偏死后还无法解脱,被困在这里周而复始不断循环,她甚至被迫忘记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有形无形的怨气滋养一切背后那只推手。
不,何疏觉得自己没法想象,那种不啻酷刑的惨痛,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
一个普普通通上下班,也许多几年就恋爱结婚生子的姑娘,每天都是朝九晚五柴米油盐,所接触的无非是身边亲朋好友那些琐碎小事,绝不会预见自己还会遇上这种事。
指甲在何疏后颈一笔一划。
每一下都划出血痕。
每一下都是特殊的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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