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哩哩
凭什么大家经常能捡到好东西,可是他却什么也找不到?
直到几天前,一向最低调、号称自己运气最差的驴友在群里分享:
他在太泽山捡到一块大金子!家里又给垫了垫钱,买了一套大别墅。
看着这条消息,他听见一道声音:“万玄岭,万玄岭!太泽山上有宝藏,它们原本都应该属于你啊!”
万玄岭清瘦的脸露出古怪的笑容:“你们也是上山来找宝藏的?呵呵,只要你们跟山神许了这个愿,就会一刻不停地找下去,如果找不到,就找到死为止吧。”
跟他一样。
“当然不是,”钟意说,“我们的愿望基本都是好好工作。”
“或者让自己拥有更好的工作能力。”室童锤了锤小胸脯。反正大家都很奇怪,他也在这个人类面前现了原型。
“或者是让大家发现自己很擅长工作。”费利补充。
旅人:???哪有人这样许愿的?
“对了,这座山不可能有金矿,”钟意怕打击到他,声音特地变轻变慢,“百分之百不可能有。”
“为什么?”万玄岭根本不信,那道声音明明告诉他了。难道神谕不可信吗?
“因为……某些不能明说的
原因,”钟意同情道,“虽然之前,你朋友捡过一块,但那也只是偶然。”
雨水渐大,噼里啪啦。
落到了万玄岭的包裹上,变得更加沉重了。
气氛也变得古怪凝滞。
“哦哦哦!”那边室童忽然想通,大力点头,“没错没错,院长说的对。”
他把小脑袋凑到好奇的曾明亮和费利中间,三个人围了一小圈。
“这世间的金矿或者宝石矿,都是貔貅君和老婆喜欢游山玩水的地方。在幼儿园时,我就问过他喜欢去哪玩,可没有听说过太泽山。”
曾明亮:“那为什么太泽山会有一块金子?”
室童:“就在前几天嘛,貔貅君幼儿园毕业,从清平镇回他洞府,就路过了太泽山啊!人家临走前吃太多我妈蒸的包子,路过这里时,正好打了一个嗝。我跟他视频电话时看到的。”
“那时候扫晴娘还说:‘你瞧瞧,又把人家的山弄脏了,恶心死了赶紧走!’”
“原来如此,”曾明亮恍然大悟,大声道,“那么,这座山真的不会再有金子了!”
听他们一群人都这么斩钉截铁地反对,旅人忽然把一麻袋石头掼在地上。
他目眦欲裂,昏暗的眼睛崩出血丝,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沙哑:
“你们到底是谁?凭什么这样说?!”
“石头。”
“石头。”
“明明应该是金子!”
“全部都应该是金子!”
话音一落,就像被他的情绪感染,雨势忽然增大。山顶上方传来隆隆雷声,一棵老树被击中劈倒,泥沙顺势而下。
钟意发现这一切有点奇怪,旅人的情绪像是和天气连在一起的。但这怎么可能?哪只蛟会这么菜?
也便在此时,钟意仰头看到,山顶上出现一头巨大的兽。雾气的样子,赤红的眼睛圆溜溜的,它伸出尖尖的嘴巴,朝着万玄岭的方向。
蜃妖汲取到了万玄岭的情绪。
连山脚下的埋伏妖怪都看到了,争相传告。
“蜃妖的力量又变大了!”
“白总!吾等愿茹素一个月,惟愿您和崽崽爸爸平安归来!”
“没有崽崽,”喻亮纠正。
“白总!吾等愿茹素半年,惟愿您和崽崽爸爸平安归来!”根本没有人搭理喻亮。
*
钟意护住同事,他的脑海里逐渐想起关于蜃妖的说法。
蜃妖,可变幻出奇诡的场景,用以迷惑人。更高强的蜃妖,能够洞察人的情绪。吸入万玄岭的愤怒与失望后,就更为强大。
山顶之上升腾起浩瀚的水雾,荧光从天空之上投下,宛若点亮一幕水雾电影。
在密密麻麻的水珠中,缓缓呈现一行淡绿色的字:
“你灵魂深处之最深切愿望。”
“难道昨天夜里说的不算吗?”费利听了钟意解释,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不知道这妖怪为何又要问。
钟意思索:“昨天晚上我们说出口的,是我们自己所认为的愿望。”
“今天蜃妖要问的,应该是我们潜意识里的愿望……”
潜意识,是大脑里的神奇区域。
在这里的发生的意识、留下的记忆和深刻的情绪,恐怕连主人都没有印象了。
话音一落。他听到一句轻笑:
“没错,不过,这次我不需要问,因为我全能看到了。”
钟意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了。其他人惊愕地扶住他。
他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掀起恢弘磅礴的海啸,蜃妖正在他的意识里翻找答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只有三四秒,但是对于他来说却像是半日光阴,足以让他精疲力竭。
众人仰头,看到山顶那水幕电影上出现钟意的身影。
年轻的医生,走在寂静的夜里,影子被月光照得很长。他拖着一只硕大的行李箱,长街空无一人,四处房门紧闭。
“孤独。钟意之惧怕。”水幕上打出一行字。
虽然把秘密亮出来鞭尸,可钟意毫无窘迫心情。他只看一眼,便觉得头痛难耐。
那是他被爱宠医院炒掉,从帝都离开的日子。
所有的宠物医院都拒绝他的简历,他这个发生过过医疗事故的问题医生。
他在去往清平镇的路上,心想,为什么自己总会孑然一身啊。他望望身后的空落落影子,很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哪怕有人抓一抓他的手,都是可以的。
水幕上。那个钟意走累了,却找不到一处歇脚的地方。路边没有凳子。
于是他蹲下身来,抱了自己一小会儿,又继续向前走,地上有几颗水珠洇湿地面的痕迹。
曾明亮很是惊讶,室童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院长这副样子。
钟意咬紧牙关,看这种奇怪的电影竟然还会放大他的情绪。他现在就觉得浑身发冷,再也不会拥有希望。比那天剧烈十倍的痛苦落在他的心脏上。
他不想看下去,可是意识深海逼迫他睁开眼睛,继续往下看。
“钟意之贪念。”水幕上又打出另一行字。
仍是深夜里的钟意,继续向前走着,来到一个小院子里。
那院子里竟然亮着橘色的灯,灯下有一张花瓣形状的石桌。有一只小小的虎斑猫在桌上等他回家,它冲钟意咪呜叫,露出了粉嫩的小舌头,好可爱的。
原本一脸泪水的钟意奔了过去,他惊喜地叫起来。
虎斑猫跳到他的怀里,一张肉饼脸可劲儿地蹭着钟意的脖子。
曾明亮:“小风?”
正在克制自己情绪的钟意缓缓摇头:“不,这不是小风。”
水幕上的钟意好高兴的。他说:“是你啊,你还活着啊。真好。我都等你二十多年啦!”
钟意放下行李箱,擦了擦脸上的泪:“还好你在。你来做我的家人,好不好?”
小猫吻吻他的额头,咪呜咪呜地轻声撒娇。
跳到桌子上,叼上来一张纸巾,帮钟意擦干净脸上的湿漉漉。
钟意又把它揉到了自己的怀里。他说:“好啦好啦,我们一辈子不分开,可以吗?”
山上的钟意眼睛不错地盯着这幕场景。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者是蜃妖的实力太为强大了。
他的心脏处升起巨大的酸涩,让他五脏六腑都为之疼痛的期待,想要却得不到、又或者说不敢去争取的愿望。
钟意想,是不是还是中招了,今天是不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啊,蜃妖真的控制住我的想法了啊。
他盯着自己抱着虎斑猫咯咯笑的场景,这么快乐而温暖的场景。
心想如果他以后不能和它在一起的话,他可能会疯掉吧。
以后会被这种恐怖的感觉控制吗?
会像那个拖着石头走路的旅人一样,一直走一直走,身上的枷锁沉重不堪,只为等待着一颗拿不到的宝石吗?
“白泽。”
他念着虎斑猫的名字,在这种从来没有过的疼痛和期待里茫然无措。
想念如有十倍,他连指尖都在颤抖。
“白泽。”
钟意闭上眼睛,无意识张开嘴巴去咬食指的根部,和小猫留下的牙印重合。
他想这样会不会让自己好受
一点。
四周狂风大作,比山顶水雾初泛起之时还要猛。颗颗雨珠被风卷动,啪嗒啪嗒砸在山路上、砸在树梢上。
乌云层层织起,如被覆盖这个世界。雷声贯耳,四面八方砸下光芒的裂缝,宛若一场庞大的雷劫。
“白泽。”钟意终于崩溃了,哭出了声。
仿佛是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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